正月十六的清晨,湘南老家还浸在过年的余温里。母亲正弯腰往他包里塞两袋手工饼干,油纸袋裹得紧实,还带着刚出炉的余温。“路上饿了就吃,别总凑活吃泡面,” 母亲的声音带着不舍,手指反复摩挲着背包带,“到了粤东记得给家里打电话。” 楚猛点点头,目光落在母亲鬓角新添的几缕白发上,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 往年总觉得母亲的唠叨琐碎,如今经历了太多离别与危险,才懂这唠叨里藏着的全是牵挂。父亲站在一旁,只说了一句 “照顾好自己”,声音虽轻,却带着沉甸甸的信任。车窗外,父母的身影渐渐变小,老家的青砖黛瓦慢慢消失在视野里,他靠在座椅上,心里既有对家的眷恋,也有对接下来行程的平静期待。
车子驶在高速上,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楚猛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清晨的凉意。他望着窗外掠过的田野与村庄 —— 大片的油菜花已经冒出嫩黄的花骨朵,田埂上的野草沾着露水,远处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看着这平和的景象,楚猛忽然想起自己再过不久就满二十一岁了。2005 年的日历才刚翻过几页,可回想过去的几年,却像过了半辈子 —— 十八岁那年,在香港为阿宝解除人面疮降头,那时的自己还带着少年人的腼腆,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出口;后来娜美倒在冰魄炼魂阵里,那双睁着的眼睛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让他第一次懂了 “无能为力” 的重量;再到上个月在香港,面对婆耸的铜皮铁骨,看着胡天雄失去保镖后的落寞,他握着阴沉木刀的手第一次抖了 —— 不是怕,是怕自己护不住想护的人。“时间过得真快啊”,楚猛在心里轻叹,曾经觉得遥远的二十岁,如今已在身后,而自己肩上的责任,也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重。他下意识地沉下心神,感知着丹田内的动静 —— 黑仔正安静地待在丹田中,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那是吞噬婆耸神魂后残留的能量,此刻正与楚猛的炁机缓慢交融,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像是在回应他的思绪。
一路颠簸,傍晚时分,车子终于抵达粤东观澜府。这是一间带阳台的公寓,屋里的家具简单却整洁,只是久未住人,桌面上落了层薄灰。他放下背包,先打开所有窗户通风,晚风吹进来,带着粤东特有的湿润气息,混着远处海鲜市场传来的淡淡腥味,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他走到阳台,望着楼下穿梭的人群,想起龙云辇之前说要回茅山处理师门事务,暂时还没到粤东,忍不住笑了笑 —— 以往不管去哪里,龙云辇总跟在身边,两人要么一起对付邪祟,要么在深夜里喝着酒聊天,如今突然只剩自己,倒有些不习惯。不过也好,这段时间能静下心来处理自己的事,不用分心顾及其他。
第二天一早,楚猛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休闲装,便往张局长的办公室去。他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张局长爽朗的笑声。“楚猛,你可算来了!” 张局长见到他,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招呼他坐在沙发上,又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茶叶,“这是去年朋友送的凤凰单丛,你尝尝,粤东的特产。” 热水注入茶杯,茶叶在水中舒展,散发出浓郁的茶香。楚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醇厚的茶香在舌尖散开,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家里过年热闹吧?我猜你妈肯定又催你找女朋友了。” 张局长笑着打趣,眼里带着熟悉的温和。楚猛摇摇头,笑着回应:“今年没有,妈大概是看我状态不好,没提这事。家里是热闹,可也不能一直闲着,过来看看您,顺便了解下朱雀门的动静。”
提起朱雀门,张局长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放在楚猛面前:“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朱雀门没闹出大动静,但底下的人没闲着。我们的人查到,他们在粤东周边的汕头、惠州几个城市联系了不少闲散势力,有以前混黑道的,还有几个懂点旁门左道的术士,不知道在谋划什么。” 他指着文件上的照片,“这几个人是朱雀门的骨干,最近频繁出入一家废弃的工厂,我们派人盯了好几次,可他们警惕性很高,每次进去都要检查周围,一直没抓到实质性的证据。” 楚猛翻看着文件,照片上的人眼神阴鸷,透着一股邪气。他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看来他们是在憋大招,要么是想搞个大动作,两人又聊了会儿粤东最近的治安情况,直到中午,张局长留他吃了顿便饭,才让他离开。
没过几天,梁景明就听说楚猛来了粤东。那天下午,楚猛刚从张局长那里回来,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梁景明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里面装着几瓶啤酒和一些卤味。“楚猛,你可不够意思,来了粤东都不跟我说一声,还是我昨天去公安局办事,从张局长嘴里听到的。” 梁景明一边往屋里走,一边笑着抱怨,把卤味放在茶几上,“知道你爱吃这个,特意绕路去老字号买的。” 楚猛笑着递给他一双筷子:“刚到没几天,想着等你忙完手里的事再找你,免得打扰你工作。” 两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打开啤酒,泡沫顺着瓶口溢出。梁景明说起自己最近的工作 —— 单位里新来了几个年轻同事,做事毛躁,好多事都得他盯着,家里的孩子又刚上幼儿园,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吐槽着生活的琐碎,语气里却满是对家庭的牵挂。楚猛偶尔回应几句,听着梁景明的抱怨,心里却觉得格外踏实 —— 这种平淡的家长里短,没有危机四伏,没有生离死别,是他如今最羡慕的生活。
“对了,阿弯最近怎么样?” 梁景明忽然放下啤酒瓶,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楚猛握着酒瓶的手紧了紧,他低头看着瓶身上的标签,轻声说:“我没敢多打扰她,怕触及之前的事让她伤心。” 梁景明看出他的情绪变化,拍了拍他的胳膊:“别太自责,阿弯那孩子懂事,知道你是为了她好。等她彻底走出来,会明白你的心意的。你也别总把事放心里,有什么事跟我说,虽然我帮不上你打打杀杀的忙,但陪你喝喝酒、聊聊天还是能做到的。” 楚猛点点头,举起啤酒瓶,跟梁景明碰了一下,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压下了心里的酸涩。
空闲的时候,楚猛便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修炼上。他在房间中央用朱砂画出简单的聚炁阵,阵眼处放上三枚铜钱,然后盘腿坐在阵中,闭上眼睛,沉下心神。自从香港一战后,他体内的炁机本就因与婆耸的对抗而有所增长,加上这段时间心境沉淀,没有了外界的干扰,修炼起来格外顺利。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顺着聚炁阵的纹路涌入体内,楚猛引导着灵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 —— 从指尖到手臂,再到胸口,最后汇入丹田。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丹田内的动静:三朵气花悬浮在丹田上方,分别呈红、蓝、白三色,随着灵气的注入,花瓣愈发凝实,颜色也比之前深了几分,隐隐透着温润的光泽。而黑仔就安静地待在三朵气花下方,周身萦绕的黑气比之前淡了些,正缓慢地吸收着丹田内多余的灵气,偶尔会轻轻颤动一下,与楚猛的炁机产生共鸣,像是在与他一同修炼。
楚猛知道,自己离 “太虚融炁” 的境界越来越近了。“太虚融炁” 是三花聚顶之上的重要境界,一旦突破,不仅体内的炁机能够与天地灵气更好地融合,施展术法时的威力会大幅提升,连感知危险的能力也会增强。对于如今的楚猛来说,提升实力迫在眉睫 —— 朱雀门的威胁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只有足够强大,才能在危机来临时护住身边的人,不再重蹈娜美的覆辙。他一边引导灵气融入三花,一边观察着黑仔的状态,这个小东西也是不断的成长和进化,之前吞噬的婆耸神魂能量还在慢慢消化,黑气中偶尔会闪过一丝金色的光点,那是婆耸修炼多年残留的精元,如今正被黑仔一点点吸收转化。楚猛并不着急,他知道黑仔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能量,等它彻底吸收完毕,实力也会有质的飞跃,到时候人蛊联手,假如有一天真的遇到林枭,自己会更有把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粤东的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路边的树木抽出了嫩绿的新芽,三角梅开得如火如荼,连风里都带着花草的清香。楚猛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的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云朵像被点燃的棉絮。他沉下心神,感知着丹田内愈发凝实的三花和渐渐稳定的黑仔,心里平静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