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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雪粒,像无数细小的刀子刮过荒北边境裸露的岩石和枯槁的灌木。空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还有焦糊与死亡特有的腐败气息,挥之不去。咸水河谷一役的硝烟虽已散去,但战争的余烬仍在北风里阴燃。绵延数里的河谷战场,此刻成了修罗场。断裂的兵器、破碎的旗幡、冻僵的战马尸体,以及层层叠叠、被落雪渐渐覆盖的北齐士兵尸骸,无声地诉说着那场歼灭战的惨烈。

河谷上游的浅滩处,一小股北齐溃兵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领头的校尉王胡子,铠甲歪斜,脸上糊满血污和冻疮,眼神空洞麻木。他身边只剩下不足二十人,个个带伤,步履蹒跚。三天前,他还是统领五百悍卒的先锋营校尉,意气风发地踏入荒北的土地,梦想着建功立业。此刻,他只想带着这群残兵活着爬回北边。

“校尉…歇…歇口气吧…真的…走不动了…”一个年轻士兵声音嘶哑,嘴唇冻得发紫,扑倒在河岸边的雪地里,再也不想起来。

王胡子喘着粗气,肺部像破风箱般拉扯。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死寂的河谷,远处似乎有黑影在雪雾中晃动。那不是幻觉。三天来,那种如芒在背、跗骨之蛆般的恐惧从未离开过他们。荒北的骑兵,那支名为“大雪龙骑”的黑色死神,如同最老练的狼群,始终若即若离地吊在他们溃逃路线的侧翼和后方,不急不躁地驱赶、分割、吞噬。

“不能停!”王胡子嘶吼,声音干裂,“停下来就是死!翻过前面那道山梁…或许…或许就能甩掉他们…”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三天,无论他们如何亡命奔逃,钻密林、趟冰河、翻山脊,那黑色的狼群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精准地截住他们试图汇合的小股队伍,或者在他们精疲力竭时发动一次短促致命的突袭。

绝望像冰冷的河水,早已浸透到每个溃兵的骨髓里。他们挣扎着爬起来,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向那道似乎永远无法抵达的山梁挪去。每一步,都踩在绝望的深渊边缘。

荒北城,镇北王府(原将军府)议事厅。

炉火熊熊,驱散了门外的严寒,却驱不散厅内弥漫的肃杀之气。叶宇端坐主位,一身玄色蟒袍,神情冷峻如万载寒冰。他面前巨大的沙盘上,清晰地标注着咸水河谷及以北数百里内的山川地貌。几面代表北齐溃兵残部的小黑旗,如同棋盘上濒死的棋子,散落在沙盘边缘的沟壑山林之间。

“殿下,”身披玄甲、面容刚毅如岩石的大雪龙骑统领蒙挚(由系统召唤的华夏名将模板)躬身汇报,声音沉稳有力,“咸水河谷残敌大部已肃清,俘获无算。然溃兵四散,尤以三股为甚。其一,由原北齐左卫将军拓跋雄亲率,约八百残骑,皆是精锐,正沿黑风峡向北急窜,意图穿越‘鬼哭涧’,绕道返回北齐关内。其二,约千余人,以原虎威营残部为主,在偏将王胡子带领下,正于野狼谷一带流窜,似想寻机南下,骚扰我后方村落。其三,约五六百人,最为散乱,由几个校尉各自带领,化整为零,藏匿于北境‘老林子’深处,似有长期潜伏、伺机作乱之意。”

蒙挚的手指在沙盘上精准点出三股溃兵的动向,每一个标记都透着刺骨的寒意。他顿了顿,继续道:“据不良人密报,拓跋雄已数次试图联络北齐关内守军,妄图里应外合,袭扰我边境哨卡。野狼谷那股,近日曾劫掠山外两处牧民点,手段残忍。至于老林子里的鼠辈,虽暂未有大动作,然其藏身之地险要复杂,若任其生根,必成心腹之患。”

叶宇的目光扫过沙盘上那几面刺眼的小黑旗,眼中没有丝毫温度。他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议事厅内的温度骤降:“北齐两次兴兵,犯我疆土,屠我子民。咸水河谷一战,是终结,更是开始。本王要的,不是击溃,是——斩尽杀绝。”

最后四个字,如同冰锥砸落玉盘,清脆、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蒙挚。”

“末将在!”

“拓跋雄,北齐宿将,暗劲境巅峰。此人勇悍,又熟悉北境地形,留他活口,后患无穷。”叶宇的手指重重点在沙盘上代表“黑风峡”的位置,“着你亲率大雪龙骑‘玄甲营’两千精锐,一人三马,即刻出发。我要你像影子一样咬住他,不给他任何喘息、联络、重整的机会!鬼哭涧?哼,那便是他的葬身之地!提他首级来见!”

“末将领命!”蒙挚眼中精光爆射,抱拳应诺,杀气凛然。

“李敢!”叶宇目光转向另一侧肃立的年轻将领(大雪龙骑中涌现的本土将星)。

“末将在!”

“野狼谷的王胡子,还有那些敢将爪子伸向我荒北子民的畜生,”叶宇的声音里淬着毒,“本王要他们死得其所。着你率‘疾风营’一千五百骑,清剿野狼谷。记住,本王不要俘虏。用他们的血,告诉所有敢觊觎荒北的豺狼,犯我疆土者,虽远必诛!伤我子民者,百倍偿之!”

“诺!”李敢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声音斩钉截铁。

“至于老林子…”叶宇的目光变得幽深,看向侍立阴影中、气息近乎虚无的不良人副统领影七,“影七。”

“属下在。”影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前移半步。

“你亲自带‘地’字组精锐入林。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本王没兴趣陪他们玩捉迷藏。不良人负责找出所有藏匿点,标记所有头目。然后…”叶宇顿了顿,语气平淡得令人心寒,“通知驻守‘黑石堡’的‘陷阵营’。让他们带上新配发的‘火油罐’和‘毒烟箭’。本王准他们,焚林清野,不留寸草!让那片老林子,彻底‘干净’!”

“谨遵王命!”影七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接受一个寻常指令,而非宣判数百人的死刑。

一道道冰冷而残酷的命令,如同无形的锁链,瞬间勒紧了沙盘上那几股残兵的咽喉。斩草除根,寸草不留!这便是荒北王对敌人最后的审判。议事厅内,只有炉火噼啪作响,以及将领们身上铠甲摩擦时发出的轻微金属声,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黑风峡,名不虚传。两侧是刀劈斧凿般的千仞绝壁,怪石嶙峋,如同狰狞的巨兽獠牙。峡谷底部狭窄,最宽处不过十余丈,终年不见阳光,阴风呼啸穿行,发出鬼哭般的凄厉尖啸,卷起地上的碎石和残雪,打在脸上生疼。

拓跋雄和他的八百残骑,此刻便如同钻进了风箱的老鼠,被困在这条死亡通道里。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亡命奔逃,早已耗尽了人和马匹的体力。铠甲冰冷沉重,粘在伤口上,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战马口鼻喷着粗重的白气,四蹄打颤,随时可能倒下。士兵们眼神涣散,只凭着求生的本能在机械地挪动。

“将军…歇…歇歇吧…马…马不行了…”副将张魁喘着粗气,声音在狂风中几乎听不清,他的坐骑口吐白沫,前蹄一软,轰然跪倒,连带将他重重摔在布满碎石的地上。

拓跋雄勒住同样疲惫不堪的坐骑,环顾四周。八百人,如今能跟上他的已不足六百,且个个狼狈不堪,士气跌至谷底。身后,那如影随形的黑色狼烟虽然暂时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但他知道,那只是暂时的。荒北的骑兵,绝不会放弃。

“起来!”拓跋雄厉喝,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翻身下马,亲自将张魁拉起,目光扫过一张张绝望麻木的脸。“都听着!鬼哭涧就在前面!穿过这条该死的峡谷,外面就是开阔地!北齐的关墙在望!到了那里,我们就安全了!荒北的狼崽子再凶,也不敢轻易叩关!想想家里的父母妻儿!都给老子打起精神!爬也要爬出去!”

他嘶吼着,试图点燃残兵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之火。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沉重的喘息。恐惧和疲惫,早已压垮了大部分人的意志。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马蹄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突然从他们刚刚经过的峡谷入口方向传来!那声音起初微弱,但迅速变得清晰、密集,带着大地都为之震颤的韵律,越来越近!

“来了!他们来了!”

“是大雪龙骑!”

“跑啊!”

绝望的惊呼瞬间在残兵中炸开!刚刚被拓跋雄勉强凝聚起的一点点士气瞬间崩溃!士兵们如同惊弓之鸟,再也顾不得队列、顾不得同伴,哭嚎着、推搡着,拼命向前挤去,只想离那恐怖的蹄声远一点!

拓跋雄脸色剧变,猛地回头望去。只见峡谷入口处,黑色的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汹涌而入!为首一将,玄甲黑盔,手持一杆丈八马槊,正是大雪龙骑统领蒙挚!他身后,是两千玄甲营精锐!一人三马,长途奔袭至此,人马口中喷吐着浓重的白气,但骑士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杀气腾腾,阵型丝毫不乱,显然是在入口处特意休整蓄力过,只为此刻的雷霆一击!

“结阵!原地结阵!长矛手向前!弓箭手准备!”拓跋雄目眦欲裂,声嘶力竭地吼叫,试图组织抵抗。他知道,在这狭窄的峡谷里,溃逃只有被屠杀殆尽一个下场。原地死守,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他的命令在恐慌的浪潮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大部分士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疯狂地向前拥挤逃窜。只有他身边最核心的几十名亲卫,忠实地执行了命令,嘶吼着试图用身体和长矛组成一道脆弱的防线。

蒙挚眼神冰冷,看着前方乱成一团的北齐残兵,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他高高举起马槊,声音如同九幽寒冰,穿透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遍整个峡谷:“王上有令——斩尽杀绝,寸草不留!玄甲营,随我——凿穿!”

“杀!杀!杀!”

两千大雪龙骑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在狭窄的峡谷中反复回荡,震得两侧崖壁的碎石簌簌落下!马蹄声瞬间提升到极致,如同狂暴的雷霆,轰然炸响!

黑色的钢铁洪流,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气势,狠狠撞进了北齐残兵那单薄而混乱的“防线”!

噗嗤!咔嚓!啊——!

撞击的闷响、骨骼碎裂的脆响、濒死的惨嚎,瞬间交织成一片!玄甲营的骑士们根本无需挥动兵器,仅仅凭借高速冲锋的巨大动能和重装战马的冲击力,就将挡在正面的北齐士兵连人带矛撞得筋断骨折,血肉横飞!铁蹄无情地践踏而过,将倒地的躯体踩成肉泥!

蒙挚一马当先,手中马槊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每一次突刺,都精准地洞穿一名试图组织抵抗的北齐军官的咽喉或心口!他的动作简洁、高效,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杀戮韵律。槊锋所向,血花绽放,生命如同草芥般被收割。

拓跋雄的亲卫队长,一个壮硕如熊的壮骨境巅峰武者,咆哮着挥舞狼牙棒砸向蒙挚的马头。蒙挚甚至没有看他,马槊随意地一个斜撩,如同毒蛇吐信。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狼牙棒脱手飞出!

槊锋余势未衰,顺势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无头的尸体被战马带着又冲前几步,才颓然倒下。

“挡我者死!”蒙挚的咆哮如同虎啸山林,带着无匹的霸气。他身后的玄甲营骑士如同一个个高效的杀戮机器,长刀挥舞,寒光闪烁,每一次劈砍都带起一蓬血雨。北齐残兵彻底崩溃了,哭爹喊娘,丢盔弃甲,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离这人间地狱。

然而,峡谷狭窄,两侧是绝壁,前方是拥堵混乱的溃兵。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大雪龙骑如同驱赶羊群般,冷酷地将他们向峡谷更深处挤压。屠杀,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碾压。狭窄的地形,成了北齐溃兵无法逃脱的死亡囚笼。铁蹄踏碎骨肉,刀锋割裂喉咙,冰冷的岩石上涂满了温热的血浆和破碎的内脏,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混合着峡谷阴冷的湿气,令人作呕。

拓跋雄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带出来的精锐亲卫,如同麦草般被成片割倒,他的心在滴血,双眼赤红如血!他狂吼着,手中那柄染血的九环大砍刀疯狂劈砍,试图杀出一条血路,至少冲到蒙挚面前。刀风呼啸,带着暗劲境巅峰的狂暴力量,瞬间将两名冲到他近前的玄甲营骑士连人带马劈飞出去!

“蒙挚!有种与爷爷单挑!”拓跋雄须发戟张,状若疯虎,九环刀直指那在乱军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黑色身影。

蒙挚终于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他没有说话,只是猛地一夹马腹,战马长嘶,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冲向拓跋雄!马槊平举,直刺中宫!简单,直接,毫无花哨,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洞穿一切的惨烈气势!

“来得好!”拓跋雄狂笑,不闪不避,全身暗劲鼓荡,九环大刀抡圆了,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狠狠朝着刺来的马槊劈去!他要以力破巧,将这杆讨厌的槊劈断!

铛——!!

一声远超之前的、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峡谷中炸开!狂暴的气劲以两人兵器交击点为中心猛地爆开,将周围数丈内的士兵和战马都掀飞出去!

拓跋雄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转为极致的惊骇!他只感到一股沛然莫御、冰冷刺骨却又蕴含着火山爆发般力量的恐怖劲气,顺着刀杆狂涌而入!那力量,霸道、纯粹、充满了毁灭的意志!远超暗劲!这是…凝丹境?!不!甚至更强!

“噗!”一口滚烫的逆血无法抑制地从拓跋雄口中狂喷而出!他握刀的双手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陪伴他征战多年的九环大刀,竟从中应声而断!半截刀身旋转着飞了出去,深深插入旁边的岩壁!

断刀!

败象已呈!

蒙挚的眼神依旧冰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手腕一抖,马槊如同活过来的毒龙,在拓跋雄断刀、吐血、身形踉跄的瞬间,已如影随形般再次递出!这一次,快如闪电,直取咽喉!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拓跋雄!他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拼命扭身闪避!

噗嗤!

冰冷的槊锋没能刺穿咽喉,却狠狠扎进了他的左肩胛骨!狂暴的力量透体而入,瞬间粉碎了肩胛骨,撕裂了肌肉和经脉!

“呃啊——!”拓跋雄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离地飞起,如同一个破麻袋般向后摔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岩壁上,又滑落在地,溅起一片血泥。左肩完全报废,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子。剧痛和失血让他眼前发黑,意识模糊。

蒙挚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在血泊中抽搐的拓跋雄。玄甲营的屠杀仍在继续,峡谷中的惨嚎声渐渐稀疏,意味着生命的终结。

“绑了。”蒙挚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处置一件货物,“王上要活的…暂时。”他目光扫过峡谷中尸横遍野、血流漂杵的惨状,如同收割完毕的麦田。拓跋雄的败亡,为这场黑风峡的追歼战,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点。

野狼谷,谷如其名,地势险恶,怪石嶙峋,枯木虬枝在风雪中张牙舞爪,如同择人而噬的鬼影。

王胡子和他那千余残兵,此刻就躲藏在谷底一片背风的石林中。三天前劫掠了两个牧民点抢来的些许肉干和劣酒,早已消耗殆尽。寒冷和饥饿如同两条毒蛇,啃噬着每个人的意志。士兵们蜷缩在冰冷的岩石缝隙里,瑟瑟发抖,眼神空洞麻木。伤员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引来同伴更加烦躁的咒骂。

“妈的,这鬼地方…冻死老子了…”

“姓王的,你不是说南下有活路吗?活路呢?粮食呢?”

“荒北的骑兵…肯定在谷外守着…我们出不去了…”

绝望和怨气在饥饿的催化下迅速蔓延。王胡子靠在一块冰冷的巨石后,脸色灰败。他腰间有一道被大雪龙骑流矢擦过的伤口,虽然不致命,但在这缺医少药、饥寒交迫的环境下,已经开始红肿溃烂,阵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心烦意乱。

“都给老子闭嘴!”他烦躁地低吼一声,换来的是更多怨毒的目光。他知道,队伍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再找不到食物,或者出路,哗变随时可能发生。

就在这时,谷口方向,隐隐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不是马蹄声,也不是人声。像是…某种尖锐的哨音?又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

王胡子猛地警觉,挣扎着探出头,向谷口方向望去。

风雪中,隐约可见谷口处人影晃动,似乎有士兵在列队?他们手中拿着的…好像不是刀枪?那是什么?长长的管子?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王胡子!

“敌袭!快散开!找掩体!”王胡子用尽力气嘶吼!

然而,晚了。

谷口处,大雪龙骑疾风营统领李敢,面容冷硬如铁。他放下手中的单筒望远镜,看着谷底石林中那些如同受惊兔子般慌乱张望的北齐残兵,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

“目标,谷底石林区域。”李敢的声音如同寒冰,“‘追魂弩’——三轮覆盖!放!”

嗡——!

数百架经过公输班改造、加装了绞盘和精钢滑轨、威力倍增的军用重弩被同时激发!弓弦剧烈震颤发出的低沉嗡鸣汇聚成一片,瞬间压过了风雪的呼啸!

咻咻咻咻——!

下一刻,刺耳的破空声撕裂长空!数以千计的特制三棱破甲重箭,如同骤然爆发的钢铁暴雨,带着死神的尖啸,从谷口两侧的高地上,以近乎垂直的角度,朝着下方狭窄谷底的石林区域,狠狠倾泻而下!

“不——!”

“快躲!”

“啊——!”

绝望的嘶吼瞬间被淹没在箭矢入肉的恐怖声响中!

噗噗噗噗噗!

重箭穿透皮甲、撕裂肌肉、洞穿躯体、甚至钉入岩石的声音密集得如同暴雨打芭蕉!石林区域,瞬间变成了修罗地狱!那些自以为躲在岩石后就很安全的北齐士兵,成了最好的活靶子!从天而降的死亡箭雨覆盖了整个区域,根本无处可藏!

一个士兵刚把头缩回岩石后,一支重箭就擦着他的头皮深深钉入他背靠的岩石,溅起的碎石打得他满脸是血!还不等他庆幸,另一支箭从刁钻的角度落下,直接从他天灵盖贯入!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滚圆,随即软软倒下。

另一个士兵被一支重箭贯穿了大腿,惨叫着倒在地上翻滚。紧接着,更多的箭矢落下,将他钉死在地面,如同一个扭曲的标本。

王胡子运气稍好,他躲藏的位置头顶有一块突出的巨石。然而,箭雨实在太密集了!一支重箭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另一支则狠狠扎进了他旁边一名亲兵的后心,那亲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扑倒在地。

三轮追魂弩的覆盖射击,仅仅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当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终于停歇时,整个野狼谷底的石林区域,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风雪依旧在呜咽。原本还能听到的伤兵呻吟,此刻也彻底消失了。

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冲天而起,刺鼻欲呕。

石缝里、枯树下、岩石旁…密密麻麻的尸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态倒伏着,几乎铺满了每一寸地面。鲜红的血液从无数个伤口中汩汩流出,在低温下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壳。许多尸体上插着不止一支重箭,如同被扎透的刺猬。几处低洼的地方,血水甚至汇聚成了小小的、猩红色的血泊。破碎的兵器、散落的行囊,点缀在这片猩红的地毯上。整个谷底,一片死寂,只有偶尔被寒风吹动的箭羽,发出轻微的呜咽。

覆盖打击!这是李敢给野狼谷北齐残兵准备的“大礼”。不需要短兵相接,不需要骑士冲锋,只用冰冷的钢铁和绝对的远程优势,就将上千名残兵送进了地狱。

李敢策马,缓缓踏入这片死域。马蹄踩在凝结的血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他目光扫过这片人间炼狱,没有半分动容。他身后,疾风营的骑士们沉默地跟随,开始沉默地检查战场,偶尔给某个还在抽搐的躯体补上一刀。

“找到那个王胡子。”李敢冷冷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很快,在一处相对干净的巨石后面,士兵们发现了目标。王胡子半边脸上血肉模糊,深可见骨,腰间的伤口更是溃烂流脓。他瘫坐在血泊中,身体因为剧痛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眼神涣散,口中无意识地嗬嗬作响,显然已经神志不清,离死不远。

李敢走到他面前,低头俯视。王胡子似乎感觉到了阴影,涣散的眼神勉强聚焦,看清了眼前玄甲黑盔的骑士,那是荒北的标志。

“嗬…荒…荒北…王…”王胡子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李敢面无表情地拔出腰间长刀。刀光一闪,干净利落。

一颗头颅滚落尘埃,脸上凝固着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割下首级,悬于谷口示众。”李敢收刀入鞘,声音如同这谷中的寒风,“传令,清点战场,不留活口。用这些畜生的脑袋,垒成京观!让野狼谷的狼群,也尝尝北齐豺狼的味道!”

千里之外,荒北城,镇北王府最高处的观星阁。

叶宇独自凭栏,负手而立。凛冽的寒风卷起他玄色蟒袍的衣角,猎猎作响。他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落在了那血腥的黑风峡,落在了死寂的野狼谷,也落在了那片即将被烈火吞噬的“老林子”。

他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黑色玉符。玉符上流光一闪而逝,那是蒙挚通过不良人特殊渠道传回的捷报:“黑风峡尽殁,拓跋雄生擒,重伤濒死,不日押解回城。”

几乎同时,另一枚青色玉符也微微亮起,李敢简短冰冷的汇报传来:“野狼谷已净,王胡子首级悬谷,京观筑成。”

叶宇指尖微微用力,两枚玉符化为齑粉,从指间簌簌落下,被寒风吹散。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更北方那片广袤、古老、此刻正酝酿着毁灭风暴的原始森林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酷至极的弧度。

“老林子…该‘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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