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铮走出静室,来到店铺前堂。钱管事正负手而立,看似随意地打量着柜台上的灵草,但那微微绷紧的肩背和比平时更加锐利的眼神,却透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钱管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王铮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疲惫的笑容,拱手道,“可是那批灵草有了新进展?”他故意将话题引向固源草,占据主动。
钱管事转过身,脸上习惯性地堆起笑容,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木掌柜回来了?看来此行收获不小啊,听闻丘陵外围近来也不太平。”
他话语看似关心,实则暗藏机锋,在试探王铮的行程和见闻。
王铮叹了口气,摇头苦笑:“收获谈不上,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外围的煞风比往日猛烈数倍,还差点撞上一处突然爆发的空间裂缝,幸好躲得快,只是耗尽了法力,狼狈逃回。至于灵草……唉,地气如此狂暴,哪还能有什么进展,能保住药圃里的那些已是万幸。”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惊过度、一无所获的倒霉蛋。
钱管事目光闪烁,仔细打量着王铮的神情和状态,似乎想找出任何一丝破绽。王铮那疲惫的神色、略微紊乱的气息(他刻意压制了部分法力)、以及袖口那处被煞风撕裂的痕迹,都完美符合他的说辞。
“木掌柜吉人天相,平安归来便好。”钱管事脸上的笑容稍微自然了些,但话锋一转,“说起来,掌柜的可知道,丘陵深处近日出了大事?”
王铮适当地露出好奇和惊讶的神色:“大事?哦,我远远倒是看到煞风冲天,还隐约有斗法之声,吓得我没敢多看就赶紧跑了。具体发生何事?”
钱管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虫皇山与五毒教在深处发现一处上古遗迹,争夺中互有损伤,更可气的是,竟有宵小之辈趁乱盗走了一件极其重要的宝物!如今两家正在全力缉拿此獠!”他语气加重,带着一丝森然。
王铮脸上立刻浮现出震惊和后怕:“竟有此事?!难怪谷口盘查如此严密!多谢钱管事告知,看来近期是绝不能再去丘陵了,免得被殃及池鱼。”他表现得完全像个被吓到的局外人。
钱管事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关于沿途见闻、是否遇到可疑人物的问题,王铮皆对答如流,毫无漏洞,甚至主动“回忆”起几个可能是五毒教修士匆匆赶路的身影(确有其事,但他改变了时间和方向),进一步撇清自己。
一番试探下来,钱管事似乎并未发现明显疑点,神色稍缓。他沉吟片刻,忽然道:“木掌柜此次受惊了。不过,宗门对那特殊固源草的需求愈发急切,尤其是上次那株金纹幼苗,效果非凡。不知掌柜的……能否再想想办法?无论需要什么资源,宗门定当鼎力支持!”
他终于露出了真正来意——施压兼利诱,希望王铮能再次“创造奇迹”。
王铮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极度为难之色:“钱管事,不是木某推辞,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那等变异,需天时地利,尤其是地气与蚁群活动的完美契合,可遇不可求。如今地气狂暴,蚁群蛰伏,强行催谷,只怕适得其反啊……”
他一番诉苦,将困难夸大,既拒绝了立刻交出成果,又留下了未来可能成功的希望,吊住对方的胃口。
钱管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王铮的说辞合情合理,他也无法强逼,只得道:“既然如此,还请木掌柜多多费心,一旦有任何苗头,立刻通知钱某!宗门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
又寒暄了几句,钱管事这才告辞离去。
送走钱管事,王铮脸上的疲惫和为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漠然。
他知道,钱管事的怀疑并未完全消除,这次的试探只是开始。虫皇山绝不会轻易放弃寻找那“盗宝之人”,自己仍是重点怀疑对象之一。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并找到离开百虫谷的契机。
他回到静室,再次检查了洞微戒的情况。幼虫依旧在沉睡消化能量,状态稳步提升。那两颗深埋的白色结晶气息被完美封印。
他沉思片刻,取出得自五毒教老者的几种不认识的特殊毒草,以及之前收集的一些关于毒物的残卷,开始研究起来。并非他想修炼毒功,而是需要了解更多,以便更好地防范五毒教的手段,甚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同时,他也开始默默规划离开的路线和方案。百虫谷已非久留之地,但在离开前,或许还能从虫皇山那里再“换”些好处。
就在他沉思之际,腰间那枚来自钱管事的传讯玉符,忽然再次微弱地震动起来。
王铮神识一扫,里面是钱管事传来的新信息,内容却让他目光一凝:
“木掌柜,三日后子时,谷西‘听雨楼’,有一位贵客想见你,事关宗门重宝,务必准时前来。切记,独往。”
信息简短,却透着诡异。贵客?宗门重宝?独往?还是在深夜谷西那种僻静之地?
这不像是一次正常的会面邀请,更像是一个……陷阱?
王铮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寒光流转。
钱管事,或者说虫皇山,终于忍不住要图穷匕见了吗?
是果断拒绝,立刻远遁?还是……将计就计,去看看他们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风险极大,但或许,也是一个彻底解决麻烦的机会。
王铮沉吟良久,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指尖凝聚灵力,在传讯玉符上回复了两个字:
“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