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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格温尼维尔的身影出现在礼堂门口时,早晨喧闹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下一刻,哈利和罗恩如同看到了梅林再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去,一左一右死死抱住了她的胳膊,仿佛她是世界上最后一根蜂蜜公爵的糖羽毛笔。

“格温!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抛弃了我们!!!”哈利的声音凄厉得像是被多比藏了所有袜子。

罗恩把脸埋在她的袍子上,发出模糊的哀嚎:“你是不知道!斯内普!他昨晚简直是个穿着人类皮囊的摄魂怪!还是特大号的!”

“纠正一下,罗恩,”德拉科的声音从斯莱特林长桌飘来,他正试图用勺子优雅地吃麦片,但手还在微微发抖,“摄魂怪至少只会给你一个吻。他可是对我们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精神攻击。我父亲都没这么折磨过我——他最多只是停止给我零花钱。”

潘西猛地转过头看向格温尼维尔,脸上写满了夸张的悲痛:“首席!你是没看见他的脸有多黑!简直像是用了一整瓶超强防水眼线笔还画歪了!”她戏剧性地捂住胸口,“讲真的,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感受到教授的毒液伤害是有多么巨大。我昨晚做梦都在被他骂——连我的梦境都在下蝙蝠精咒!”

布雷斯懒洋洋地补充道:“潘西的尖叫声差点把地窖的吊灯震下来。当然,这还是在斯内普教授给她施了无声无息之前的事。”

赫敏的头发炸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活像被一群狐媚子当成了窝。她眼神涣散地抱着一本厚得能砸晕巨怪的书:“他让我写了十五英寸的《论无声咒的战术价值与你的愚蠢》,并且说如果我的参考文献少于十本,就罚我给他的蟑螂堆分类——按活跃程度!”

“这么夸张?我记得你们的实战表现还行啊。”格温尼维尔皱眉,目光扫过这群仿佛刚从禁林深处逃出来的难友们。

“还行?!”赫敏的声音猛地拔高,几乎破音,那本厚书差点从她手里滑落,“他管我叫‘一本会走路的百科全书,可惜目录全是乱的’!就因为我在挡下第三个咒语时下意识念出了声!”

罗恩在一旁疯狂点头,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恐:“何止啊!他对我的评价是‘韦斯莱,你的铁甲咒薄得像你家的窗帘,而且破洞也一样多’!”

德拉科优雅地用颤抖的手整理了一下衣领,接口道:“他对我的表现‘赞赏有加’,说‘马尔福先生完美展示了,如何用最华丽的姿势,达成最迅速的失败’。他还‘建议’我,如果下次决斗还想先整理发型,不如直接给对方递一瓶发胶以示友好。”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遭受重创的骄傲。

“教授至少没把你头发都推了。”格温尼维尔忍不住笑着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德拉科那头用发胶精心打理过的铂金短发。

德拉科的手立刻像被烫到一样从头发上弹开,脸上闪过一丝惊恐:“梅林的胡子!你别提醒他!说不定他下次就会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顶,仿佛已经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凉意,“我父亲会直接把我从族谱上除名的——马尔福家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能接受不优雅的失败,尤其是…尤其是秃顶的失败!”

布雷斯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补充:“别担心,德拉科。说不定斯内普教授会亲自动手,用魔杖给你剃个最新潮流款式——我听说‘不对称惊悚风’今年在翻倒巷很流行。”

金妮挥舞着叉子,上面插着的香肠被她当成了斯内普:“他让我和假人练习,然后说我的躲避动作‘充满了芭蕾舞演员的无用优雅,但很遗憾,咒语不会为你鼓掌’!潘西笑了整整五分钟!”

“但是真的很好笑啊。”潘西毫无愧疚地说着,甚至还模仿了一下金妮当时踮着脚尖、优雅旋转着躲开一道粉碎咒的样子,“你当时就像一只中了混淆咒的天鹅,真的,非常…有艺术感。”她忍不住又咯咯地笑起来。

金妮气得直接用那根“斯内普香肠”指向潘西:“哦?是吗?那也不知道是谁,被教授一句‘帕金森小姐,你惊恐的喘息声比你贫瘠的魔咒更有穿透力’给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潘西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脸色涨得通红:“那…那是因为他突然用无声咒攻击我!”

“是啊是啊,”布雷斯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唯恐天下不乱地煽风点火,“然后你的尖叫声就把墙上那幅‘胖夫人喝醉了的’画像都给惊醒了,她还以为有新的女高音在竞选霍格沃茨歌剧院首席呢。”

“扎比尼!”潘西尖叫着,抓起一颗烤土豆就朝他扔过去。

布雷斯敏捷地偏头躲过,那颗土豆精准地砸中了正好路过的纳威的盘子。

纳威“哎哟”一声,茫然地看着自己突然多出来的土豆,又看了看杀气腾腾的斯莱特林长桌,小声嘟囔了句“谢谢?”,然后小心翼翼地端着盘子快速溜走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空中飞土豆”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

潘西又模仿着斯内普的腔调:“‘帕金森小姐,你尖叫的音量或许能有效干扰敌方施法,但更可能先让你的队友永久失聪。’然后他给我施了个无声无息!整整十分钟!”

达芙妮嘴角抽搐:“他点评了我的新发卡!说它在黑暗中‘像一只迷路的萤火虫,完美指引了咒语的方向’!三百加隆买的!”

布雷斯瘫在长椅上,眼神空洞:“他让我和韦斯莱对练,然后全程只对我一个人点评!‘扎比尼,你的傲慢如果能转化成魔力,你早已统治魔法界了,可惜,它只够给你的脑子上锁。’我现在需要一点爱的关怀…或者一大瓶奥格登陈年火焰威士忌。”

“他至少没有建议你去戏院工作。”哈利忍不住笑着插话,揉了揉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他对我的评价是‘波特,你救世主的名声显然无法为你的铁甲咒提供任何加成,它依旧脆弱得如同你那可悲的借口’。然后他就让我亲身感受了一下什么叫‘漏洞百出’。”

“戏院?”布雷斯稍微回过神,挑起一边眉毛,试图恢复一点往日玩世不恭的神气,“哦得了吧哈利,如果真要去,我也只会是那个坐在包厢里挑剔演员、品尝美酒的赞助人,而不是在台上蹦蹦跳跳的——哦梅林!”他话还没说完,自己先顿住了,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恐惧,“……你们说,他下次会不会真让我去表演?比如,‘扎比尼,既然你这么喜欢表现,不如就给巨怪跳支舞分散一下它的注意力’?”

这个可怕的设想让整个长桌瞬间安静了一秒。

德拉科立刻露出了嫌弃的表情:“闭嘴,扎比尼。别给他提供任何灵感!他上次让我‘给发胶代言’的建议已经够让我做一星期噩梦了!”

潘西则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报复的机会:“其实我觉得布雷斯很有天赋!特别是他上次被咒语击中时那个踉跄后仰的动作——充满了戏剧性的张力!”

“帕金森!”布雷斯抓起一片面包试图扔过去,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把它塞进了自己嘴里,含糊地哀嚎,“我需要的是威士忌,不是落井下石……”

西奥多慢悠悠地给自己的面包涂着黄油,头也不抬地补刀:“或许你可以试试在下次训练前真的喝一点。那样说不定斯内普教授会评价你‘终于找到了与自身智力水平相匹配的迟钝状态’。”

布雷斯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西奥多,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西奥多,快!跟首席说说,教授是怎么‘特别关照’你的。”

西奥多抬起头,平淡无波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近乎“怀疑人生”的茫然。他沉默了两秒,仿佛在组织语言描述一场超自然的遭遇,最终用一种近乎吟诵悲剧的语调开口:“他让我站在原地,感受他无声的‘清理一新’。”

他顿了顿,低头扯了扯自己一尘不染的袍子一角,语气更加空洞:“我的袍子…现在是霍格沃茨最干净的,甚至刷新了家养小精灵的清洁记录。但我的灵魂好像被一起洗掉了,还被粗暴地拧干、熨平。”他抬起手,轻轻嗅了一下,补充了最后一个致命细节:“…还有点柠檬香。”

长桌上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几秒钟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声。

“柠…柠檬香?!”布雷斯第一个拍着桌子笑倒在长椅上,“梅林啊!斯内普教授居然还是柠檬味的!他是不是还用‘荧光闪烁’给你抛了个光?!”

德拉科笑得肩膀直抖,差点打翻眼前的南瓜汁:“诺特!你这描述…我敢说《预言家日报》的情感专栏都没你这么会写!‘被洗净的灵魂与柠檬香’?”

潘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边擦眼角一边说:“西奥多!快告诉我是什么牌子的柠檬香!我下次也试试!这比我家买的所有香水都管用——直接作用于灵魂!”

连一向矜持的达芙妮都忍俊不禁,用菜单挡着脸,肩膀不停地颤抖。

赫敏则是一副又想笑又觉得不太对劲的学术表情:“无声无杖的清理一新还能附带香味?这不符合魔咒基本原理…除非斯内普教授私自改进了咒语?哦,这倒很符合他的风格…”

格温尼维尔看着西奥多那一本正经描述“灵魂带柠檬香”的样子,再也没能忍住,伏在桌上笑得喘不过气。

西奥多在一片狂笑声中维持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只是眼神更加生无可恋。他默默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果汁,然后幽幽地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笑声:

“他还说,‘诺特,希望这能帮你清理一下脑子里那些无关紧要的琐碎念头’。我现在觉得,我连去年圣诞节吃了几块糖的记忆都被洗掉了。”

这句话成功让笑声达到了一个新的高潮。

艾米莉亚面前的羊皮纸上画满了复杂的图表和不断跳动的数字:“太神奇了!数据显示,斯内普教授昨晚创造了个人训话新纪录——平均每十五秒一句精准讽刺,每十秒一个含蓄威胁,每五秒一次有效死亡凝视!这效率远超洛哈特教授的所有签名会总和!我提议成立一个专项研究小组,课题就叫《论蝙蝠蝙蝠的威慑力:斯内普式教学法的量化分析与应用前景》…”

格温尼维尔看着那堪比魔法部研究报告的羊皮纸,忍不住挑眉:“看样子,我昨天晚上真该去亲眼看看这场面。”语气里带着几分真实的惋惜,仿佛错过了一场千年难遇的彗星雨。

“你是没见到他昨天晚上把我们几个骂得狗血淋头的样子!”德拉科立刻哭嚎起来,铂金色的脑袋几乎要埋进面前的燕麦粥里,声音闷闷地传出,“他那张嘴简直比蛇怪的瞪视还可怕!我感觉我的家族荣誉感昨晚以每秒钟十加隆的速度在疯狂蒸发!”

哈利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绿眼睛里满是狡黠的光芒,毫不留情地拆台:“何止是骂?德拉科,你昨晚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可精彩多了。”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德拉科那拖长的、带着哭腔和绝望的调调:“‘梅林最肥的三角裤啊!这咒语也太狠了…根本不给人活路…首席要是在就好了…她肯定不会这样对我…我想首席了…她什么时候回来啊…’”——他模仿得夸张又精准,引得周围一阵窃笑,“根据赫敏路过时的不完全统计,”哈利坏笑着补充,“你大概念叨了不下136次‘想首席’,成功地把斯内普教授本就漆黑的脸色念叨得又沉了八个度。”

罗恩正忙着往嘴里塞烤香肠,闻言立刻用力点头,含糊不清地补充,唾沫星子差点喷出来:“对!一点儿没错!然后斯内普教授就停下了所有动作,整个训练室安静得能听见纳威的蒲绒绒放屁!他直接对着德拉科冷笑,那声音,嘶——跟蛇一样!”罗恩夸张地打了个寒颤,学着斯内普那冰冷的、拖着长调的腔调,“‘看来,马尔福先生空荡荡的脑袋里,除了那些毫无意义的、黏糊糊的思念之外,实在挤不出半点空间来思考如何保住你可怜的小命了?既然你的思念如此溢于言表,严重妨碍了你那本就贫乏的躲闪神经,那么我不介意用更多的…实践来帮助你集中精神。’——然后他就又被单独加练了整整十分钟!还是翻倍强度的加强版!我们看着都疼!”

潘西用银勺优雅地搅动着她的南瓜汁,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还不忘火上浇油,慢悠悠地补充道:“教授可是明确说了,德拉科,如果你那珍贵的、继承自马尔福家族的大脑里,下次训练时还是充满这些和战斗无关的、软绵绵的愚蠢想法…”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德拉科越来越红的脸色,“…他不介意让你和西奥多‘享受’同等待遇,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无声无息、却又刻骨铭心的…‘清理一新’。”她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一直安静吃饭、仿佛置身事外的西奥多·诺特。

德拉科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瞬间涨得通红,一直蔓延到耳根,像是被当众扒掉了所有精心维持的傲慢外壳,露出了底下又羞又恼的真实模样:“波特!韦斯莱!帕金森!你们——!你们这些…!”他气得浑身发抖,手指颤抖地指着哈哈大笑的三人组,尤其是笑得最嚣张的哈利和罗恩,却因为极度的窘迫和愤怒,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反击。

德拉科发出一声绝望的呻吟,彻底把脸埋进了手臂里,只露出两只通红的耳朵尖。

“至少昨天晚上教授还去了,没有把你们晾在一边,”格温尼维尔微笑着说,指尖轻轻点着桌面。

“我倒是宁愿他干脆拒绝,让我们自生自灭。”赫敏的声音从一摞摇摇欲坠的书本后幽幽传来,带着一种被论文和绝望彻底榨干后的生无可恋,“至少那样,我现在的心理健康评分还能维持在‘危险’以上,而不是直接跌进‘阿兹卡班候补’区。”

“去了?!他是降临了!”罗恩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绝望,仿佛刚刚从一条喷火龙的牙缝里逃出来,“格温!那根本不是训练!那是单方面的屠杀!是魔药课plus之地狱火版!如果你在,你至少能让他不至于无差别喷洒毒液!我们就能少写五英寸论文!或者少被比喻成一种神奇动物!”

哈利在一旁疯狂点头,绿眼睛里闪烁着昨晚残留的惊恐:“何止是比喻!他现在看我们的眼神,就像看一锅熬坏了的、正在咕嘟冒泡的生死水——随时准备把我们倒进下水道,并且嫌弃我们浪费了他的材料和时间!”

纳威在旁边小声补充了一句,声音发颤:“他…他还说我的防御姿势像一株‘受到过度惊吓的米布米宝’,建议我‘直接扎根在原地或许更能节省大家的时间’…”他说完就缩了缩脖子,好像生怕斯内普从哪个角落里突然冒出来似的。

布雷斯立刻戏剧性地捂住心口,做出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朝着格温尼维尔的方向伸出手:“首席——亲爱的、敬爱的首席——答应我,下次如果你再突发奇想,要让那位蝙蝠侠…呃,斯内普教授…帮你代课,”他喘了口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的长跑,“请务必提前给他灌下十瓶缓和剂,或者干脆把他绑在椅子上——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一定!必须!要跟他一起来!”

他放下手,脸上换上一种近乎虔诚的恳求表情:“我们脆弱的心脏和可怜的脑神经,真的经不起第二次‘斯内普教授の特别关爱’了。那根本不是指导,那是精神层面的狼人袭击,而且还没有满月这个借口!”

潘西立刻在一旁疯狂点头,补充道:“没错!至少要你在场,这样他的死亡凝视会至少减少百分之五十的杀伤力。”

德拉科也忍不住加入了请愿行列,虽然语气依旧试图保持马尔福式的矜持,但眼神里的迫切出卖了他:“考虑到我们所有人——包括你忠实的斯莱特林们——的身心健康与未来潜力,莱斯特兰奇,我们认为这个提议非常合理且必要。”

就连一向沉默的西奥多都低声嘟囔了一句:“附议。我的灵魂暂时不需要第二次柠檬香味的深层清洁。”

格温尼维尔看着眼前这群仿佛刚刚经历了战争创伤、集体向她伸出求救手的同学们,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吧,好吧,我郑重承诺。下次如果再有类似情况,我一定提前给斯内普教授送上…呃…一盒马卡龙?并且确保亲自陪同,全程担任你们的…嗯,‘首席避雷针’。”

这个承诺让餐桌周围紧张的气氛瞬间缓和下来,几乎每个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拿到了特赦令。

布雷斯甚至夸张地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哦,感谢梅林!我们终于有救了!”

格温尼维尔将目光转向哈利,唇角勾起一丝好奇的笑意:“不过…你和你的青铜剑配合得怎么样?”

哈利脸上那刚刚浮现的些许轻松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灵魂的疲惫。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把额头抵在冰凉的长桌边缘。

“别提了…”他的声音闷闷地从桌面传来。

德拉科立刻来了精神,灰眼睛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他用手肘推了推哈利:“快,波特,别害羞。跟我们亲爱的首席详细说说,斯内普教授是如何‘悉心指导’你与你那新伙伴交流的?我尤其想再听一遍他那个绝妙的建议。”

哈利抬起头,瞪了德拉科一眼,但后者只是回以一个“快说嘛”的假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讲述一个恐怖故事。

“那根本不算配合,”哈利的声音带着痛苦,“它简直重得像是我在挥舞一条石化的火龙腿!斯内普教授就站在旁边,用那种…那种能冻住曼德拉草的眼神看着,然后说——”哈利顿了顿,努力模仿着斯内普那低沉、丝滑却无比恶毒的腔调,“‘波特,显然,你手臂那可怜的力量与你膨胀的名声成反比。或许你该考虑放弃救世主的虚名,转行去圣芒戈给治疗师们当移动输液架,那更符合你当下的…价值。’”

罗恩在一旁发出同情的呜咽声,仿佛也感受到了那话语中的刺痛。

“然后他让我继续练习格挡,”哈利继续说,绿眼睛里满是创伤后的茫然,“我好不容易才把那沉重的剑尖抬起来,他又开口了。”哈利再次切换成那种冰冷的语调,“‘令人惊叹的错误示范。你成功地展示了如何用一把传奇武器模仿海格给南瓜施肥的动作。或许,波特,你真正的天赋在于园艺?毕竟,你看起来已经准备好用它来挖土了。’”

长桌周围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嗤笑声。

德拉科笑得尤其开心,他优雅地假咳了一声:“哦,别停,最精彩的部分还没说。关于他给你的那个…嗯…‘实用性’建议。”

哈利的脸颊泛起尴尬的红晕。他揉了揉后颈,极其不情愿地开口:“…他说,‘既然你无法驾驭它的锋利,或许你可以尝试发挥它另一个显而易见的长处——重量’。他建议我…”哈利闭上了眼睛,仿佛说出这句话需要耗尽全部勇气,“…下次遇到敌人,可以直接把剑扔过去。‘指望它砸中目标的概率,或许比你成功施展一个像样魔咒的概率还要高出那么…一丁点。’”

一阵爆笑瞬间席卷了长桌。布雷斯差点从长椅上滑下去,潘西则把脸埋在达芙妮的肩膀上,笑得浑身发抖。就连西奥多的嘴角也抑制不住地抽动了一下。

布雷斯好不容易从桌子底下爬上来,擦着笑出来的眼泪,气喘吁吁地补充道:“何止是建议!他后面甚至还‘亲自指导’波特学习怎么‘精准地’将那块青铜砖头扔向假人——我是说,敌人。”他故意加重了“精准”和“指导”这两个词,语气里充满了幸灾乐祸。

潘西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说“你快告诉首席 教授怎么示范的。”

哈利的表情更加生无可恋了。“示范?”他干巴巴地重复道,“他就站在我身后,用那种能让人血液结冰的声音说——”哈利再次模仿起斯内普那低沉、缓慢的语调,“‘手腕放松,波特。不是让你跳芭蕾。想象你正在扔掉一份巨怪智商水平的魔药论文。’”

罗恩在一旁发出被呛到的声音,连忙喝了一大口南瓜汁。

“然后我试了一次,”哈利继续说,眼神空洞,“剑飞出去,离假人差了十万八千里,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声音大得差点把墙上的画像都震下来。”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丝屈辱,“斯内普教授只是低头看了看那剑,又看了看我,慢吞吞地说:‘看来我高估了你的想象力,波特。或许你更擅长实物教学?需要我把你扔过去吗?目标足够大,想必命中率会显着提升。’”

新一轮更猛烈的笑声爆发了。

德拉科笑得趴在了桌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纳威吓得捂住了嘴,好像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被斯内普扔出去。

“整整半小时!”哈利提高了声音,带着一种诉说不公的悲愤,“就在训练室里,反复练习怎么把一把剑扔出去!他还不停地‘点评’!‘角度错误,波特。’‘力度堪比一只虚弱的花仙子。’‘看来救世主不仅魔咒水平有待商榷,连基本的投掷运动都令人扼腕。’”

赫敏试图保持严肃,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翘:“其实…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考虑到剑的重量和你的臂力,抛物线轨迹的确需要精确计算…”

格温尼维尔也忍俊不禁,她摇了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直接扔出去?这倒真是…别出心裁的战斗思路。”她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嘴角弯得更深了,“不过,哈利,或许斯内普教授话糙理不糙?在最极端的情况下,任何手段都值得一试。毕竟,能赢才是关键。”

哈利哀嚎一声,又把头埋了回去:“饶了我吧,格温。我现在只希望它能像魔杖一样听话,而不是像个脾气暴躁又毒舌的砖头…”

“或许它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赫敏试图用她一贯的逻辑分析来安慰,尽管她自己的精神状态也堪忧,“古老的神兵通常都有自己的意志,就像魔杖选择巫师一样。它可能只是在…考验你。”

“考验我是不是有个铁打的颈椎和一颗不会被嘲讽击碎的心吗?”哈利闷闷的声音从桌面传来,“那它快成功了。”哈利哀叹道,“最后他总算叫停了,我以为折磨结束了。结果你知道他最后说了什么吗?”哈利看向格温尼维尔,眼神里充满了无助。

哈利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模仿着斯内普最经典的嘲讽腔调,压低了声音:“‘今晚的练习证明了一点,波特,在某些方面,你确实拥有…非凡的、超越常人的…毅力。’他停顿了一下,那双黑眼睛像深潭一样盯着我,然后补充道,‘遗憾的是,这唯一的优点,也仅仅体现在你坚持不懈地把一件传奇武器用出废铁的效果上。’”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袍子翻滚得像一只巨大的蝙蝠。留下我一个人对着那把剑,思考我的人生到底哪里出了错。”

寂静。

然后是彻底失控的狂笑风暴,几乎要掀翻霍格沃茨礼堂的屋顶。

就在这时,礼堂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并不是斯内普教授。

但效果几乎同样显着。

洛哈特教授穿着一身耀眼的勿忘我蓝色长袍,脸上挂着能闪瞎人眼的完美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样扫过礼堂,最终精准地落在了斯莱特林长桌——尤其是哈利·波特的身上。

“啊!哈利,我的孩子!”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戏剧化的热情,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还有各位同学们!早晨多么美好!”

原本喧闹的礼堂顿时安静了不少,许多人都带着混合着好奇和警惕的目光看向他。经历过斯内普的“洗礼”后,大家对教授突如其来的关注都有些神经过敏。

洛哈特仿佛完全没有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径直走到哈利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利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猛地坐直了身体。

“我听说,你得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嗯…纪念品?”洛哈特眨着眼睛,笑容变得更加灿烂,“一把古老的青铜剑!这真是太迷人了!正适合写入我的下一本书里——《与剑术奇才同行:我指导救世主的日子》!你觉得这个书名怎么样?”

哈利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是被一大块奶油杏仁糖噎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洛哈特似乎将哈利的震惊理解为了默许和兴奋,他继续滔滔不绝,并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本…看起来像是《标准咒语,初级》却被他自己用金箔贴改了书名的册子。

“我认为,你需要一些专业的指导,哈利!而恰好,我对冷兵器也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研究。”他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但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快来崇拜我”,“在我与西藏雪人那次的小小‘切磋’中——详情请见《会魔法的雪人》第七章——我就曾巧妙地运用了一把祖传的弯刀!哦,那真是惊险刺激!”

赫敏在一旁,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无声地动着,似乎想反驳雪人根本不会魔法这个基本事实,但最终还是被洛哈特的气势压倒了。

“所以,今天下午!”洛哈特宣布道,声音洪亮得足以让礼堂里的每个人都听见,“黑魔法防御术办公室!我将为你开设一些额外的…私人辅导课!我们将从最基础的握剑姿势开始!我相信,这一定会成为一段佳话!”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将那本贴着《格斗吧!剑术!》金箔名字的册子塞进哈利僵硬的手里,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离开。

礼堂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哈利身上。他呆呆地看着手里那本可疑的“教材”,脸上血色尽失,仿佛洛哈特塞给他的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条正在嘶嘶作响的炸尾螺。

刚刚经历过斯内普精神摧残的救世主,此刻看起来像是被另一个版本的噩梦精准击中了。

罗恩同情地看着他,小声说:“哥们儿…你这算是才出油锅,又跳进…呃…闪耀的粪蛋池吗?”

德拉科则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充满愉悦的嗤笑:“哇哦,哈利,私人辅导课?看来你要成为洛哈特教授的下一个‘传奇故事’了。需要我提前为你预定圣芒戈的病床吗?最好是精神科。”

哈利缓缓地转过头,看向格温尼维尔,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纯粹的绝望。

“格温,”他声音沙哑地恳求道,“要不…你还是去跟斯内普教授说说,让他继续给我加练吧?求你了。跟洛哈特学剑术…我宁愿每天晚上都去给斯内普的蟑螂堆分类!”

格温尼维尔看着他惨白的脸,忍不住轻笑出声,绿眼睛里闪烁着促狭的光:“哦?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不害怕他的‘斯内普式’灵魂拷问和柠檬味清洁咒了?”

哈利沉重地叹了口气,那声音里饱含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两害相权取其轻。斯内普的毒液至少是…呃…真实的,是基于某种残酷事实的。而洛哈特…”他做了一个无法形容的、扭曲的表情,“那完全是另一种层面的精神污染,是持续不断的、闪耀的、自吹自擂的折磨!听他吹嘘一个小时,我宁愿被斯内普的无声咒击中十次!”

他猛地抓住格温尼维尔的袖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绿眼睛里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格温…好格温…帮我想想办法!要不然…要不然我今天晚上就跟他说,你已经答应要给我进行首席特训了!对!就说你要给我补课!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不!最好说是一整个月!甚至一学期!告诉他我的日程表全满了,连一秒钟的空隙都挤不出来给‘闪耀的剑术指导’!”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几乎像是在念一道复杂的咒语,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洛哈特抓去当写作素材。

“他甚至可能会想加入!”罗恩在一旁惊恐地插嘴,脸皱成了一团,“想象一下,格温你在教我哥们儿怎么用剑,而洛哈特在旁边不停地摆姿势,让那个讨厌的摄影师科林·克里维拍照!标题就是《洛哈特与他的明星学徒:霍格沃茨剑术之光!》梅林的臭袜子啊!”

这个可怕的设想让哈利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德拉科在一旁优雅地假笑着,慢悠悠地插刀:“哦,我想《预言家日报》会很乐意刊登的。头版头条:《救世主的新追求:弃魔从武?名师洛哈特倾囊相授》。你父亲看到会‘高兴’疯的,波特。”

哈利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呻吟,把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长桌桌面上。

格温尼维尔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拍了拍哈利那颗绝望的黑色脑袋,声音里还带着笑意:“好了好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想办法帮你推掉洛哈特教授的‘好意’。”她狡黠地眨眨眼,“或许我可以告诉他,斯内普教授已经提前预定了你未来三个月的所有课余时间,用于…嗯…‘魔药材料的特殊处理’以及‘基础魔咒的纠错练习’,并且严令禁止任何‘不必要的课外活动’干扰他的教学计划。我想,洛哈特教授应该不至于想去挑战西弗勒斯的权威?”

哈利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光芒,仿佛格温尼维尔刚刚宣布了他无罪释放。“真的?你能用斯内普教授当挡箭牌?太好了!就这么说!”他激动得差点打翻眼前的南瓜汁。

“当然,”格温尼维尔微笑着,“毕竟,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事实,不是吗?他确实‘特别关注’你的训练。”她的目光扫过哈利依旧有些发抖的手臂,“而且,我相信斯内普教授会很乐意他的名头被用来…呃…‘清除’一些他认为毫无意义的干扰项。”

礼堂门口那沉重的橡木大门被无声地推开。

斯内普如同一片裹挟着寒意的乌云,径直走了进来。在教师长桌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拿起一份《预言家日报》完全展开,将自己遮住。

哈利却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真正的、能对抗洛哈特的那种——他眼睛猛地一亮,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气声急切地对旁边的格温尼维尔说,手指紧张地抠着桌沿:“格温…他来了!快快快,机会难得,快去跟教授说说,让他…让他‘认领’一下我的课余时间,救救我!”

他的语气充满了孤注一掷的恳求,仿佛请求格温尼维尔去触摸一条沉睡的毒蛇,只为让它帮忙赶走一只聒噪的孔雀。

格温尼维尔优雅地起身,在一片混合着敬畏和哀求的目光中,走向教师长桌,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沉默地用餐片刻,随即自然地侧过身,看向身旁那团散发生人勿近气息的黑袍阴影,脸上带着笑意,轻声开口:“教授…听说…您昨晚亲临指导,效果…似乎不太理想?”

斯内普的目光并未从手中的《预言家日报》上移开,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哼声,那声音像是地窖里的冰块相互摩擦:“她们——向你抱怨了?”他拖长了语调,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危险的意味,仿佛在说“她们竟然还有力气抱怨”。

格温尼维尔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明显了些:“抱怨?哦,不完全是。更准确地说,她们集体向我生动描述了一番,说您的‘精神攻击’似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艺术高度。”她巧妙地选用了那个词,语气轻快,试图化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低温。

斯内普缓缓放下了报纸,微微侧头,看向格温尼维尔。

“艺术高度?”他重复道,声音丝滑低沉,却让不远处竖着耳朵偷听的学生们齐齐打了个寒颤,“我以为那只是最基本的事实陈述。看来,我高估了他们的理解能力,以及——”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长桌,“——承受能力。”

格温尼维尔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轻笑出声。她极其自然地将自己盘子里所有她不爱吃的西兰花和胡萝卜,一块接一块地夹到了斯内普几乎没动过的餐盘里,动作熟练得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这么说来,”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狡黠,“邓布利多校长可能得考虑额外申请一笔资金了——毕竟,霍格沃茨目前还没有一个能专门应对‘斯内普式教学法后遗症’的心理疏导室。我担心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会忙不过来。”

斯内普低头看着自己盘子里迅速堆积起来的绿色和橙色蔬菜,又抬眼笑着的格温尼维尔,鼻腔里发出一声叹息。那叹息里混杂着纵容的情绪。

“莱斯特兰奇,”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把你盘子里的蔬菜好好吃完。这种幼稚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并不能让他们的黑魔法防御术成绩自动提高一个等级。”

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动手将那些蔬菜拨回去,只是拿起叉子,戳起了其中一块西兰花。

格温尼维尔见状,得寸进尺地稍稍凑近,纤细的手指轻轻拽了拽他黑袍的袖子,声音压低,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近乎撒娇的恳求:“教授…下次考虑稍微…温柔那么一点点地点评?就一点点?”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微小的距离,绿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我怕他们下次看到您,会吓得直接幻影移形——即使那会留下身体部分。”

斯内普切割牛排的动作顿住了。银质餐刀悬在半空。他缓缓转过头,漆黑的眼眸危险地眯起,目光落在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指上,然后又抬起,对上她那副明显在耍赖的表情,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和一丝被气笑的冷意:

“莱斯特兰奇,”他每个音节都咬得极其清晰,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你居然还想让我——继续——替你监督那群脑子里塞满了芨芨草和鼻涕虫黏液的小巨怪?!”他简直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在经历了他昨晚那场“攻击性极强”的指导后,她竟然还敢提出这种要求,甚至得寸进尺地要求他“温柔”?

格温尼维尔立刻皱起脸,摆出一副比他更委屈、更难以置信的表情,拽着他袖子的手轻轻晃了晃,声音里染上了一点真实的控诉:“不然呢?您就真的舍得让我一个人面对那一大群嗷嗷待哺、急需‘雕琢’的小巨怪?!万一我被他们的愚蠢传染了怎么办?万一我宝贵的教学热情被耗尽了怎么办?您忍心看您…最优秀的学生,就此陨落吗?”

斯内普看着她这副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却又该死的生动无比的模样,太阳穴再次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发现自己在面对她这种近乎耍无赖的攻势时,所有的冷硬和拒绝都像是遇到了克星,难以凝聚。

他狠狠瞪着她,试图用目光让她知难而退。但她毫不退缩,反而用那种可怜兮兮又理直气壮的眼神回望着他。

最终,他像是耗尽了所有与她进行无意义眼神对抗的耐心,猛地转回头去,恶狠狠地叉起餐盘里另一块无辜的西兰花,仿佛把它当成了某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的脑袋。

“…吃你的饭。”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近乎认命的烦躁。

格温尼维尔见状,立刻得寸进尺,再次像只狡猾的猫一样凑近,几乎将下巴搁在了他的黑袍肩线上。她声音压得更低,气息拂过他耳侧,带着毫不掩饰的得逞笑意:

“那…后天晚上,地窖训练室——”她拖长了语调,翡翠绿的眸子紧紧锁住他紧绷的侧脸,“您跟我一起去?正好验收一下您这次‘高标准指导’的后续成果,也看看那群小巨怪…在您的威慑下,有没有取得哪怕一丝丝微不足道的长进?”

她特意强调了“一起”这个词,语气轻快,绿眼睛里闪烁着明亮而期待的光芒,仿佛这不是一次寻常的教学检查,而是一场亟待他隆重出席的重要私人约会。

斯内普拿着叉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没有立刻回答,甚至没有转头,只是微微侧过脸,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斜睨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期盼和些许紧张的脸庞。那目光锐利如刀,仿佛在审视她这个提议背后所有的潜台词和…得寸进尺的意图。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只有礼堂远处的喧闹声作为背景音。

终于,他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颔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短促而模糊的:

“…嗯。”

这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那确是一个肯定的回应。没有嘲讽,没有附加条件,甚至没有再看她第二眼,他就转回头,继续面无表情地、专注地…对付着他盘子里的西兰花,仿佛刚才只是同意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然而,他那悄然泛上耳根的薄红,却无声地泄露了这看似平淡的回应之下,远非平静的内心。

“对了,”她拿起一杯南瓜汁,语气轻松地像是提起天气,仿佛刚才那个让魔药大师耳根泛红的约定从未发生,“刚刚洛哈特教授找到哈利,热情洋溢地表示要亲自指导他剑术。”

斯内普正准备舀一勺汤的手再次顿住,悬在半空。他的眉毛难以置信地高高扬起,几乎要没入他油腻的黑发际线,那表情混合着纯粹的嫌恶和一种“果然如此”的荒谬感。“洛哈特,”他重复道,声音丝滑低沉,却像裹着冰碴,“那个除了梳理自己头发和背诵出版社提供的稿子之外一无是处的草包?他终于彻底疯了?而你,”他的目光锐利地扫向她,带着审视,“同意了?”

格温尼维尔抿了一口南瓜汁,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奈又略带嘲讽的表情:“他根本没给我——或者哈利——任何说话的余地。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编织的英雄叙事里。自顾自地把几本封面印着他自己(眨着眼睛、露出闪亮牙齿)照片的大部头‘教材’砸在哈利面前,单方面宣布了‘私人辅导课’从今天下午开始,甚至还贴心地通知了那个拿着相机的一年级生——科林·克里维——准备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

她模仿着洛哈特那种浮夸的、抑扬顿挫的语调,惟妙惟肖,让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那弧度充满了极致的鄙夷和生理性的不适。

斯内普缓缓放下叉子,发出轻微的“咔哒”一声。他身体微微向后靠向椅背,周身散发着冰冷算计与极度不悦的情绪。

“所以,”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只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救世主波特那贫瘠得可怜的课余时间,不仅被魔药补习占满,现在还要额外加上一门…由那个只会靠遗忘咒和出版商活着的蠢货教授的…剑术课?”他吐出“剑术课”这个词的方式,仿佛在说某种极其肮脏、毫无价值的东西。

“看起来是的。”格温尼维尔点点头,翡翠绿的眸子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光芒,“除非…有什么更权威的、令人无法反驳的‘教学安排’能优先占用他的时间。比如,来自一位魔药大师的、不容置疑的、关乎学院荣誉的…课外辅导。”她意有所指地看着他,巧妙地将“学院荣誉”这个帽子扣了上去。

斯内普沉默了片刻,黑色的眼眸如同深潭,紧紧盯着格温尼维尔,似乎在评估她这番话里的真正意图以及亲自出手插手此事的麻烦程度与…可能带来的愉悦感。

最终,他冷哼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阴沉的愉悦。

“看来,我需要亲自去和洛哈特教授…好好地、深入地‘协调’一下波特的课程表了。”

“毕竟,”他补充道,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般射向格兰芬多长桌那边正紧张地窥视着这边的哈利,嘴角那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微笑加深了,“让波特那样的巨怪脑子同时消化高深的魔药知识和…那种哗众取宠的杂耍技巧,确实过于挑战他本就有限且被芨芨草填满的脑容量了。作为他的教授,我有责任…确保他的智力资源得到最‘有效’的利用。”

“说起来…您觉得他们当中,谁还有那么一点点…可塑的潜质?”她稍作停顿,刀叉轻轻碰在盘沿,“或者说,谁让您觉得‘嗯,至少这家伙的脑干还在正常工作’?”

斯内普慢条斯理地咽下一点燕麦粥,眼皮都未抬一下,声音平缓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令人绝望的事实:“如果‘可塑的潜质’指的是像巨怪一样抗揍,或者像曼德拉草一样不分场合地吵闹,那么他们个个都是百年难遇的天才。”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充了一句,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她的侧脸,“…当然,比起某个擅自把自己缩水、还引得一群人围观的麻烦精,他们至少还算安分。”

格温尼维尔轻笑出声,并不气馁,继续挖掘:“总有一个相对不那么让您想立刻掏出毒药瓶的吧?比如…诺特?那孩子至少挨骂时很安静,像个合格的斯莱特林。”

“安静?”斯内普冷哼,语气里充满了对“安静”一词的重新定义,“他的沉默更像是在他自己构建的大脑封闭术迷宫里彻底迷了路,并且丝毫没有找回来的打算。”他顿了顿,极其吝啬地、仿佛施舍般补充了一句,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不过,他至少没像隆巴顿那样,试图用他那与生俱来的、堪称诅咒的坩埚杀手天赋来对抗攻击性咒语。也…没像某些人一样,轻易就能让扎比尼那种油腔滑调的小子眼睛发直。”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含在喉咙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那股酸意却若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格温尼维尔用叉子轻轻拨弄着盘中的食物,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仿佛不经意间提起:“哦,对了…我听西奥多本人说,您昨晚还让他额外‘体验’了一下…什么是无声无杖的清理一新?”她刻意放缓了语速,让那个看似普通的清洁咒语名称听起来别有深意,“据说效果非凡,还附带了…持久的柠檬清新香气?教授,您什么时候开始涉足研究带香氛的特制咒语了?打算开拓美容魔咒市场?”

斯内普执勺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锐利地看向格温,里面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但在对上她近在咫尺的、带着调侃笑意的绿眼睛时,那锐利似乎被什么东西微妙地软化、搅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试图拉开一点距离,耳根却不受控制发热。

“诺特是这么…‘形容’他那份额外的…辅导经历的?”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仿佛在掩饰什么,“我以为那只是帮他清除一些显而易见、却又被他顽固忽略的…思维障碍和战场注意力涣散的问题。”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只在她耳边萦绕,带着一种阴森的“关切”,但目光却有些飘忽,不敢长时间与她对视,“或许,莱斯特兰奇小姐也对这种‘深度清洁’服务感兴趣?我可以确保,下一次你试图往我盘子里转移你不喜欢的蔬菜时,它能让你…从头到脚,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格温尼维尔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动作极其自然地将自己盘子里最后几根孤零零、看起来确实不太美味的豌豆苗,也精准地夹到了斯内普已经堆积了不少绿色植物的餐盘边缘。轻快又带着狡黠的挑衅:“这么‘贴心’又私人的服务,您还是留着自己享用吧,教授。当然——”她拖长了语调,翡翠绿的眸子闪着光,压低声音,“如果您哪天真的研发出了玫瑰香型的版本,我说不定还能稍微考虑试试。至于柠檬味嘛…嗯,更符合您地窖魔药储藏室的整体风格,还是您自己留着比较好。”

“浮夸。”斯内普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为了掩饰尴尬,他猛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餐盘中那座不断增高的“绿色小山”上,故作沉重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抱怨,反而有点像是在嘟囔,“莱斯特兰奇,我要郑重地向你家长举报——你正在用这些毫无味道可言的蔬菜,残忍地荼毒你可怜的老教授本就不怎么愉悦的用餐体验。”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带着一种奇怪的、近乎撒娇的抱怨意味,说完他自己似乎都愣了一下,耳根更红了。

“这分明是学生出于对教授健康的深切关怀,是爱的体现,怎么能叫荼毒呢?”格温尼维尔歪着头,指尖轻轻推了推那盘沙拉,让它们离他更近一些,“维生素和膳食纤维——这可是我特意为您准备的‘霍格沃茨教师健康关怀周’的专属礼物。您得领情。”她着重强调了“爱”和“专属”这两个词。

斯内普挑眉打量着她灿烂的笑容,认命地拿起叉子:“那我是否该感谢你没有送来又一瓶会尖叫的糖果?”他慢条斯理地卷起一片生菜,语气中带着调侃,“说真的,你们莱斯特兰奇家族表达关爱的方式总是这么…别具一格。”

“总比某些家族表达关爱的方式要可爱得多吧?比如…马尔福家?”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我记得某位先生可是隔三差五就来信,‘深切关心’他儿子的实战进步呢。那措辞,恭敬得都快从羊皮纸上滴下蜜糖了,但字里行间全是‘我儿子必须最优秀’的压力。”

一提到卢修斯,斯内普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突然尝到了一滴混合着柠檬和胆汁的魔药。

“德拉科·马尔福,”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词都像是从冰窖里刚捞出来,裹着一层冰冷的寒意,“确实‘完美’继承了他父亲的某些…特质。那无可救药的傲慢,以及对那头铂金头发和发胶近乎偏执的维护,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斯莱特林长桌,精准地捕捉到那个正试图偷偷整理领带的铂金脑袋。

“如果,”他声音里的冷意加深了几分,“他能将用来确保每一根头发都待在它该死的位置上的一半精力——甚至仅仅是三分之一——用在感知即将袭来的咒语和思考战术上,他现在也不至于需要我‘未雨绸缪’地开始考虑,是否为他在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预留一个长期的、安静的床位。”他顿了顿,补充了致命的一句,语气“关切”得令人毛骨悚然,“当然,作为他尽责的院长,我会‘贴心’地提前向庞弗雷夫人建议,准备一款…特别研制的、绝对不影响最终发型效果的头部固定绷带。想必这对马尔福先生来说至关重要。”

尤其是他总爱在训练间隙、躲避咒语的宝贵零点几秒里,见缝插针地、反复地、不厌其烦地提起格温尼维尔!仿佛她是他什么失散多年的教母或者梅林派来的

专属安慰剂!他是还没断奶需要人时刻哄着的小婴

儿吗?!需要不断念叨他的名字才能获得一点可怜

的勇气?!

这股莫名的烦躁让他对德拉科的评价更加苛刻。他甚至阴暗地想,为什么那个聒噪的铂金小子就能如此轻易地、无所顾忌地将她的名字挂在嘴边,仿佛那是什么值得炫耀的资本,而他自己却只能将那些翻涌的、近乎偏执的占有欲死死压在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用最恶毒的言辞作为伪装?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阵尖锐的、近乎羞辱的嫉妒。

这番评价冰冷刻薄到了极点,却又精准得让人无法反驳。

“哦,教授…”格温尼维尔拖长了语调,翡翠绿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您这话要是让卢修斯听到,他明年送给您的圣诞礼物恐怕就得从昂贵的龙肝或独角兽角粉末,变成一打量身定做的、据说能抵御一切恶咒的龙皮帽子了。”

斯内普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鄙夷的冷哼,重新拿起叉子,姿态傲慢:“那我或许该…期待一下。至少,帽子不会在早餐时间试图用这些绿色的玩意儿淹没我,”他瞥了一眼盘中的小山,“也不会异想天开地推荐什么…可笑的、只有蜂蜜公爵糖果店才会生产的玫瑰味咒语。”

至少帽子不会让我心烦意乱,不会让我像个愚蠢的青少年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在心底默默补充,懊恼地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再次完全被她占据。

“帽子可没有我贴心懂事。”格温尼维尔立刻接话,下巴微微扬起,一副“你捡到宝了”的模样。

斯内普缓缓转过头,用一种近乎审视危险等级xxxxx神奇动物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荒谬感和一种“你脑子终于彻底坏掉了吗”的质疑。

“你?贴心?懂事?”他逐字重复着这几个词,仿佛它们组合在一起构成了世界上最不可理喻、最违背基本魔法定律的魔咒,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否定,“告诉我,莱斯特兰奇,你是在练习某种新型的、作用对象为自身的混淆咒,并且不幸地产生了极其严重的副作用吗?”他微微倾身,语气里充满了“需要我帮你联系圣芒戈吗”的“关切”,“这两个词,哪一个和你有哪怕一个纳特的关联?‘恶趣味’和‘疯狂’简直像是用永久粘贴咒刻在你脑门上了,需要我用冥想盆帮你客观地、清晰地回顾一下你那些‘光辉’的履历吗?从会尖叫着骂人的糖果到会追着人咬的自动羽毛笔,从把费尔奇吓得差点退休的移动盔甲到——”

…还有那次她自作主张“改良”了我的药剂配方,结果让喝了它的隆巴顿对着米勒娃深情朗诵了整整一小时的十四行诗。 他在心里默默补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梅林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

他甚至能列出一张堪比《高级魔药制作》目录长度的清单!她居然还敢用“贴心懂事”来形容自己?!

格温尼维尔非但没被这一长串控诉打击到,反而笑得更加得意洋洋,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骄傲:“瞧您说的,教授。我的恶趣味和疯狂难道没有给您原本…嗯…略显单调的教学生涯,增添许多独特的色彩和意想不到的乐趣吗?”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比起一顶只会呆在您头上、毫无生气的无聊帽子,我多有意思啊!我能帮您处理文件、能帮您教训小巨怪、还能…给您送蔬菜补充维生素呢!”

斯内普盯着她看了足足三秒,薄唇紧抿,仿佛在努力理解一种全新的、毫无逻辑可言的黑魔法生物语言。乐趣?色彩?她管这叫乐趣和色彩?她简直是我平静生活中一场永无止境的、嘈杂的、无法预测的飓风!

最终,他像是彻底放弃了与之争辩一般,重重地、饱含沧桑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梅林为什么要把这个麻烦精扔给我来管教”的深切无力感和一丝…极其隐蔽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认命与…甘之如饴。

…如果这场飓风停止,我的世界似乎又会变得…难以忍受的灰暗和寂静。

“……如果你的‘有意思’指的是让我的血压像熬制某些极其不稳定的魔药一样,需要时刻精准控制以防爆炸,”他转回头,恶狠狠地、带着泄愤意味地叉起那颗命运多舛的西兰花,仿佛它代表了所有让他头疼的根源,“那我确实…该‘好好’感谢你的‘贴心’和‘懂事’。”他说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

格温尼维尔仿佛完全没听出他话里那浓得能腌渍鼻涕虫的反讽,反而就势用手肘支着桌面,掌心托住下巴,用一种极其认真、甚至带着点研究意味的眼神打量着他线条紧绷的侧脸:“说起来,教授,您真该多吃点蔬菜。庞弗雷夫人昨天还特意拉住我,忧心忡忡地问‘西弗勒斯最近有没有认真吃饭?脸色怎么还是那么差?’,她说您看起来又清减了些,袍子都像是挂在骨架上了。”她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将自己盘子里最后一片烤番茄也拨到了他的盘子里,动作流畅得像是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不容置疑的使命。

斯内普的动作彻底僵住了。叉子上那颗可怜的西兰花悬在半空,进退两难。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涌着难以置信和一种“你竟敢连医疗翼那个最爱操心、最令人头疼的护士长都搬出来当武器”的愕然与薄怒。

庞弗雷?!她什么时候也成了这麻烦精的同盟军了?!

“庞弗雷夫人…”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极其危险的、暴风雨前的宁静般的轻柔,仿佛在掂量该给这擅自结成“关爱西弗勒斯·斯内普健康联盟”的二人组准备哪种口味的、效果持久的毒药,“…什么时候和你就我的…健康状况,达成了这种跨领域的、毫无边界感的学术交流?”

我的体重和袍子的合身程度什么时候成了霍格沃茨的热门谈资了?!

“哦,就在昨天我去拿提神剂的时候。”格温眨眨眼,说得一脸无辜又诚恳,“她可是非常关心您呢。所以,为了不让医疗翼的权威担心——”她指了指他那已经堆了不少绿色和红色蔬菜的盘子。“——请务必不要浪费。这都是来自霍格沃茨的‘关爱’。”

\"更何况...\"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带着几分他从未听过的柔软,\"我是你的学徒,唯一的学徒,关心导师很正常。\"

这句话像一记无声的咒语,瞬间击中了斯内普的心脏。唯一的... 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回荡,带来一阵眩晕般的满足感。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在意这个身份——她是他的,只属于他的学徒。这个认知让他喉咙发紧。

斯内普看着盘子里那色彩越来越丰富的\"关爱\",脸色变幻莫测。他应该拒绝的,应该冷笑着把这些可笑的蔬菜倒掉,应该...但当他抬头对上格温尼维尔期待的目光时,所有的抵抗都化为了无声的叹息。

最终,他放弃了抵抗,认命地将那片烤番茄和之前的西兰花一起送入口中,咀嚼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意味。

\"满意了?\"他咽下食物,声音沙哑,试图用惯常的冷漠掩饰内心的波动。但当他看到格温尼维尔脸上绽放的笑容时,那些伪装都变得毫无意义。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礼物。

斯内普迅速低下头,假装专注于食物,生怕她看出自己此刻的动摇。但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说:如果这能让她开心...偶尔妥协一次也无妨。

格温尼维尔忽然微微蹙起眉,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疑点:“奇怪…我记得明明每周都有新衣服准时送到你地窖办公室的,怎么…”她的目光在他那身万年不变的墨黑色长袍上扫过,“…今天穿的好像还是前天那套?甚至可能…是大前天?”

斯内普放下叉子,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她就不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吗?比如她的魔药论文? 别放在她的魔药教授身上。

“莱斯特兰奇,是否需要我提醒你,你那些以‘关爱’为名订购的…‘礼物’,已经快要让我的衣柜陷入一场空间坍塌的危机了?”他轻轻哼了一声,“或许你更希望我每天换三套不同款式的长袍,像某个喜欢穿紫罗兰色晨衣的校长一样,在城堡里举办个人时装秀?”

\"空间危机?那太好解决了!\"格温尼维尔立刻来了精神,仿佛接到了什么重大使命,\"我吃完早餐就去给你的衣柜施一个最完美的无限伸展咒!保证它内部广阔得能装下整个霍格沃茨的服饰库存,永无止境!\"她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真诚又固执的困惑,\"不过,就算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你总是执着于墨绿色和黑色?我发誓我送的衣服里绝对有深蓝色、暗红色,甚至还有一件墨紫色带银丝暗纹的,那件特别衬你的气质!\"

她越说越觉得这是个亟待解决的大问题,语气也变得\"威胁\"起来,绿眼睛里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整整一年多,我就没见你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你再不试试那些颜色,\"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用手指点了点桌面,\"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给你订任何一件墨绿色或者黑色的衣服!甚至——我把之前送你的那些存货,全都翻出来送给别人!比如...海格?纽特?邓布利多?或者费尔奇?我觉得费尔奇说不定会喜欢那件墨紫色的!\"

这个堪称恐怖的建议——想象一下海格穿着精致巫师袍喂炸尾螺,或是邓布利多将那件\"衬气质\"的墨紫色暗纹长袍与星星月亮睡帽搭配,尤其是让费尔奇先生散发出\"迷人\"风采——显然精准地击中了斯内普教授最敏感的神经。她怎么敢?!那些是她送给我的...我的...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细线,黑眸中翻滚着风暴。\"莱斯特兰奇,\"他的声音低沉平滑,却带着一种近乎嘶嘶的威胁,每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精心研磨后挤出来的,\"如果你胆敢让任何一件...'礼物'...出现在你刚才提到的任何一个人身上——\"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冰冷地扫过她带着笑意的脸,仿佛在斟酌最具有威慑力的惩罚。她必须明白,那些东西...那些她亲手挑选的东西...只能是我的。

“——我向你保证,你接下来一整年,不,直到你从霍格沃茨毕业为止,你所有实践材料,都将会是活性最强、最爱喷溅、黏液分泌最旺盛的那一档。并且,我将亲自监督你…徒手…处理每一只弗洛伯毛虫,每一堆黏糊鼻涕虫,以及每一颗需要挤汁的毒触手荚果。清楚了吗?”

斯内普以一种极其扭曲、却无比直白的方式,宣告着他的占有欲。那些他声称“快要让衣柜空间坍塌”的礼物,只能待在他的衣柜里,沾染他的气息,或者——更可能的是——被永久闲置。但绝不允许,以任何形式,流向外界,尤其是流向她所列举的那份堪称“恐怖”的名单上的任何人。

这威胁如此具体、如此恐怖,且充满了斯内普式的、针对她可能存在的轻微洁癖而量身定做的精准打击。它像是一道冰冷的壁垒,清晰地划出了所有权的界限。

她必须明白...她送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就像...她只能是我的学徒一样。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让他呼吸一滞。

一种微妙的愉悦感如细微的电流般窜过格温尼维尔的脊背——他向来善于用毒液包裹一切,连占有都带着破坏的意味,但这恰恰暴露了他从不宣之于口的在意。

或许明年,她可以送他一件更贴身的衣物。比如一件墨黑色的羊绒衫,针脚细密,用料矜贵,务必让他一穿上就无法忽视那紧贴肌肤的、属于她的选择与心意。看他是否还会嘴硬地嫌弃,却又在无人时将其视若禁脔,不容任何人窥视,连放置都带着近乎偏执的谨慎。

斯内普的占有欲如同他熬制的魔药,危险、浓烈、后劲十足。而格温尼维尔已然决定,要成为那个唯一能品尝这杯毒酒,并从中尝出隐秘甘甜的人。

格温尼维尔像是只抓住了她想要的重点,立刻笑逐颜开:“所以您承认那些是‘礼物’了?而且您宁愿继续穿它们也不愿意我送人?成交!那说好了,下周我至少要看到您尝试一次深蓝色!就那件天鹅绒领口的!”

斯内普的表情瞬间像是又被迫吞下了一整颗酸到极致的柠檬,混合着懊恼和一种被看穿心思的狼狈。他猛地将《预言家日报》重新拉高,哗啦一声,试图用新闻纸筑起一道坚实的屏障,彻底隔绝这个让他心烦意乱、节节败退的麻烦源头。只留下一句闷闷的、近乎咆哮的低吼从报纸后传来,带着明显的虚张声势:

“吃你的饭!立刻!”

然而,那坚实的新闻纸屏障并没能维持多久。一只纤细却坚决的手伸了过来,精准地捏住报纸的上缘,缓缓但不容抗拒地将它从斯内普面前抽走了。

突然暴露在明亮光线下的斯内普,眉头紧锁,黑眸中翻涌着明显的恼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措,像是一只被强行从阴影里拖出来的蝙蝠。

格温尼维尔将报纸随意放在一旁,身体微微前倾,翡翠绿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的眼睛,目光专注得像要穿透所有冰冷的伪装,看清他最深处的想法。“记得搭配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个银质链饰,”她的声音轻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催眠的意味,“很衬你的眼睛。”

格温尼维尔将报纸随意放在一旁,翡翠绿的眸子直直地看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目光专注得像要穿透所有冰冷的伪装,看清他最深处的想法。“记得搭配我上次给你买的那个银质链饰,就是那个有蛇形缠绕浮雕的。很衬你的眼睛。”

斯内普的视线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垂落,避开那过于直接和明亮的注视。他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小片阴影,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嗯。”

这近乎顺从的反应似乎让格温尼维尔十分满意。她立刻得寸进尺,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变得轻快起来:“说到这个,我们什么时候再去一次霍格莫德?蜂蜜公爵出了新品‘黑胡椒尖叫糖’,听说劲道十足,你应该会喜欢。”她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货真价实的惋惜,“就是有些遗憾…哈利、罗恩他们还得等到明年才有资格去,不然肯定更有意思。”

斯内普刚刚稍有缓和的脸色在听到“哈利·波特”名字的瞬间立刻重新冻结。她就那么想和那个波特小子一起闲逛? 一股酸涩的怒意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他抬起眼,目光冷冽:“莱斯特兰奇,如果你提议前往霍格莫德的终极目的,是试图策划一场包括波特及其跟班在内的…‘欢乐郊游’,”他吐出这几个字的样子像是在品尝什么变质的东西,“那我建议你现在就可以开始为你的学院祈祷了,因为我会确保斯莱特林因此被扣到一个世纪以后。”

格温尼维尔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她稍稍凑近,声音压得又轻又慢,带着一丝狡黠的试探:“比起和他们一起去…我当然是更希望和教授您单独购物。”

“不过…教授,您每次都这么说要扣光斯莱特林的分。可我真有点好奇——”她拖长了声音,像在探讨一个有趣的学术问题,“您真的舍得看着您亲爱的学院,因为一次小小的霍格莫德之行,就沦为全校倒数第一,眼睁睁看着学院杯被格兰芬多那几个‘红毛鼬鼠’和‘救世主’捧走吗?那场面…想想还挺令人心碎的呢。”

她的话像是一根轻柔的羽毛,却精准地搔在了最别扭的地方。

斯内普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复杂,像是同时感受到了恶心、恼怒和一种极度不愿承认的责任感。他握着报纸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显然,“学院杯”和“格兰芬多获胜”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对他造成的伤害远比想象中要大。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脑内激烈地权衡着“容忍格温尼维尔的得寸进尺”和“目睹格兰芬多狂欢”两者之间究竟哪个更难以忍受。

最终,他极其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莱斯特兰奇,你的讨价还价技巧…真是日益精湛,且令人无比厌烦。”

这几乎等同于默认了他确实“舍不得”。

格温尼维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像烟花一样绽开,胜利的意味显而易见。“那我就当您同意啦?找个周末?天气不错的时候?”她趁热打铁。

斯内普重重地哼了一声,再次将《预言家日报》猛地抬高,把自己彻底遮挡起来,仿佛多看一秒她那得意的笑脸都会折寿。一句闷闷的话从报纸后传来,为这场“谈判”画下了句号:

“…再废话一句,就改成去禁林收集毒触手汁液!”

她甚至故意用指尖轻轻敲了敲遮挡住他的报纸边缘,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无赖的亲昵和笃定:

“行啊——反正你要是罚我,我就死死拽着你的袍子不放,拖着你一起去。”她想象着那个画面,笑意更深了,“让全校师生都看看,他们可怕的魔药课教授是怎么陪着他‘最讨厌’的学生,一起在禁林里摸爬滚打的。说不定我们还能碰上几个马人,正好可以请教一下星象…多好的教学实践机会啊,您说是不是,教授?”

报纸后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觉得他此刻的沉默,是在脑海里精确演练一百种掐死你的方法。〕

格温尼维尔拿起南瓜汁,优雅地喝了一口,脸上不仅没有丝毫惧色,反而笑意更深,翡翠绿的眸子里闪烁着愉悦的光泽。

〔难道你不觉得吗?〕她在心中回应,〔他明明有一万种更毒辣的方式让我闭嘴,甚至可以直接给我一个无声咒,就像他对潘西那样,可他最后只是拿报纸遮住了自己…〕她回味着那近乎无奈的语调,〔这难道不可爱吗?简直可爱死了。〕

影鳞在她意识里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近乎呻吟的低吟。〔你对‘可爱’的定义绝对被什么黑魔法扭曲了,我亲爱的主人。那分明是杀意,是隐忍的杀意!我都能感觉到周围空气里的冰冷了!〕

〔那叫外冷内热。〕格温笃定地纠正道,心情好得不得了,〔而且,你没发现吗?他从来没真的对我怎么样。〕

〔是啊,他只是想想…〕影鳞干巴巴地回应,〔强烈地想想。〕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格温以为他打算用沉默对抗到底时,报纸后面终于传来一声极其沉重、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叹息。那声音里充满了认命般的疲惫:

“…………闭嘴。”

这两个字不再是冰冷的命令,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投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被逼到绝境的妥协。

格温尼维尔心满意足地放下银质刀具,餐具与瓷盘发出清脆的轻响。她优雅地站起身,墨绿色的校袍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那么,教授,”她的声音轻快,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您慢慢享用早餐,务必……不要浪费庞弗雷夫人的心意和我的‘关爱’。”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他那依旧堆着不少蔬菜的盘子。

她转身欲走,却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侧回头。晨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翡翠绿的眸子闪烁着狡黠而明亮的光泽,最后补上了一句: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还有……下周的深蓝色长袍。我很期待。”

说完,她不待任何回应——或许也知道报纸后面的人暂时给不出什么像样的回应——便迈着轻快而从容的步伐离开了教师长桌。

她的离去,让那片区域的低气压终于开始缓慢回升。直到那抹灵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礼堂门口,斯内普才仿佛解除了石化咒一般,极其缓慢地、沉重地放下了那份充当了许久屏障的《预言家日报》。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片刻,然后目光落回自己那盘色彩缤纷的“关爱”上,最终化作一声几乎微不可闻的、混合着极度疲惫和某种难以言喻情绪的叹息。

他最终还是拿起了叉子,开始解决那些蔬菜,只是动作看上去比处理最复杂的魔药材料还要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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