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再次染红沙丘时,斯内普已经将营地收拾得如同从未有人踏足。
格温尼维尔走出帐篷,发现他正站在崖边,目光投向沙漠尽头。
“今天我们去东边的水晶谷。”他没有回头,却精准地感知到她的靠近,“那里的岩盐结晶能记录声音。”
格温尼维尔将一缕银发别到耳后,“就像冥想盆?”
“更古老。”他终于转身,将一个温热的陶杯递给她,“沙漠旅人用它们记录歌谣。”杯中是薄荷茶,显然施了恒温咒。
去水晶谷的路程漫长。
沙地逐渐被晶簇取代,仿佛大地铺满了破碎的彩虹。
正午时分,他们抵达峡谷入口,岩壁上垂落的盐柱如瀑布凝固。
“触摸时轻些。”斯内普示范性地将掌心贴上盐壁,“它们很脆弱。”
格温尼维尔学着他的动作。
指尖接触盐柱的瞬间,远古的驼铃与吟唱如潮水涌来。
她听见商队的情歌,母亲哄睡的呢喃,还有某个少女对着盐柱倾诉的暗恋。
“真美。”她轻声说,盐晶将她的声音镌刻进去。
斯内普站在三步外,看着盐柱映出无数个她的倒影。
当他终于抬手触碰盐壁,记录的却是句简短的低语:“第十二年,终于有人同听。”
格温尼维尔假装没听见,指尖却悄悄在盐面上划下星芒的图案,将他的秘密与自己的印记缠绕封存。
黄昏时意外突至。谷底传来幼兽的哀鸣,一只沙狐幼崽被落盐困住。
格温尼维尔刚要上前,斯内普已经挥动魔杖。
“别动。”他制止她,自己却单膝跪在尖锐的盐晶上。黑袍被划破,但他托起幼崽的动作比处理魔药还轻柔。小兽咬了他一口,血珠渗进盐晶。
“需要止血剂吗?”格温尼维尔翻找随身包。
斯内普却凝视着手上的伤口,“不必。”任由鲜血滴落成小小的赤色盐花,“沙狐的唾液能预知天气。”
果然,当夜流星雨再度降临,比前夜更盛大。
格温尼维尔在盐柱丛中发现眼热泉,水温恰似体温。她褪去鞋袜浸足时,斯内普正用魔杖雕琢盐柱。
“纪念品。”他将成型的盐雕递给她。是只栩栩如生的沙狐幼崽,眼睛用星荧草染出翡翠色。
她将盐狐揣进心口的衣袋,打定主意要将它放在最显眼、最重要的地方。隔日穿越沙漠时,总能感到那份微凉贴着她心跳。
第五日他们发现被遗忘的绿洲。
池水碧如格温尼维尔的眼睛,水下沉着古城遗迹。她潜入水底打捞起半块石板,上面刻着相依的倒影。
“预言池。”斯内普辨认着蚀刻的文字,“据说能映出灵魂伴侣的容貌。”
格温尼维尔对着水面整理头发时,突然僵住。倒影里除了她自己,还映出斯内普站在她身后的身影。他明明在十步外检查石刻,水面却显示他正伸手想触碰她的发梢。
她猛地回头,真实的斯内普仍在远处。再看向水面,那幻影已经消失。
“怎么了?”他察觉到异常。
“没什么。”她勾起满足的弧度,舀起一捧水,倒影碎成涟漪,“只是发现这水比双面镜还清晰。”
当夜她假装入睡,听见斯内普在帐篷外徘徊。脚步声第三次经过她帐帘时,她忍不住掀开一角:“需要安神茶吗?”
月光下他耳尖泛红,“只是记录星轨。”羊皮纸上却满是写废的魔药配方。
最后一日他们找到沙漠之心——会移动的月牙泉。
泉水在月光下沸腾,蒸腾的水汽凝成幻象。
格温尼维尔看见少年斯内普在地窖熬制福灵剂,看见自己穿越时间洪流的身影在水面交错。
“海市蜃楼。”斯内普说,却盯着幻象中她披着星光的模样。
返程前夜,他们在绿洲休整。
格温尼维尔醒来取水时,看见斯内普站在她昨夜的位置,将手掌浸入预言池。水面漾开涟漪,他背影僵住片刻,匆匆离去时踩碎了什么。
天亮后她在池边捡到水晶小瓶,里面装着几粒沙,沙粒排列成星宿图案。
瓶底刻着极小字样:致格温。
格温尼维尔将小瓶攥入掌心,冰凉的晶体逐渐被体温浸透。
她眺望斯内普帐篷的方向,翡翠绿的眸子里掠过势在必得的光。终于,他那颗沉寂的心逐渐在为她跳动。而让他冠上莱斯特兰奇的姓氏,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返程的门钥匙启动时,她最后望了眼沙漠。
斯内普以为她在看绿洲,其实她在看沙地上两串并行的足迹——一串很快会被风沙掩埋,另一串却早已踏进她心底的绿洲。
霍格沃茨的秋雨敲打地窖窗户时,斯内普的魔药柜里多了些新收藏:记录情歌的盐晶、染血的盐花、刻着星宿的沙瓶。
城堡塔尖在夕阳下闪烁时,格温尼维尔已想好要将小瓶存放在何处:寝室龙皮匣的最内层,与莱斯特兰奇家主戒指并置。
毕竟迟早有一天,这枚承载星沙的容器,会等到另一枚指环的相伴。
而她的书架上,沙狐盐雕旁静静躺着半块预言池石板——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
“何当共剪西窗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