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珊把泡面盒子往桌上一放，塑料袋窸窣响了一声。
陈浩嘴里还嚼着面条，含糊说：“明天发布会，我站中间行不行？”
卡尔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最怕人多？”
“那叫战略性低调。”陈浩咽下嘴里的食物，“现在不一样了，咱是受害者变胜利者，得有气势。”
娜娜站在旁边调试投影设备，手指在空中轻点几下，全息界面无声展开。她没说话，但屏幕上的时间提醒跳了出来：**距发布会开始还有两小时十七分**。
苏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摸了摸头发：“我是不是该换件正经点的？”
“你穿啥都比我们强。”陈浩拍了拍鼓起的肚子，“反正他们看的是数据，又不是体型。”
卡尔已经开始检查演示文稿的顺序，嘴里念叨着模型参数。他的手有点抖，但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昨晚通宵改代码留下的后遗症。
娜娜忽然抬头：“网络信号稳定，直播通道已接入，备份线路同步开启。”
“意思是咱们这次真要上台了？”苏珊问。
“是公开演讲，不是逃命演练。”陈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过比起躲在地下室听电磁脉冲，这个算轻松活。”
没人笑，但气氛松了下来。
两小时后，会场灯光调暗，主舞台亮起。
陈浩第一个走上台，脚步不快，也没刻意挺胸抬头，就像去食堂打饭那样自然。他走到话筒前，清了清嗓子。
“各位早上好。”他说，“半小时前，我还以为自己会吐。”
台下有人笑了。
他笑了笑：“我们团队之前一直没怎么露面，不是因为我们藏着掖着，是因为有人想让我们永远闭嘴。”
台下安静了几秒。
“但我们还是来了。”他继续说，“不是来诉苦的，是来交作业的。”
掌声从角落响起，慢慢扩散开来。
苏珊跟着上台，手里拿着记录仪。她的动作很稳，声音也不抖。她讲的是他们在星球表面采集样本的过程，哪天刮风，哪次差点滑进裂谷，哪个晶体是在半夜发着光被发现的。
她说完时，台下已经有几个人开始记笔记。
卡尔接过话筒，一句话没讲，先画了个图。三笔连成一个环状结构，底下标出能量波动曲线。接着他报了一串数字，全是实测值，没有估算。
“这个频率不是偶然出现的。”他说，“它每隔六十三小时释放一次，误差不超过四分钟。”
台下一位戴眼镜的老研究员皱眉开口：“你们排除了仪器干扰吗？”
“排除了。”卡尔回答，“监测设备用了三种不同原理的传感器，同时捕捉到相同信号。”
“那有没有可能是地球接收端的问题？比如大气层反射之类的？”
“我们也考虑过。”卡尔点头，“所以我们在两个不同经纬度设置了接收点，结果一致。”
老研究员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
轮到娜娜时，全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她不像别人那样靠语气或手势带动节奏，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她调出知识库里的材料科学进展，对比指出这种物质如果能人工合成，可以提升量子设备的响应效率。
她说完后，现场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一个年轻记者举手：“你们的研究成果这么重要，为什么之前没有机构支持？”
陈浩接过话筒：“因为我们一开始说的是‘星球在发出声音’，没人信。”
“那现在信了吗？”
“你现在听到的每一句解释，都是证据。”他说，“不信你可以去查备案编号，国际科学诚信委员会那边都能调出来。”
又有人提问：“听说你们遭遇过外部攻击，数据真的安全吗？”
娜娜上前一步：“所有核心数据采用分布式存储，任何单一节点丢失都不会影响整体完整性。”
“可黑客呢？万一被人黑走怎么办？”
“他们试过了。”她说，“不仅没拿到真数据，反而把自己的服务器位置暴露给了追踪程序。”
台下一片哗然。
“你是说……你们反杀了？”记者追问。
“准确地说，”娜娜说，“他们下载了一份精心准备的假报告，里面包含了他们自己的入侵痕迹。”
全场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掌声。
陈浩看着台下，忽然笑了：“其实吧，我们也不是多聪明。就是想着，你要偷东西，总得让你摸到点啥，不然你不肯出手。”
“所以你们故意放饵？”
“对。”他点头，“还写了详细上传时间，就差贴个二维码让人扫码下载了。”
笑声和掌声混在一起。
一位白发学者站起来，语气严肃：“你们敢保证这些数据没有经过修饰？”
陈浩没急着回答，转头看向苏珊。
苏珊打开记录仪，一段视频开始播放——岩洞口的晶体在夜色中微微发光，仪器读数不断跳动，背景音里还有卡尔抱怨电池快没电的声音。
“这是原始采集画面。”她说，“全程无剪辑，时间戳和地理坐标都在文件里。”
老人盯着屏幕看了很久，终于坐下。
接下来的问题变得温和了许多。
有人问后续研究计划，卡尔答得很干脆：“下一步是尝试模拟地下能量通道的形成条件。”
有人问是否考虑商业化应用，娜娜直接列出三项可能的技术转化方向。
最后一个问题来自后排一名女记者：“你们觉得，这项发现最大的意义是什么？”
陈浩想了想：“以前我们找外星生命，总盯着有没有呼吸、会不会动。但现在我们知道，这颗星球本身就在‘说话’。”
“它用震动传递信息，用矿物储存能量，整个系统像一台活着的机器。”苏珊补充道，“我们不是发现了新物质，是发现了一种全新的存在方式。”
台下再次响起掌声。
主持人宣布问答环节结束，但没人离开座位。
陈浩站在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还在地下室吃泡面的日子。
他扭头看了眼队友。
苏珊在整理资料，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嘴角一直没放下。卡尔抱着笔记本，眼睛盯着屏幕，像是怕漏掉任何一条反馈消息。娜娜站在投影旁，光影映在她的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她的眼睛一直在动，像是在同步更新什么数据。
主持人第三次提醒可以离场了。
台下才开始有人起身，但更多的人掏出终端，开始搜索备案编号和公开日志。
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匆匆从侧门进来，直奔后台，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他走到台边，抬头看了眼还在说话的卡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打断。
陈浩注意到他，走过去问：“有事？”
男人压低声音：“刚收到消息，诺维安集团发布了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