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养心殿。
外界的喧嚣,丝毫没有打扰到龙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炎辰睡得很沉,很香。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那个金色的空间,那个威严、霸道的声音,再次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不再是冰冷的宣告,反而带着一丝……欣慰?
“民心所向,军心所归,国帑寻回,府库充盈。此乃大功!”
“国运暴涨,龙气激增!”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璀璨夺目的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瞬间将炎辰小小的灵魂体笼罩!
“嗡——”
炎辰的魂体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那些盘踞脑海、终日让他浑噩的混沌感,并非被外力温柔洗涤,而是从内部轰然崩解。
如同凝固亿万年的冰层被贯入一道天光,结构性地瓦解消散。
清明!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感觉自己,仿佛从一场长达十年的大梦中,猛然惊醒!
我是谁?
我是炎辰,大炎的皇帝。
我在哪?
我在自己的识海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好像追着一只蝴蝶,然后找到了好多好多的金子和宝贝?
无数的记忆碎片,无数外界的信息,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脑海。
但他不再感到混乱和恐惧,反而能清晰地梳理出,每一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明白了王敬忠和闻人泰的“脑补”,明白了京城百姓的狂热,也明白了……那个一直存在于他体内,影响着他,也保护着他的,那个霸道意志的真实身份。
开国太祖,炎高阳!
“你……是太祖爷爷?”
炎辰的灵魂体,怯生生地,在心中发出了第一个清晰的疑问。
金色的空间微微震荡,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惊讶。
“哼,龙气灌体,总算让你这痴儿开了窍。不错,朕,便是炎高阳。”
“炎氏血脉,记住此刻。这只是开始。给朕坐稳了,看我大炎的江山,如何在你手中,重现辉煌!”
说完,那股威严的意志便如潮水般退去,整个金色空间也渐渐隐去。
炎辰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从这片灵魂的深海,缓缓上浮,上浮……即将回归到那具他既熟悉又陌生的身体里。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将不同。
他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发呆和哭闹的痴傻孩童,也不再是帝魂被动的容器。
他,炎辰,回来了。
……
柔软的龙床上,小小的皇帝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守在床边的老太监陈无病,立刻屏住了呼吸,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与紧张。
然后,那双如同黑曜石般澄澈的眼睛,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往日的呆滞与迷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洞悉人心的……清明与平静。
炎辰静静地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床帏,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疲惫感,也感受着脑海中清晰无比的思绪。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了旁边满脸关切的老太监。
他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干涩,发出了一个清晰无比,却足以让陈无病魂飞魄散的音节。
“水。”
一个字,清脆,利落,不带丝毫拖泥带水。
就像一颗小石子,丢进了陈无病那早已古井无波的心湖,瞬间激起了滔天巨浪。
老太监脸上的褶子都在颤抖,整个人像是被九天玄雷劈中,僵在了原地。
他手里端着的温水玉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温热的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幻觉!一定是幻觉!
陛下怎么可能会说话!
陛下日常的音节,不是“饿饿”,就是“糕糕”,要么就是被吓哭时的“哇哇”。
这一个清晰无比、逻辑完整的“水”字,简直比太监长出胡子还让他感到惊悚!
陈无病猛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
不是做梦!
他抬起头,用一种见了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龙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炎辰也正看着他。
这是炎辰第一次,用如此“清醒”的视角,观察着这个世界,观察着眼前这个忠心耿耿的老太监。
他的大脑,就像一台刚刚重装了系统的超级计算机,无数的记忆碎片和信息流正在飞速整理、归档。
他记得自己叫炎辰。
他记得自己十年来,都活在一片混沌之中,像个提线木偶。
他也记得,自己体内,还住着一个霸道无比的“老爷爷”。
而现在,他醒了。
看着陈无病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让炎辰刚恢复清明的脑海瞬间警钟大作。
不对!说错话了!这个念头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跳了出来,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恐慌。他必须立刻补救!
只见他眨了眨那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小嘴一瘪,眼眶迅速泛红,豆大的泪珠说来就来,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呜……哇……碗……碗碎了……怕……”
那哭声,要多委屈有多委屈,那演技,足以让梨园名角羞愧到自绝经脉。
陈无病被这熟悉的哭声一拉,瞬间从惊悚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陛下,那副被摔碎的碗吓哭的“痴傻”模样,长长地松了口气。
对嘛!这才对嘛!这才是他熟悉的陛下!
刚才那个“水”字,一定是自己老眼昏花,听错了!
说不定陛下说的是“睡”,对,就是“睡”!
“哎哟,我的小祖宗!”
老太监的心瞬间融化了,也顾不上地上的碎片,连滚带爬地凑到床边,用袖子给炎辰擦眼泪,
“不怕不怕,碗碎了,咱再换一个金的!纯金的!摔不坏!”
炎辰一边“害怕”地往被子里缩,一边透过指缝,冷静地观察着陈无病的反应。
成了,看来,“傻皇帝”这个人设,还得再披一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