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家宴,殿内觥筹交错,丝竹悦耳。
帝后并肩坐于上首,底下嫔妃按位份依次落座,众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看着一派和乐。
殿内暖意融融,皇帝饮下一杯酒,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最后不经意落在身旁的太后身上。
他微微蹙眉,见太后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不似往日那般精神奕奕,便放下酒杯,关切问道:“皇额娘,儿子瞧您面色似有倦意,可是身子不适?”
“若实在劳累,不如早些回宫歇息,保重凤体要紧。”他这话一出,下首的妃嫔们也纷纷停下交谈,目光聚焦到太后身上。
乌雅正百无聊赖地神游天外,脑子里盘算着“嬛嬛蝴蝶秀倒计时”,听到皇帝发问,立刻打起精神,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慈祥微笑。
“皇帝有心了,”她声音放缓,带着一丝强撑着的“虚弱”,“哀家身子并无大碍,不过是前两日骤然落雪,受了些凉气,不打紧。”
她轻轻嗽了两声,继续道,“况且,自入夏以来,哀家便一直深居简出,也实在是有些闷了,今日难得家宴,正好出来凑凑热闹。”
开玩笑,哀家辛辛苦苦等到今天,就为了看这场“蝶恋花”现场版,顺便搞点事儿,如今主角还没登场,哀家这个重要Npc怎么能提前退场呢?
这时,坐在皇帝另一侧的皇后也侧过身子,担忧地看向太后:“皇额娘,皇上说得是。”
“您凤体康健最是要紧,若是觉得不适,千万莫要强撑。”她的目光落在太后脸上,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端庄和和蔼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关切担忧。
她看着太后的眼神,复杂难言,有关切,有感激,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依恋。
自从那日太后将她召去,塞给她那颗能带来子嗣的丹药,又言语恳切地嘱咐她早做打算,话语间甚至透露出自身时日无多的意思后,宜修对这位因某些往事一直暗自怨怼着的姑母,终究还是释怀了。
太后若真的没了,那这后宫,她独自一人……
乌雅接收到皇后目光中的担忧,心里有点小小的心虚,但更多的满意。
虽然她本来就要噶了!可她还是利用自己本就不多的寿命为皇后谋划了啊!
被她关心是自己应得的!
乌雅对皇后微微点了点头,递过一个细微的眼神,仿佛在说:放心,哀家心里有数,今日,且看好戏!
皇帝见太后坚持留在这,也不再多劝,只嘱咐道:“既如此,皇额娘若是觉着累了,随时吩咐便是。”
“哀家晓得,皇帝和皇后都是孝顺的。”乌雅语气温和,慈爱地对着皇帝皇后笑了笑。
恰在此时,殿中一轮歌舞结束,乐声暂歇。
坐在下首的齐妃瞅准这个空档,端起酒杯,朝着皇后方向笑容满面地站了起来,“皇后娘娘万福,娘娘操持家宴辛苦了,臣妾敬娘娘一杯。”
宜修收敛了面对太后时的忧色,恢复了一国之母的端庄仪态,对着齐妃隔空举杯:“你的本宫收下了,就坐吧!”
齐妃仰头饮尽杯中酒水,目光在皇后脸上巡视,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娘娘今日真是容光焕发,瞧着比往日更显年轻了呢!这肌肤似是也要比往日细腻光泽得多……”
“臣妾斗胆,想请教娘娘,用的是什么胭脂水粉?或是得了什么新的保养方子?也教教臣妾,让臣妾也沾沾光,说不得……也能再沾沾皇上的雨露恩泽……”她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些,脸上泛起红晕,眼神期盼地看着皇后。
今日的皇后,确实与往日不同。
往日的她,衣着多以沉稳厚重为主,发型一丝不苟,珠宝佩戴得规整,皇后威仪大于好看美观,妆容也略带老气,时刻端着一国之母的架子。
如今,她虽然依旧穿着象征中宫身份的明黄色旗装,但旗头上的珠翠比往日精简了些,脸上脂粉也只薄薄铺了一层,眉眼间那股常年端着的严肃感淡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
这变化,一方面是因为那晚与皇帝意外缠绵后,她心底隐秘地期盼着太后所赐丹药能带来奇迹,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有了指望”;
另一方面,也是听了太后关于“权力”的点拨后,心态悄然转变,不再仅仅依靠端着的架子来维持地位,反而想试着放松一些。
看着齐妃亮晶晶的眼睛,宜修端起酒杯,掩饰性地抿了一口,才缓缓道:“齐妃说笑了,不过是内务府按例送来的寻常脂粉,并无特别,你若喜欢,本宫明日让剪秋将内务府新进的那几盒胭脂给你送去。”
“瑞雪兆丰年,想来是近日天气好,本宫心情舒畅,故而人也显得精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