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桐书院。
惊雷炸响的瞬间,甄嬛吓得从床上坐起,紧紧的抱着胸前的被子,她透过窗外看着被闪电撕裂的夜空,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小主别怕,奴婢在这儿呢。”浣碧连忙上前,握住甄嬛的手,似是在给予她力量。。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仿佛就在头顶!甄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身体抖得更厉害。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伴随着风雨声的脚步声和喧哗!
“皇上驾到——!”
殿门被猛地推开!一股裹挟着雨水湿气和寒意的风猛地灌入!皇帝衣角湿透,行走间,雨水被靴子带入殿内,留下一串串湿漉漉的脚印。
他的脸上溢满了焦急和担忧,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带着一种冲破风雨而来的急切,直直地落在床上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莞莞!”皇帝几步冲到榻前,无视了自己身上的雨水,一把将惊魂未定的甄嬛紧紧拥入怀中!
“四郎……您……您怎么……”甄嬛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语无伦次,感受着皇帝胸膛剧烈的起伏和传递过来的温度,那因雷声而起的恐惧,竟奇异般地消散了大半。
“之前惊雷都是朕陪你的,今晚雨这么大,朕担心你!”皇帝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他收紧手臂,仿佛要将怀中的人揉进骨血里,“朕知道,你怕雷……朕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
甄嬛靠在皇帝冰冷的、湿透的怀抱里,听着他胸膛里传来的、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声,感受着他话语中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
她反手紧紧抱住皇帝的腰,将脸深深埋在他湿漉漉的衣襟里,所有的委屈、后怕、以及此刻汹涌而至的感动,化作无声的泪水,浸湿了那明黄的衣料。
浣碧早已识趣地退了出去,顺道轻轻关上了殿门。
窗外,雷声依旧轰鸣,雨点敲打着窗棂。
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
一个九五之尊,浑身湿透,却带着踏破风雨的无畏,坚定的选择他的“莞莞”。
一个受惊如兔,泪眼婆娑,却在冰冷的怀抱里找到了最温暖的港湾。
风雨飘摇的深宫之夜,碧桐书院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只剩下两人的紧密依偎和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翌日清晨,雨过天晴。
武陵春色正殿内,各宫嫔妃按着位份高低,已然端坐。
皇后端坐凤椅,神色是一贯的端庄温和,眼神扫过下首,在几个空位上略略停顿。
华妃几乎又是踩着点到的,她今日特意梳了高髻,戴了一支极其夺目的赤金芍药镶红宝石簪,花蕊处的红宝石流苏长长垂落,随着她的步伐微微晃动,流光溢彩,映衬得她本就明艳的面容越发咄咄逼人。
一身紫红色缂丝芍药纹宫装,华贵非常,仿佛要将昨夜被雨水浇熄的怒火和屈辱,用这身极致耀眼的装扮重新点燃。
只是厚厚的脂粉也遮不住眼底淡淡的青黑,眉宇间压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戾气。
她目不斜视地走到仅次于皇后下首的位置上坐下,下颚微抬,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把出鞘的利刃,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殿内原本细微的交谈声在华妃踏入的那一刻,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若有似无地飘向她,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偶尔交换的眼神里都带着心照不宣的微妙。
昨夜清凉殿闹出的动静,皇帝冒雨夜奔碧桐书院的“壮举”,经过一夜发酵,早已如同长了翅膀,飞遍了圆明园的每一个角落。
华妃此刻越是打扮得光鲜亮丽,越是透着一股欲盖弥彰的狼狈和强撑。
皇后端坐主位,脸上带着一贯的温和,像是没察觉到这微妙的气氛,端起茶盏,轻轻撇了撇浮沫,温声道:“昨夜雷雨交加,诸位妹妹都睡得可安稳?没惊着吧?”
“劳皇后娘娘挂心,臣妾还好。”敬嫔冯若昭温声应道,声音平和。
“嫔妾宫里的窗子倒是被风刮得响了一夜,吵得有些没睡好。”欣贵人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点抱怨。
齐妃李静言捏着帕子,眼神在华妃和甄嬛之间溜了一圈,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故作关切地开口:“哟,华妃娘娘今儿个瞧着气色……似乎不大好啊?可是昨夜没歇好?”
她故意顿了顿,声音拔高了些,“也是,昨儿晚上那雷雨大的,轰隆隆的,怪吓人的!皇上……不是在清凉殿陪着娘娘您吗?怎么……怎么后来听说又冒雨去了碧桐书院了呢?这深更半夜的,多危险啊!”
她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眼神却牢牢锁在华妃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这话里的“关怀”和“暗示”,简直就跟齐妃的心眼子一样——约等于没有。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连皇后撇茶沫的动作都顿了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华妃身上。
华妃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她也浑然不觉。
她慢慢抬起眼,那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齐妃!齐妃被她看得心头一怵,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呵。”华妃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带着浓烈的嘲讽和不屑。
她放下茶盏,动作看似优雅,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却发出“嗒”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本宫睡得好不好,就不劳齐妃你费心了。”华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轻慢的语调,仿佛她还是以往那个骄矜自持的华妃娘娘。
她微微侧过脸,目光精准地投向坐在下首、一直安静垂眸的甄嬛,红唇勾起一抹艳丽到近乎刻毒的弧度,声音又甜又冷,带着浓浓的酸意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况且,本宫睡得好不好又算什么呢?”
“皇上心系六宫,自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岂是本宫能左右的?倒是莞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