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安陵容后，甄嬛独坐殿中，手中紧紧攥着那盒欢宜香，指节发白。
“哐当！”手边的物件被她猛地甩向地面，瓷罐儿被摔得粉身碎骨，细腻的粉末漂浮在空中，光华流转间，这死寂的宫室也变得如梦似幻。
甄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果然是欢宜香！果然是年世兰！
然而，下一刻，一个更冰冷、更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欢宜香是皇上独独赐给年世兰的！皇上又曾无意间对她说过，“年妃不会有孕”……
（忘了是哪一集说的了，反正这儿我就当他是30集之前说的。）
那句话当时听着像是无奈叹息，此刻想来，却字字滴血，句句惊心！
如今看来，这香本就是皇上的意思！
他为了制衡年家，为了防止年世兰有孕，亲自在欢宜香中做了手脚！
而自己……自己竟无知无觉地踏入了这帝王权术的陷阱，在翊坤宫内，吸入了这断送她孩儿性命的毒香！
想到此节，恨意在心中疯狂滋长，甄嬛只觉得心如刀绞，那个对她百般呵护、情深意重的皇帝，竟也是冷血至此的算计之人！
巨大的震惊和背叛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手脚冰凉。
无尽的怨愤和绝望在胸腔里翻腾、冲撞，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她能恨谁？
恨年世兰？她是刽子手，可她或许确实不知情！
恨皇上？他是天子，也是她的夫君，是她曾经以为可以倚仗的一片天！
她敢恨吗？她能怨吗？
“哈哈……”甄嬛突然低笑出声，笑声中带着几分凄厉，“好一个皇上，好一个天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原来夫君的君，也是君主的君！她竟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不对等的！
他爱年妃，不耽误他绝了年妃的子嗣！
他爱自己，也不曾将欢宜香的真相告诉自己，让自己多加防范！
哈哈哈……哈哈哈哈……
槿汐闻声进来，看见甄嬛的样子大惊失色：“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甄嬛止住笑，眼中却是一片冰冷：“无事，只是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她恨！
恨皇帝冷酷算计，恨年妃嚣张跋扈！更恨自己身为妃嫔，连为孩儿报仇都不能直指真凶！
可那个男人是天子，是她的夫君，她不敢怨，也不能怨。
最终，她满腔恨意，如同被堤坝强行阻拦的洪水，猛地调转方向，全部冲向了那个她可以恨、能够恨的人——年世兰！
若不是她屡次与自己过不去！若不是她那日日点着的欢宜香！她又怎么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几日未见，皇帝见甄嬛似乎更加消瘦，不禁柔声道：“莞莞近日可好些了？朕看你脸色仍是不好。”
甄嬛垂眸，掩去眼中情绪：“劳皇上挂心，臣妾好多了。”
皇帝坐在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腕：“你遭此无妄之灾，朕与你一样痛心……你放心，将来咱们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甄嬛似是不敢相信，皇帝怎么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其他孩子再好，他也不是现在失去的这个孩子啊！
“皇上，臣妾的孩子不能白死！”她泪眼朦胧地看向皇帝，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年妃害死皇嗣，罪大恶极！请皇上为臣妾做主，诛杀年妃，以告慰皇儿在天之灵！”
皇帝看着她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恨意，心头莫名一窒。
他清楚这事不像表面浮现的那么简单，更清楚年世兰在此事上恐怕真是蒙在鼓里！
幕后黑手还未查出来……他此刻不愿意再动世兰。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安抚：“莞莞，你身子还没好，切勿过于悲伤，伤了根本。”
“世兰她……朕已惩戒了她，她被降了位分，又被每日罚跪，如今她中了暑气，也算是吃了苦头，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更何况……此事或许另有蹊跷，朕会查清楚的，你暂且放宽心，好生休养……”
“到此为止？”甄嬛不愿放弃，扯着皇帝的袖袍，声音颤抖，“臣妾的孩子就这么没了，皇上却说到此为止？臣妾又怎能安心休养？”
皇帝皱眉：“此事错综复杂，年妃……朕自有考量，你放心，朕必会查出真相，给你一个交代的！”
“查？”甄嬛猛地抬起头，眼中是冰冷的讥诮，“皇上还要如何查？”
“六宫姐妹均可作证！是她年世兰害死了臣妾的孩子！皇上是否又要顾念旧情，顾念年大将军的功劳，而对这戕害皇嗣的罪人网开一面？！”
“臣妾的孩子……就这般不值得吗？！”她情绪激动，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的控诉。
“莞嫔！”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带上了明显的不悦和警告，“注意你的身份！朕说了，此事朕自有主张！朕念你丧子之痛，此次不与你计较！但后宫之事，岂容你妄加揣测，咄咄逼人！”
“臣妾妄加揣测？”甄嬛凄然一笑，泪水忍不住滑落，“皇上昔日待臣妾的深情，难道都是假的吗？我们的孩子没了，皇上却还要护着凶手？”
“臣妾不过是想要一个公道罢了！”说完这话，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皇帝，肩膀微微颤抖，不愿再看他一眼。
皇帝看着她冰冷的背影，心中一阵烦躁涌起。
既有被她顶撞的不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更有被前朝后宫局势掣肘的无力感。
他沉默片刻，不愿再与她纠缠：“朕说了，此事到此为止！你注意身子，好好休养吧！”
说罢，便不再看她一眼，径直从碎玉轩离去。
甄嬛听着珠帘碰撞的哗哗声，听着皇帝的脚步渐行渐远，她忍不住用力地抓紧了锦被，失声痛哭。
槿汐看着她孤寂的背影，想伸手去拍拍她的肩膀，却又收了回来：“娘娘，您这是何苦呢？皇上他……”
“他心里明白……”甄嬛哽咽道，眼中却渐渐浮起死寂，“他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要护着年家……护着年世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