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绒坡的晨光刚刺破云层,沈砚秋就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她翻身下床,抓起斗篷快步走出帐篷,只见秦十三勒着马缰停在营地中央,脸色比雪还沉,马鞍上挂着的绳索沾着冰碴,显然是刚从冰川方向回来。
“砚秋姐,不好了!”秦十三翻身下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们今天要走的‘蓝冰谷’,谷里的冰川裂了!一道大裂缝横在路中间,宽得能吞下一整匹驮马,根本过不去!”
沈砚秋心头一紧,昨夜刚应对完雪豹偷袭,今早又遇冰川裂缝,这天山雪线的险,果然步步紧逼。她转头看向刚走过来的顾长风,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带我们去看看。”沈砚秋沉声道,顺手拿起放在帐篷门口的冰镐——这是昨日翻越雪崩区时特意准备的,没想到今天就派上了用场。顾长风也立刻回医疗帐取了急救药囊,阿罗憾则召集了十名精壮队员,带上绳索、撬棍,一行人跟着秦十三往蓝冰谷赶去。
越靠近蓝冰谷,空气越冷,脚下的积雪也渐渐变成了晶莹的蓝冰,踩在上面咯吱作响,稍不留意就会滑倒。走到谷口,众人终于看到了那道冰川裂缝——它像一条深蓝色的巨蟒,横亘在蓝冰谷中央,裂缝边缘的冰壁陡峭光滑,往下望去,深不见底,只能看到隐约的冰棱反光,让人头皮发麻。
“这裂缝至少有两丈宽,五丈深。”秦十三蹲在裂缝边缘,用冰镐敲了敲冰面,“我早上试着扔了块石头下去,半天没听到落地声。而且这裂缝还在扩,刚才我又看了一眼,比早上宽了半尺。”
阿罗憾皱着眉,伸手比了比裂缝宽度:“这么宽,就算用绳索搭桥也不够长。驮马肯定过不去,连人都得小心翼翼的,万一冰面再裂,掉进裂缝就完了。”
沈砚秋没说话,她走到裂缝另一侧,蹲下身仔细观察冰面——冰面虽滑,却异常坚硬,边缘虽有轻微松动,却还能承受人的重量。她又抬头望向谷两侧的岩壁,岩壁上垂着厚厚的冰挂,却没有可以借力的凸起,想从岩壁绕过去根本不可能。
“长风,你看这裂缝底部的冰棱,能不能支撑人的重量?”沈砚秋忽然开口,指着裂缝深处隐约可见的冰棱。
顾长风走到裂缝边缘,眯着眼往下看了片刻,摇头道:“太危险了。裂缝底部的冰棱都是悬空的,不知道能不能承重,而且太深了,就算能下去,也未必能爬上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山民向导巴图带着两名族人赶来。他看到裂缝,脸色也变了:“这裂缝是昨夜的雪豹惊了冰川才裂的!蓝冰谷的冰川本来就薄,经不起折腾,现在可好,路彻底断了。”
“就没有别的路了吗?”沈砚秋问道。
巴图叹了口气:“有是有,绕着蓝冰谷走,走‘黑岩坡’。可那坡上全是松动的碎石,又陡又滑,驮马根本上不去,而且容易引发碎石滚落,比走裂缝还危险。”
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冰川裂缝,一边是危机四伏的黑岩坡,两条路仿佛都通向绝境。队员们都沉默了,目光齐刷刷落在沈砚秋身上——此刻,她的决策,就是整个队伍的方向。
沈砚秋没有立刻说话,她再次走到裂缝边缘,弯腰捡起一块冰碴,放在手心细细摩挲。冰碴冰凉刺骨,却让她的头脑越发清醒。她忽然抬头,看向顾长风:“长风,你有没有办法测一下裂缝底部冰棱的承重?我们或许可以搭个临时的冰桥。”
顾长风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想让队员下到裂缝底部,用冰棱当支撑,再用绳索和木板搭桥?这太危险了,底部的冰棱要是承受不住,人就全完了。”
“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沈砚秋语气坚定,“黑岩坡走不了驮马,我们的物资怎么办?总不能把粮食、药材都扔了。搭冰桥虽然险,但至少有希望。”
阿罗憾立刻上前一步:“砚秋姐,我去!我从小在北方冰原长大,会爬冰,让我下到裂缝底部测承重!”
沈砚秋看着他,阿罗憾眼中满是坚定,没有丝毫退缩。她点头:“好,但你必须系上双股绳索,我们在上面拉着,一旦有任何不对劲,立刻拉你上来。顾长风,你在旁边准备急救,万一他冻伤或者受伤,能及时处理。”
顾长风点头,立刻打开药囊,取出治疗冻伤的药膏和包扎用的布条,又从随行的物资里找了件最厚的羊毛袄——裂缝底部温度更低,必须做好御寒准备。
阿罗憾换上羊毛袄,腰间系上双股绳索,绳索的另一端由四名队员紧紧拽着。他拿着冰镐,深吸一口气,踩着裂缝边缘的冰棱,一点点往下爬。冰壁光滑,他每爬一步,都要用冰镐在冰壁上凿出一个小坑,借力往下。
“慢着点!”沈砚秋站在裂缝边缘,声音紧绷,眼睛死死盯着阿罗憾的身影,手心捏出了汗。顾长风也屏住呼吸,手里紧紧攥着药膏,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终于,阿罗憾爬到了裂缝底部。他站起身,跺了跺脚下的冰棱,对着上面大喊:“冰棱够硬!能承重!我再试试能不能往中间搭点支撑!”
说完,他拿起冰镐,在裂缝中央的冰棱上凿出一个凹槽,又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短木,卡在凹槽里,试着踩了踩——短木纹丝不动,足够支撑人的重量。
“成了!”阿罗憾兴奋地大喊,“可以搭冰桥!”
上面的人都松了口气,沈砚秋立刻下令:“秦十三,你带队员回营地,把备用的木板和绳索都运过来;巴图大叔,麻烦你和族人帮忙找些粗冰棱,用来当桥的护栏;顾长风,你留在这儿,随时关注阿罗憾的情况,别让他冻伤了。”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秦十三带着队员快马加鞭回营地运物资,巴图和族人则在蓝冰谷周围寻找粗冰棱,顾长风则每隔一会儿就对着裂缝底部喊一声,确认阿罗憾的状况。
沈砚秋留在裂缝边缘,看着阿罗憾在底部忙碌的身影,心里却没有丝毫放松。她知道,搭冰桥只是第一步,如何让驮马和物资安全通过,才是更大的挑战。
大约半个时辰后,秦十三带着队员运来了木板和绳索。队员们立刻开始搭建冰桥——先将粗冰棱固定在裂缝两侧的冰面上,作为桥的护栏;再将木板铺在底部的冰棱和短木上,用绳索将木板和冰棱绑紧,防止滑动;最后在木板上铺上厚厚的干草和毡毯,增加摩擦力,防止人或驮马滑倒。
阿罗憾也从裂缝底部爬了上来,他的手脚都冻得通红,顾长风立刻上前,用带来的艾草热水给他擦手擦脚,又涂上厚厚的冻伤药膏,裹上羊毛袄:“你这孩子,逞什么强?在底部待了这么久,要是冻坏了手脚,以后怎么骑马?”
阿罗憾嘿嘿一笑,不在意地说:“没事,我皮糙肉厚,冻不坏。冰桥搭好了,我们快试试能不能过吧。”
众人走到刚搭好的冰桥前,沈砚秋率先走上桥——木板有些晃动,却很稳固,干草和毡毯也起到了很好的防滑作用。她走到桥中央,又用力踩了踩木板,确认没有问题,才回头对众人说:“桥很稳,可以过。但要注意,一次只能过一个人,一匹驮马,大家都跟在我后面,脚步放轻,别慌。”
队员们纷纷点头,阿罗憾主动提出先护送第一匹驮马过桥。他牵着驮马的缰绳,慢慢走上桥,驮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脚步有些犹豫,阿罗憾轻声安抚着,一步一步稳稳地往前走。走到桥中央时,驮马突然打了个响鼻,前蹄在木板上打滑,阿罗憾立刻死死拽住缰绳,用身体顶住驮马的身体,硬生生稳住了它。
“别慌!慢慢走!”沈砚秋在桥对岸大喊,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阿罗憾深吸一口气,继续牵着驮马往前走,终于安全到达了对岸。
有了第一匹驮马的成功,后面的通行顺利了许多。队员们轮流牵着驮马过桥,顾长风则留在桥对岸,给每一个过来的人递上一碗热酥油茶,驱散寒意。沈砚秋则在桥中央指挥,确保每个人、每匹驮马都能安全通过。
就在最后一匹驮马即将过桥时,意外突然发生——桥中央的一块木板突然松动,驮马的后蹄踩空,半个身子悬在了裂缝上方,绳索也发出了“咯吱”的断裂声。
“不好!”阿罗憾大喊一声,立刻冲过去想拉住驮马的缰绳,却被沈砚秋一把拉住:“别过去!桥要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长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快步冲到桥边,将匕首狠狠插进冰面,又迅速将腰间的绳索系在匕首上,另一端扔给阿罗憾:“拉住绳索!慢慢把驮马拉过来!”
阿罗憾立刻抓住绳索,队员们也纷纷上前帮忙拉绳索。顾长风则趴在冰面上,死死按住匕首,确保绳索不会松动。驮马在裂缝上方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嘶鸣,阿罗憾一边拉绳索,一边轻声安抚:“别怕,马上就好,马上就安全了。”
终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驮马被拉回了冰面。虽然受了惊,却没有受伤。沈砚秋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那一幕,只要再晚一步,驮马就会掉进裂缝,连带着阿罗憾也会被拖下去。
“大家都没事吧?”沈砚秋问道,目光扫过每一个队员。
“没事!”队员们齐声回答,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巴图走到沈砚秋身边,看着她,眼中满是敬佩:“沈姑娘,你真是好样的!换作别人,遇到这么大的裂缝,早就慌了,你却能冷静应对,还搭起了冰桥,真是了不起。”
沈砚秋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远处的雪山:“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没有阿罗憾冒险探底,没有大家一起搭桥,我们根本过不来。”
顾长风走到她身边,递来一杯热酥油茶:“喝点热的,暖暖身子。刚才你在桥中央指挥时,手都冻得发紫了。”
沈砚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驱散了所有的寒意和疲惫。她转头看向顾长风,眼中带着笑意:“有你在,我总是很安心。”
顾长风的脸颊微微泛红,避开她的目光,轻声道:“别光顾着说我,你也很勇敢。刚才要不是你拉住阿罗憾,他说不定就跟着驮马一起掉下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与温暖。队员们也纷纷围过来,有的在收拾绳索,有的在检查驮马,营地周围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夕阳西下时,队伍终于全部通过了蓝冰谷,在谷后的一处背风坡扎营。沈砚秋站在坡顶,望着远处渐渐被暮色染成金色的冰川,心里满是感慨——这道冰川裂缝,虽险,却也让队伍更加团结。她知道,接下来的路还会有更多挑战,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没有翻不过的险,没有走不通的路。
顾长风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冰川:“在想什么?”
“我在想,这条新商道,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曾有一群人,在这里搭起了一座冰桥,越过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沈砚秋轻声道。
顾长风点头:“会的。不仅会有人记得,还会有人沿着我们的脚步,走过这里,走向更远的西方。这就是我们开拓新商道的意义,不是吗?”
沈砚秋转头看向他,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是。只要我们坚持下去,这条商道,一定会成为连接东西的纽带,成为所有人的希望之路。”
夜幕降临,营地的篝火渐渐燃起,队员们围坐在火堆旁,分享着今天的经历,歌声和笑声在雪坡上回荡。沈砚秋和顾长风坐在火堆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满是温暖——这就是他们的队伍,团结、勇敢、永不放弃。
天山雪线的夜虽冷,却冻不住他们的热情;前路虽险,却挡不住他们开拓新商道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