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的晨光刚掠过沙丘顶端,戈壁滩上还残留着夜的寒意。沈砚秋站在堡垒的箭楼之上,望着东侧沙丘尽头的烟尘,眉头微蹙——昨夜叛军溃败时,有一小股残余势力趁着夜色逃窜,据斥候回报,约莫百余人,带着少量粮草和武器,往东北方向的黑石山而去。那里地势险峻,多洞穴峡谷,若是让他们潜藏下来,日后必定会再扰商道。
“沈公子,阿罗憾已经备好草原骑兵,就等您下令了!”秦十三快步登上箭楼,手里提着一把刚磨好的弯刀,“黑石山我去过,山路崎岖,但有帖木儿的草原向导引路,肯定能追上他们!”
沈砚秋点头,目光扫过下方列队的骑兵——阿罗憾骑着一匹棕红色的骏马,身后跟着五十名草原勇士和二十名商队精锐,每人都配了双马、干粮和水囊,马鞍旁还挂着弓箭与短刀。“务必全歼残敌,不留后患。”他沉声叮嘱,“黑石山地形复杂,注意防备伏击,若是遇到难处,就放烽烟求援。”
“放心吧沈公子!”阿罗憾勒紧马缰,高声应和,“日落之前,我定带捷报回来!”
马蹄声骤起,骑兵队伍如一阵疾风,朝着东北方向的黑石山奔去,尘土卷起长长的尾巴,在戈壁滩上划出一道痕迹。沈砚秋正准备走下箭楼,却见顾长风提着一个药箱匆匆走来,左臂的吊绳已松了些,显然伤势好了不少。
“我听说你们要去追击残敌?”顾长风走到他身边,将药箱递过来,“这里面是金疮药、止血麻布和退烧的草药,让弟兄们带上,黑石山多碎石,难免会受伤。”
沈砚秋接过药箱,入手沉甸甸的:“你怎么不多休息会儿?医疗点还有不少伤员要照看。”
“学徒们已经能处理简单的伤口了,我安排好就过来了。”顾长风望向骑兵远去的方向,晨光洒在他的侧脸,带着几分担忧,“黑石山我曾听商旅说起过,里面有不少废弃的矿洞,残敌若是躲进去,搜寻起来会很麻烦,你们一定要小心。”
“我会的。”沈砚秋笑了笑,抬手帮他理了理松垮的吊绳,“等我回来,咱们就去轮台城看看,听说那里的瓜果正好熟了。”
顾长风点头,看着沈砚秋翻身上马,带着几名护卫朝着骑兵队伍追去。他站在箭楼之下,直到那队人马的身影消失在沙丘缝隙中,才转身返回医疗点——帐篷里,几名伤员正靠着被褥休息,学徒们端着温水给他们喂药,一切井然有序。
此时的黑石山方向,沈砚秋已追上阿罗憾的队伍。戈壁滩渐渐被山地取代,道路越来越崎岖,碎石子扎得马蹄哒哒作响,两侧的山壁陡峭,岩层呈墨黑色,故而得名黑石山。“向导说,前面有个岔路口,一条通到山外的草原,一条进山里的矿洞群。”阿罗憾勒住马,指着前方的路口,“残敌带着粮草,肯定不会往草原跑,多半是躲进矿洞了。”
沈砚秋观察着地面的痕迹——岔路口处有清晰的马蹄印和脚印,朝着矿洞方向延伸,还散落着几枚叛军的箭羽。“分两队走,你带三十人从左侧山路绕到矿洞后方,堵住他们的退路;我带四十人从正面进去搜查,遇到残敌先喊话劝降,负隅顽抗者再动手。”
两队人马立刻分头行动。沈砚秋带着人走进矿洞入口,洞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铁锈的味道,脚下的石子滑腻,稍不留意就会摔倒。他让护卫点燃火把,火光摇曳间,能看到洞内岔路纵横,像迷宫一样。
“大家小心,分散搜查,保持距离,遇到情况就喊!”沈砚秋手持火把,率先走进左侧的岔路。走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传来兵刃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弟兄们的喝喊。他立刻加快脚步,转过一个拐角,就看到几名残敌正挥舞着长刀与护卫缠斗,旁边还堆着几袋粮草。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沈砚秋高声喊道,护卫们立刻围成一圈,将残敌逼到角落。那几名残敌面如死灰,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扔下兵刃,跪地投降。
“里面还有多少人?藏在什么地方?”沈砚秋上前问道。
为首的残敌低着头,声音颤抖:“还有……还有五十多人,藏在最里面的主矿洞里,首领说要等风头过了,再回来报仇。”
沈砚秋眼神一厉,带着护卫朝着主矿洞走去。刚走到洞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怒喝:“谁让你们投降的!跟他们拼了!”紧接着,十几名手持弓箭的残敌从洞口冲了出来,箭矢如雨般射来。
“快躲到岩壁后!”沈砚秋大喊一声,拉着身边的护卫躲到石柱后。火把被箭矢射落,洞内瞬间暗了几分,只有零星的火光还在燃烧。就在这时,矿洞后方突然传来喊杀声,阿罗憾带着人冲了进来,残敌腹背受敌,顿时乱了阵脚。
激战片刻后,残敌要么被歼灭,要么被俘虏,只有少数几人趁着混乱往洞深处跑去。沈砚秋带着几名护卫追了上去,穿过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溶洞,中央有一汪清泉,那几名残敌正靠在泉边喘气,看到他们进来,立刻举起刀反抗。
沈砚秋挥剑迎上,兵刃碰撞间,一名残敌的刀被挑飞,他顺势一脚将对方踹倒。其余几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往溶洞深处的小洞钻,却被赶来的阿罗憾用长矛逼了回来。“别再顽抗了,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阿罗憾高声喊道。
残敌们面面相觑,最终扔下兵刃,束手就擒。沈砚秋走到泉边,掬起一捧水洗脸,泉水清凉,洗去了满身的尘土与疲惫。他抬头看向溶洞顶部,钟乳石倒挂,在火光下泛着微光,洞壁上还有古代商旅留下的刻痕,想必是曾在这里躲避风沙。
“清点人数,收拾好缴获的粮草和武器,咱们下山。”沈砚秋下令道。
当队伍走出矿洞时,日头已西斜,夕阳将黑石山的山壁染成金红色,山脚下的草原泛着青绿色,远处的戈壁滩在暮色中若隐若现。阿罗憾牵着马,笑着说:“沈公子,这次彻底清了残敌,北庭商道以后就安全了!”
沈砚秋点头,目光望向堡垒的方向——暮色中,能看到远处的炊烟升起,想必顾长风已经做好了晚饭。他翻身上马,带着队伍朝着山下奔去,马蹄声在山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朝着夕阳的方向飞去。
回到堡垒时,夜色已浓,顾长风正站在大门外等候,手里提着一盏油灯。看到队伍回来,他立刻迎上去:“怎么样?都解决了吗?有没有人受伤?”
“都解决了,只有几个弟兄受了点轻伤。”沈砚秋翻身下马,接过他手里的油灯,“多亏了你准备的药,伤口都处理好了。”
两人并肩走进堡垒,帐篷里传来弟兄们的欢呼声,罗衣正带着人端着烤馕和肉汤出来,香气四溢。“沈公子,顾先生,刚好赶上吃饭,烤馕还是热的!”罗衣笑着喊道。
沈砚秋和顾长风坐在篝火旁,接过烤馕和肉汤,看着周围弟兄们欢快的模样,心中满是安宁。篝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着众人的笑脸,远处的胡杨林在夜色中沉默矗立,北庭的烽烟彻底散尽,只剩下和平的暖意,在戈壁滩的夜色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