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入口,血肉横飞。
凌未风的玄龙双锏与屠灵的狼牙巨棒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巨锤擂击洪钟,沉闷的巨响震得瓮城内冰屑簌簌落下!浩然正气与凶煞血罡激烈对撞,形成肉眼可见的气旋涡流,将周遭的积雪、残肢、甚至猝不及防的清兵绞得粉碎!凌未风身形如渊渟岳峙,双锏大开大阖,每一击都带着沛然莫御的浩然伟力,牢牢将狂暴的屠灵钉死在原地!
段青阳独臂如轮,后背砍山刀化作一片腥风血雨!他状若疯虎,完全不顾自身破绽,刀刀只攻不守,以命搏命!哭童子那鬼魅的身法在段青阳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面前,竟显得有些束手束脚。幽蓝弯刀几次险之又险地从段青阳要害掠过,却总被他以肩甲、藤牌或干脆以身体硬扛下来!段青阳身后的藤甲残兵更是凶悍,结成紧密的圆阵,藤牌相连,标枪攒刺如林,重斧劈砍如雷,死死咬住哭童子腾挪的空间,逼得他尖啸连连,那诡异的笑容终于带上了一丝惊怒!
段月奴率领的飞云骑如同战场幽灵,在风雪与混乱中穿梭。她们并不与清兵主力硬撼,而是凭借矮脚马出色的机动性,专挑清军阵型衔接薄弱处、弓弩手阵列、操控攻城器械的辅兵下手。月牙飞镖精准狠辣,银索套索神出鬼没,每一次冲击都如同毒蛇噬咬,让清军镶蓝旗汉军顾此失彼,阵脚大乱!
沐林雪的压力骤然减轻,但她的心却悬在更高处!冰封凤眸瞬间扫过战场,凌未风挡住屠灵,段氏兄妹缠住哭童子,飞云骑袭扰清军主力……然而,还有两道致命的阴影!
尸道人无声无息地滑向段月奴的方向,宽大的黑色寿衣鼓荡,一股浓稠如墨、散发着浓烈尸腐恶臭的毒瘴如同活物般涌出,无声无息地卷向正在策马冲杀的飞云骑女兵!那毒瘴所过之处,地面积雪迅速融化变黑,留下冒着丝丝黑烟的腐蚀痕迹!几个靠得稍近的清兵,皮肤瞬间溃烂流脓,惨叫着倒地翻滚,顷刻间化作一滩黑水!
而无面,那混沌的影身,依旧静静地悬浮在战场一角。没有五官的面孔“注视”着虚尘的方向,一股无形无质、却足以冻结灵魂、湮灭生机的死寂领域,如同无形的蛛网,正缓慢而坚定地扩张,再次侵蚀着琉璃佛光的边界!虚尘盘坐于地,伽蓝碎玉光芒明灭不定,他面色苍白如金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显然已到极限!膝前的枯荣秘匣红光汹涌,内部的邪念咆哮冲击,每一次都引得佛光剧烈摇曳,那守护的屏障,似乎随时都会彻底崩碎!
“秦翼明!”沐林雪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喧嚣!
“末将在!”浑身浴血的秦翼明砍翻一名清军骁骑,飞奔而至。
“带你的人,接管瓮城左翼入口!死守!不许放一个鞑子进来!”沐林雪语速极快,不容置疑。
“得令!”秦翼明毫不迟疑,立刻招呼手下残兵扑向左翼缺口。
“段月奴!毒瘴!”沐林雪厉喝的同时,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扑向尸道人!
段月奴闻声,手中银索猛地一挥,套住一名清军刀盾手的脖颈,将其拽下马来,娇叱道:“飞云骑!避瘴!散开!”
数十名飞云骑女兵如同受惊的蜂群,瞬间四散开去。她们座下的川滇矮马灵性十足,也似感知到那毒瘴的危险,嘶鸣着奋力跳跃后退。
毒瘴如潮,眼看就要淹没数名动作稍慢的女兵!
“玄冰封疆!”
沐林雪身形掠至尸道人上空,血螭刀并未出鞘,左掌却闪电般向下虚按!玄冰玉脉的深寒本源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冰晶碎屑的凛冽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轰然冲向那翻涌的尸腐毒瘴!
嗤——!!!
如同滚油泼雪!极寒与剧毒猛烈相撞!浓稠的毒瘴瞬间被冻结,化作一片片粘稠、冒着黑烟的墨绿色冰坨,“噼里啪啦”地砸落在地!恐怖的腐蚀力被瞬间凝固封存!那几名险被毒瘴吞噬的女兵只觉一股寒意掠过周身,惊魂未定地策马冲出危险范围。
尸道人斗篷下发出如同夜枭般的刺耳嘶鸣,显然恼怒至极!他猛地抬头,一双枯爪带着浓郁的尸毒黑气,闪电般抓向半空中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沐林雪双踝!爪风腥臭刺鼻,蕴含的尸毒足以蚀金融铁!
就在沐林雪陷入危机的同时!
那一直如同阴影的无面,终于动了!它那混沌的面孔微微转向虚尘,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到极致的死寂意志,如同一根无形的、冻结万物的恐怖冰锥,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狠狠刺向虚尘眉心那点摇摇欲坠的佛光!这一击,凝聚了无面全部的力量,目标直指虚尘佛心本源!一旦被刺中,佛心崩碎,秘匣邪念再无压制!
虚尘似有所感,猛地睁开双眼!琉璃佛眸中映出那无形却致命的一击!他双掌死死按在枯荣秘匣之上,调动残存的所有佛力,伽蓝碎玉爆发出最后一抹璀璨光华,迎向那灭顶之灾!
然而,城外的煞气,匣内的邪念,如同两座无形的大山,死死压在他的佛心之上!这一瞬间的爆发,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佛光与无面的死寂冰锥轰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声仿佛琉璃破碎般的细微轻响。
虚尘浑身剧震!眉心那点佛光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几下,骤然熄灭!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甚至带着点点碎裂的金色光点!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椎,软软地向后倒去!伽蓝碎玉的光芒瞬间黯淡,无力地坠落在他胸前。而膝前的枯荣秘匣,失去了最后的压制,那束缚邪念的古老梵文封印如同蛛网般寸寸崩碎!
嗡——!!!
匣内爆发出刺目的、妖异的暗红色光芒!一股冰冷、邪恶、贪婪、带着无尽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脱困的远古凶兽,咆哮着冲出匣体!整个瓮城瞬间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沉甸甸的绝望与疯狂杀意!即便是凶神屠灵与哭童子,动作也为之一滞,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惊惧!
“虚尘!!!”沐林雪一剑逼退尸道人的枯爪,眼角余光瞥见虚尘倒下、秘匣红芒爆发的惨烈一幕!一股从未有过的、撕裂心肺的痛楚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那万年冰封的凤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恐慌”的裂痕!她再也顾不得尸道人的威胁,身形强行扭转,不顾一切地扑向虚尘的方向!
“桀桀桀…佛心已碎!秘匣归我九幽了!”尸道人发出癫狂的怪笑,枯爪带着浓烈的尸毒,紧追沐林雪背心而去!
无面那混沌的面孔似乎也泛起一丝微澜,无形的死寂领域再次扩张,如同冰冷的潮水涌向倒地的虚尘和扑来的沐林雪!
千钧一发!万劫不复!
就在这佛陨魔兴、玄鸟赴死的绝命刹那!
一道温润、坚韧、却又带着一丝锐利的青光,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骤然出现在虚尘倒下的身体上方!
那光芒,并非来自凌未风的浩然气,也非沐林雪的玄冰寒芒!其源头,竟是虚尘胸前那枚光芒黯淡、刚刚坠落的——伽蓝碎玉!
碎玉表面,不起眼的角落处,一道极其细微、仿佛天然形成的、如同柳叶般的裂痕,此刻正散发出淡淡的青芒!这青芒看似微弱,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韧生命力!青光流转,瞬间蔓延至整个碎域!
嗡!
一声清越的颤鸣!
黯淡的伽蓝碎玉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澈剔透的琉璃之光!这光芒不再仅仅是金色,而是金中带青,青中蕴金!一股温暖、宏大、仿佛能滋养万物生机的佛力,如同温润的泉水,瞬间注入虚尘枯竭的经脉,涌入他破碎的佛心!
与此同时!
那刚刚破匣而出、张牙舞爪的暗红邪念,似乎被这突然爆发的青金佛光刺痛!如同遇到天敌般尖叫一声,猛地缩回匣中!那崩碎的梵文封印竟在青金佛光的照耀下,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弥合、重组!妖异的红光被牢牢压制!
虚尘闷哼一声,意识如同从九幽深渊被猛地拉回!他感到一股温润浩瀚却又带着勃勃生机的力量涌入体内,迅速修复着受损的经络,滋养着濒临崩碎的佛心!他下意识地伸手,紧紧握住胸前那枚焕发新生、青金流转的伽蓝碎玉!
“这是…”虚尘心中剧震!柳叶青芒!他想起了沉龙渊中,沐林雪为唤醒他,以血螭刀锋划过玉髓留下的那道细微痕迹!那不仅是刀痕,更承载着她冰冷外壳下至纯的守护之念与玄冰玉脉的一缕本源生机!此刻,这缕生机在佛心将碎、邪念破封的绝境下,竟与伽蓝碎玉的佛力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共鸣与交融!佛性得玄冰生机滋养,玄冰生机受佛性点化,竟诞生出这股蕴含无限生机的青金佛力!
“沐…”虚尘挣扎着想要起身,提醒沐林雪小心背后的尸道人!
然而,比他动作更快!
沐林雪已扑至他身前!她根本来不及看虚尘的状况,也无暇顾及那青金佛光与秘匣的变化!她的眼中只有那如同附骨之蛆抓向她背心的尸毒枯爪!以及那汹涌而至、要将她和虚尘一同拖入死寂深渊的无形领域!
绝境之下,沐林雪冰封的心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她竟不再躲避尸道人的爪击,反而将全部心神与玄冰玉脉的深寒之力,尽数灌注于腰间的血螭刀中!
呛——!!!
长刀出鞘!并非灰白!而是前所未有的澄澈冰蓝!刀锋震颤,发出清越龙吟!
“玄鸟九击·终·寒渊葬!”
沐林雪拧身旋斩!血螭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弧光!这一刀,不再追求速度与变化,而是将所有的力量、意志、甚至生命,都凝聚于这破釜沉舟的一斩之上!刀光所向,空间仿佛被冻结、塌陷!目标——尸道人那双枯爪!以及其后,那无声涌来的死寂领域!
刀光未至,极致的寒意已让尸道人枯爪上的尸毒黑气凝滞冻结!更让无面那无形无质的死寂领域,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如同冰面蔓延般的涟漪波动!
冰蓝刀弧,带着埋葬一切的决绝,斩向枯爪与死寂!佛玉生青,玄鸟葬渊!襄阳瓮城,胜负生死,尽在这一瞬间!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