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清晨,天刚蒙蒙亮,城西的荒地上就热闹得像过节。陆辰选了二十亩地做试验田,用木栅栏分成两块,左边十亩种小麦,右边十亩种粟米,旁边还留了五亩普通田做对照,不施用任何肥料,以便直观地对比效果。张老栓带着十几个农户早早地来了,他们手里拿着木耙、锄头,还有装种子的布袋子,个个精神饱满,脸上带着期待。
“先把地翻松,翻得越深越好,至少要翻五寸深,把土里的大土块都打碎,像细沙一样最好。” 张老栓站在试验田边,手里拿着一把木耙,示范着如何翻地,“翻地的时候要注意,别把草根留在土里,草根会抢庄稼的养分。” 农户们跟着学,有的弯腰用锄头翻地,有的用木耙打碎土块,动作麻利。陆辰也没闲着,他帮着扶木栅栏,时不时提醒大家 “别踩坏了田埂”,还把农户们不小心碰倒的栅栏重新扶正。
翻地用了一个时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试验田的土地已经变得松软平整,看不到一块大土块。接下来是播种,张老栓从布袋子里倒出小麦种子,抓了一把放在手里,对大家说:“播种要匀,小麦每亩撒六斗种,粟米每亩撒四斗。撒的时候脚步要稳,一步撒三撒,别忽多忽少,不然有的地方密,有的地方疏,密的地方庄稼会抢养分,疏的地方会浪费土地。”
他蹲在小麦田里,抓了把种子,指缝微微张开,种子顺着指缝均匀地落在土里,形成一条整齐的细线。“就像这样,撒得要匀,盖土的时候也要薄,盖一寸厚就行,太厚了种子发不了芽,太薄了种子会被鸟啄走。” 农户们跟着学,李二柱蹲在张老栓旁边,学得最认真,他撒的种子又匀又整齐,张老栓看了,忍不住夸赞:“二柱,你这手艺,以后能当播种的把式了!” 李二柱听了,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撒种的动作更稳了。
播种用了整整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大家才歇了口气。陆辰让人从军营里送来馒头和咸菜,还有一锅熬得浓稠的小米粥,农户们坐在田埂上,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说着对新肥的期待。“要是新肥真管用,明年俺家的地就能多收不少粮,再也不用让儿子喝稀粥了。” 李二柱咬了一口馒头,语气里满是憧憬。
中午刚歇了半个时辰,周顺就带着几个工匠扛着陶罐来了,陶罐里装的是新提炼的硝态氮肥,用木塞封着口,防止受潮。“王爷,这肥咋用?撒多少合适?” 周顺把陶罐放在田埂上,看着试验田,生怕撒多了烧了庄稼苗。
“先撒有机肥,再撒氮肥。” 陆辰拿起一把木勺,从旁边的粪堆里舀了一勺有机肥,撒在小麦田里,“有机肥要均匀地撒在地表,然后用锄头翻到五寸深的土里,和土充分掺匀,这样庄稼的根才能吸收到养分。氮肥每亩只撒半斤,撒的时候要更匀,撒完马上浇水,让肥料渗进土里,不然太阳一晒,肥料就会挥发,没用了。”
农户们听得仔细,李二柱拿着木勺,小心翼翼地从陶罐里舀出氮肥,手都不敢抖。他记得去年种小麦,因为肥料不够,麦穗长得又小又瘪,收的粮食还不够全家吃半年。现在有了新肥,他盼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让儿子能吃饱饭,也能给媳妇的坟前添点新土。“俺们村去年种小麦,要是早有这肥,就能多收两石粮,俺媳妇也不会……” 他说着,声音有些哽咽,赶紧低下头,继续撒肥料,不让别人看到他眼里的泪水。
施肥浇水忙到傍晚,试验田终于收拾妥当。小麦和粟米的种子被埋在土里,浇足了水,就等着发芽了。陆辰让人在试验田边搭了个草棚,派了两个细心的士兵 —— 李忠和王勇,还有张老栓的儿子张小栓守着。张小栓今年十五岁,跟着张老栓学种地,人很机灵,也很细心。陆辰给了他一个账本和一支笔,叮嘱道:“每天记一次,种子发芽了没?芽长多高?叶片是什么颜色?有没有病虫害?都要写清楚,一点也不能漏。”
张小栓接过账本,用力点了点头:“王爷放心,俺一定记清楚,不写错一个字!” 他把账本小心地放进怀里,像是揣着个宝贝。
接下来的日子,陆辰每天都会抽时间去试验田走一趟。头五天,试验田和对照田的庄稼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慢慢冒出了细细的嫩芽,嫩绿色的叶片卷曲着,像一个个小拳头。张小栓的账本上,每天都写着 “芽长半寸,叶色浅绿,无病虫害”。赵虎每天也会来看看,见没什么变化,急得抓头:“王爷,这肥是不是不管用?要不要再加点量?或者多浇点水?”
陆辰却一点也不慌,他知道肥料起效需要时间,有机肥要慢慢分解,才能释放出养分,氮肥虽然起效快,但也需要时间被庄稼吸收。他拍了拍赵虎的肩膀,笑着说:“别急,再等等,过几天就能看到变化了。”
到了第十天,差别终于显出来了。清晨,张小栓像往常一样去试验田查看,刚走到田埂边,就兴奋地叫了起来:“李大哥!王大哥!快来看!试验田的芽长高了!比对照田的高好多!” 李忠和王勇赶紧跑过去,只见试验田的小麦芽长到了一寸高,叶片已经舒展开来,浓绿得发亮,用手摸一摸,叶片厚实有韧性;而对照田的小麦芽才长到六分高,叶片还是浅绿的,有些叶片边缘甚至开始发黄,风一吹,就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会倒。
张小栓拿着尺子,蹲在地里仔细测量,一边量一边喊:“王爷!试验田的小麦芽长一寸,对照田的长六分!差了四分!粟米也是!试验田的粟米芽长九分,对照田的长五分!” 他跑得飞快,去中军帐找陆辰报信,账本都差点掉在地上。
陆辰跟着张小栓来到试验田,蹲在地里仔细观察。试验田的小麦芽不仅高,根须也从土里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地缠在草根上,看着就很有活力;而对照田的小麦芽根须很少,还很细弱。张老栓也赶来了,他蹲在地里,用手扒开土看根须,眼泪都快下来了:“这肥真神!你看这根须,比普通田的壮三倍,根须壮了,才能吸收更多的养分,将来肯定能多结籽!”
周边村落的农户们听说了,也都跑来围观。李二柱的儿子小豆子也来了,他蹲在田埂边,指着试验田的小麦芽,对李二柱说:“爹,这芽好高啊,比咱家地里的高好多!” 李二柱摸了摸儿子的头,笑着说:“等将来收了小麦,给你做白面馒头吃,让你吃饱饱的!” 小豆子听了,高兴得跳了起来。
又过了十天,试验田的变化更大了。小麦开始分蘖,一株能分出三四个杈,每个杈都长得很壮实;粟米也长出了宽宽的叶片,叶片浓绿,能遮住田埂上的杂草。而对照田的小麦才刚开始分蘖,一株只分两个杈,还很细弱;粟米的叶片窄得像韭菜,颜色也有些发黄,地里的杂草都比粟米长得高。李二柱拉着陆辰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王爷,明年俺家的十亩地,全用您的新肥!俺还要让村里的人都用,让大家都能多收粮!”
可就在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守田的李忠突然跑来报信:“王爷,不好了!试验田的栅栏被人动过,靠北边的几株小麦被踩倒了!”
陆辰心里一沉,赶紧往试验田跑。只见试验田北边的木栅栏歪了两根,栅栏上的绳子被割断了,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脚印的尺码很大,不像是农户们穿的布鞋,倒像是城里人才穿的靴子。被踩倒的小麦芽蔫在土里,叶片都被踩烂了,看着让人心疼。陈武也赶来了,他蹲在地上,仔细查看脚印,又摸了摸栅栏上的断口,皱着眉说:“这鞋印是京城那边的样式,鞋底还沾着城里的青石板灰,不像是北境本地人的。怕是萧承煜派来的人,想破坏试验田。”
陆辰盯着那几个脚印,心里又冷又沉。萧承煜果然没闲着,竟然派人来北境搞破坏。他让人重新加固栅栏,用更粗的木头做栅栏柱,还用铁丝把栅栏绑紧,加派了四个士兵守夜,分成两班,每隔一个时辰巡逻一次。可看着蔫掉的小麦芽,他还是觉得不安 —— 这只是开始,萧承煜的人还在暗处,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会搞出什么事来。
夕阳落在试验田的叶片上,金色的光芒洒在浓绿的叶片上,看着喜人。农户们已经散去了,张小栓还在认真地记录着今天的情况,李忠和王勇在加固栅栏,陈武安排士兵在周边潜伏。陆辰站在田埂上,望着远处的群山,风从山间吹过来,带着几分凉意。他知道,这场关于粮食的较量,才刚刚变得凶险起来,接下来的日子,他必须更加小心,绝不能让萧承煜的阴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