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古寺的断壁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的冷光,佛龛前的油灯忽明忽暗,将四人的影子拉得狭长,投在布满裂痕的地砖上,像幅扭曲的结盟图。燕十三将山河图碎片按在锈刀的刀脊上,那半张人皮地图突然泛起血光,与刀身的暗红纹路丝丝相扣,发出“嗡”的轻鸣。
“这刀与图,果然是一对。”柳随风的折扇轻点掌心,目光在锈刀与碎片的共鸣处流转,“镇北侯当年将山河图一分为九,看来裂穹刀便是拼接的关键。”
石头蹲在老赵身边,用布擦拭着重剑上的血渍,少年的耳朵却竖得笔直:“柳大哥,你真要跟我们一起找剩下的碎片?”重剑的金光与油灯的光晕碰撞,在他鼻尖投下细碎的光斑。
老赵往油灯里添了勺灯油,火苗“噼啪”跳了跳,照亮他嘴角的纹路:“柳公子若只是为了山河图,大可不必冒险。毕竟晋王的影卫和白莲教的人,现在恐怕都在盯着我们。”老人的木杖在地上轻轻一顿,杖尾的铁箍敲出闷响,“尤其是你——”他看向柳随风,“你的剑法里有影阁的路数,可影阁从不插手江湖纷争。”
柳随风收起折扇,指尖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那玉佩与老赵的狼头令牌能拼合成完整的“镇北”二字。“实不相瞒,家师曾是镇北侯的参军。”他的声音沉了沉,“当年侯爷被诬陷时,家师侥幸逃脱,临终前嘱咐我,若遇持裂穹刀的燕氏后人,务必助其集齐山河图,揭露晋王与白莲教的阴谋。”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震颤,刀身的血光漫过碎片,在墙上投射出幅残缺的地图,其中一处光点正对着江南方向。“你知道剩下的碎片在哪?”他抬眼看向柳随风,刀鞘上的铁锈因共鸣而发烫,像有团火在里面烧。
“只知大概方位。”柳随风指向地图的江南水域,“传闻第二块碎片在太湖流域,由白莲教的分舵看管。”他顿了顿,折扇指向门外的山道,“但我们得尽快动身,秃鹫上人的秃鹫群能追踪血迹,不出半日,血河帮的人就会追来。”
石头猛地站起,重剑“哐当”砸在地上:“那我们现在就走!我去收拾行李!”少年刚跑出两步,又回头看向燕十三,“十三哥,柳大哥真的能信吗?”
燕十三的目光落在柳随风的软剑上,剑鞘内侧隐约露出“影”字刺青——那是影阁死士的标记。“他若想害我们,刚才在佛像后就动手了。”他将山河图碎片小心折好,塞进老赵缝制的防水油布包,“况且,我们需要他的情报。”
老赵从怀里掏出四枚青铜狼符,符上的狼头纹路各不相同:“这是镇北军的联络符,遇到旧部出示此符,他们自会相助。”他将刻着“风”字的符递给柳随风,“影阁与镇北军本就互通声气,拿着它,或许能省去不少麻烦。”
柳随风接过狼符,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符背面的细小刻痕与他腰间玉佩的纹路完全吻合。“多谢赵叔。”他突然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得像镇北军的军礼,“晚辈柳随风,愿与诸位共寻山河图,若有二心,天诛地灭。”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插入地面,刀身血光暴涨,将四人笼罩其中。山河图碎片从油布包中飞出,悬在半空,与刀身的纹路组成完整的狼头图案。“此刀为证。”他的声音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清晰,“找到九鼎,揭露真相,若违此誓,刀断魂灭。”
“我石头也发誓!”少年举起重剑,剑脊的金光融入血光,“帮十三哥找到图,为爹娘报仇,谁拦我我劈谁!”
老赵的木杖与狼符同时轻颤,老人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老奴老赵,愿护少主周全,直至九鼎现世,镇北侯冤屈得雪。”
四人的誓言在古寺中回荡,与锈刀的嗡鸣、重剑的震颤、狼符的轻响交织在一起,形成无形的契约。当血光散去时,山河图碎片自动飞回燕十三怀中,锈刀的刀身多了道极淡的金线,从刀柄蔓延至刀尖——那是结盟的印记。
“出发前,得处理掉痕迹。”柳随风突然走向秃鹫上人的尸体,软剑挑起他的僧袍,“这些秃鹫能凭气味追踪,必须用‘化尸粉’毁掉尸体。”
老赵从药箱里掏出个黑瓷瓶:“早有准备。”他将粉末撒在尸体上,白烟瞬间腾起,刺鼻的气味让石头忍不住捂住鼻子。“这是西域的‘飞灰散’,半个时辰就能让尸体化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燕十三的目光扫过古寺的断壁,突然在佛像底座发现一行刻字——“太湖舫,莲中藏”。字迹新鲜,显然是柳随风刚才趁众人说话时留下的。他没有点破,只是握紧锈刀,刀身的金线微微发烫。
当四人消失在山道尽头时,残阳古寺的油灯突然熄灭。佛龛后的阴影里,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扑棱棱飞起,翅膀上沾着的化尸粉白烟尚未散尽,朝着北方的晋王府飞去。而古寺的地砖下,那半块被秃鹫上人藏起的山河图碎片,正随着四人的离开,发出越来越亮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