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的风带着沙砾,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刀割。燕十三将半张山河图小心翼翼地折好,藏进贴身的衣袋里。碎片接触过皮肤的地方还残留着淡淡的暖意,像是有某种生命力在缓缓流动。
“王振跑不远。”柳随风用剑鞘拨开地上的车辙,“这金轮车看着气派,其实笨重得很,车轮被砸坏了一个,速度肯定快不了。”他的肩头还在渗血,青衫上的血迹已经发黑,显然影杀卫的铁爪上淬的毒不简单。
老赵正用草药给石头包扎手臂上的伤口,少年的伤口周围泛着淡淡的紫色,草药敷上去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细小的白烟。“这毒比‘腐心蛊’弱些,但也霸道得很,幸好石头体质特殊,换了旁人怕是已经开始溃烂了。”
燕十三突然抬头望向远方,锈刀的刀柄微微发烫,像是在预警。他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个小黑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移动,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显然不是普通的马车。
“是骑兵。”柳随风的视力最好,他眯起眼睛看了片刻,“至少有五十人,穿着晋王府的甲胄。”
“看来王振搬救兵了。”燕十三握紧锈刀,刀身的暗红纹路开始发光,“他们是冲着山河图来的。”
石头突然站起身,重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正好试试我这把剑的厉害。”经过刚才的战斗,他的重剑似乎吸收了些什么,剑脊上的古朴花纹比之前更清晰了,隐隐能看到龙鳞的形状。
“别冲动。”老赵拉住他,“晋王府的骑兵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兵,配合默契,还有重甲防护,硬拼讨不到好。”他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轰天雷’的半成品,能炸开小范围的地面,或许能挡住他们。”
燕十三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处峡谷,峡谷两侧是陡峭的岩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正是设伏的好地方。“我们去那边。”他指了指峡谷入口,“骑兵进了峡谷,机动性就发挥不出来了。”
四人迅速转移到峡谷入口,柳随风负责将“轰天雷”埋在通道两侧的岩石下,用细线连接着引信。石头则扛着重剑守在峡谷深处,准备在骑兵进入后从侧面突袭。老赵找了处隐蔽的山洞,负责观察敌情和传递信号。
燕十三站在峡谷入口的巨石上,锈刀斜指地面,刀身的光芒在阴影里忽明忽暗。他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铿锵声,显然骑兵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来了。”老赵的声音从山洞里传来,带着紧张,“领头的是个红脸膛的将军,手里拿着柄长柄斧,看着不好惹。”
燕十三探头望去,果然看见个身材魁梧的将军冲在最前面,他的甲胄上镶嵌着七颗铜钉,显然是晋王府的高级将领。他身后的骑兵们列成整齐的方阵,手中的长矛斜指天空,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是‘劈山斧’张猛。”柳随风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他已经藏好了最后一颗“轰天雷”,“这人是晋王的义子,力能扛鼎,当年跟着晋王打垮过镇北侯的先锋营。”
燕十三的眼神冷了下来。镇北侯的旧部——这个词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已经很久了。他突然想起老赵说过的话,自己很可能就是镇北侯的旧部亲属,甚至……是更亲近的人。
“放他们进来。”燕十三的声音很沉,锈刀的刀柄烫得惊人,“等他们全部进入峡谷,再动手。”
马蹄声越来越近,张猛的长柄斧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勒住马缰,举起斧头示意全军停下。“前面不对劲。”他的声音洪亮如钟,“派人去看看。”
两名骑兵催马向前,小心翼翼地靠近峡谷入口。就在他们即将踏入通道的瞬间,燕十三的锈刀突然飞出,刀身在空中划出道赤色的弧线,精准地斩在两人的马腿上。
“唏律律——”
战马发出痛苦的嘶鸣,将两名骑兵甩在地上。燕十三纵身从巨石上跃下,锈刀在空中转了个圈,回到他手中,刀光闪过,两名骑兵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已身首异处。
“有埋伏!”张猛怒吼一声,举起长柄斧向前一指,“全军冲锋,杀了他们!”
五十名骑兵同时催马,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抖,他们组成个楔形阵,像把尖刀刺向峡谷入口。燕十三突然吹了声口哨,柳随风立刻拉动引信,“轰!轰!轰!”几声巨响,峡谷两侧的岩石纷纷坠落,将通道堵死了大半,只留下条仅容一人一马通过的缝隙。
“好!”石头的欢呼声从峡谷深处传来,他的重剑突然从侧面杀出,剑脊重重砸在一名骑兵的头盔上,将那骑兵连人带马砸翻在地。
张猛的长柄斧突然横扫,将坠落的岩石劈成碎片,他的战马纵身跃起,从缝隙中冲进峡谷,斧头带着风声劈向燕十三的头顶。“小崽子,敢暗算你张爷爷,找死!”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向上一挑,刀身的暗红纹路里涌出金色的液体,与斧头碰撞的瞬间,竟迸发出刺眼的火花。“镇北侯的旧部,不是你能侮辱的。”他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寒意,手腕一翻,锈刀顺着斧柄滑下,直取张猛的咽喉。
张猛急忙后仰,锈刀擦着他的甲胄划过,留下道深深的划痕。“你认识镇北侯?”他的脸色变得狰狞,“那正好,今天就把你这漏网之鱼一起收拾了!”长柄斧突然旋转起来,斧刃带着破空声劈向燕十三的腰侧。
燕十三突然矮身,锈刀贴着地面横扫,刀风卷起的沙石迷住了战马的眼睛。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张猛一时不稳,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燕十三趁机跃起,锈刀直刺张猛的胸口,却被他胸前的护心镜挡住,只留下个白印。
“哈哈,我的‘玄铁镜’可是刀枪不入!”张猛狂笑着,长柄斧突然向下劈落,斧刃离燕十三的头顶只有寸许。
就在此时,柳随风的青影突然从岩壁后闪出,长剑如毒蛇出洞,刺向张猛的马眼。战马再次受惊,猛地向前一蹿,张猛的斧头劈空,重重砸在地上,将岩石劈出个大坑。
“卑鄙!”张猛怒吼着转身,却见燕十三的锈刀已经到了面前,刀身的金色液体正在沸腾,发出“滋滋”的声响。
“这不是卑鄙,是战术。”燕十三的锈刀突然加速,刀身竟穿透了玄铁镜,刺入张猛的胸口半寸。张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锈刀,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他的甲胄。
“不可能……”张猛的声音里带着惊恐,他的长柄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身体从马背上滑落,“我的玄铁镜……怎么会……”
燕十三拔出锈刀,刀身的金色液体迅速褪去,变回暗红。“因为你护的是豺狼,而我的刀,斩的是奸邪。”
剩下的骑兵见主将被杀,顿时陷入混乱。石头的重剑在骑兵阵中横冲直撞,剑脊砸在甲胄上的声响此起彼伏,每一剑都能让一名骑兵落马。柳随风的青影则在骑兵之间穿梭,长剑专挑甲胄的缝隙,杀得骑兵们人仰马翻。
燕十三的锈刀突然指向天空,刀身的暗红纹路里渗出赤色的雾气,雾气在空中凝结成条小龙,发出声震耳欲聋的龙吟。那些战马听到龙吟后纷纷瘫软在地,骑兵们失去坐骑,成了待宰的羔羊。
“结束了。”燕十三的锈刀向前一指,赤色小龙俯冲而下,将最后几名负隅顽抗的骑兵卷入其中,瞬间化为灰烬。
峡谷里很快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战马的哀鸣和重伤者的呻吟。老赵从山洞里走出来,看着满地的尸体,摇了摇头:“晋王为了山河图,真是下了血本了。”
石头的重剑拄在地上,剑身上的血迹正在慢慢褪去,露出更清晰的龙鳞花纹。“十三哥,我们接下来去哪?”
燕十三抬头望向中原的方向,夕阳正落在地平线,将天空染成片血红。“去凉州。”他的声音很沉,却带着坚定,“根据山河图的指引,九鼎的线索就在那里。而且,晋王召集了诸侯会盟,我们正好去凑凑热闹。”
柳随风的目光落在张猛的尸体上,眉头微微皱起:“王振跑回晋王府报信,我们去凉州怕是会遇到更多麻烦。”
“怕吗?”燕十三的锈刀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柳随风突然笑了,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我柳随风的剑,还没怕过谁。”
老赵收拾好散落的“轰天雷”残骸,从张猛的怀里搜出块令牌,上面刻着“晋”字。“有了这令牌,我们就能混进凉州城了。”他将令牌递给燕十三,“不过得小心,晋王府的人个个眼尖得很。”
燕十三接过令牌,入手冰凉,像是块寒冰。他突然想起在哨所时,那个内鬼小兵说过的话——晋王要清除所有镇北侯的旧部。现在看来,这不仅仅是清除,更是为了夺取山河图,掌控九鼎,进而掌控整个天下。
“走吧。”燕十三将令牌收好,锈刀归鞘的瞬间,刀身发出声轻鸣,像是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峡谷的尽头,只留下满地的尸体和那辆被遗弃的金轮车残骸。夕阳最后的余晖洒在大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在预示着,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