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带来的“资源包”如同一剂强心针,让林川团队的目标骤然清晰。坠阳湖,九阳还魂草,这是唤醒柳如丝的关键一步,不容有失。
闲云居内,气氛由之前的休养生息转向了战前的紧绷。林川、楚风、冰翎围坐在石桌旁,那枚赤红玉简被摊开,以灵力激发后,投射出一幅精细的三维地图——正是坠阳湖及其周边区域的立体构象。
湖面广阔,水色赤红,仿佛有熔岩在湖底流动。湖中心有一座小岛,标注着“赤阳岛”,而“九阳还魂草”的符号,赫然就在岛屿边缘一处隐蔽的火山岩裂隙之中。地图上,一条条细密的红线标注出赤炎门巡逻队的路线,蓝色的光点代表固定岗哨,甚至还有用特殊符号标记出的预警阵法节点和换岗时出现的短暂盲区。墨先生提供的信息,详尽得令人发指。
“赤炎门以火系功法立派,门主炎烈真人是金丹后期高手,门下弟子多性情暴躁。这坠阳湖是他们培育火系灵药、修炼神通的根本重地,守卫极其森严。”楚风指着地图上几个灵力反应特别强烈的点,面色凝重,“按照这情报,常规潜入几乎不可能,只能利用换岗盲区和阵法波动间歇,速战速决。”
冰翎指尖点向那条标注出的、穿过数道警戒线直达赤阳岛的曲折路线:“这条路径风险极高,任何一环出错,都会陷入重围。我们需要精确计时,并且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手段。”
林川目光沉静,脑海中飞速计算着。他的“微空印”经过这段时间的感悟和尝试融入一丝“辰蚀”特性,隐蔽性和短距离瞬移能力有所提升,或可作为关键时刻的依仗。冰翎的“冰凰净世炎”对火系功法有一定克制,但同样容易引发巨大能量波动。楚风的阵法和丹药是重要的辅助。
“计划分两步。”林川最终开口,“首先,我和冰翎负责潜入,利用地图信息快速取得九阳还魂草。楚风你在外围接应,布置干扰阵法,一旦我们暴露,立刻制造混乱,接应我们撤离。雪影负责警戒更外围区域,防备其他意外。”
他顿了顿,看向悬浮在暖玉灵泉中的柳如丝,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变得锐利:“行动时间,定在五日后,赤炎门每月一次的内门小比之夜,那时核心区域的守卫会相对松懈。”
计划初定,众人立刻分头准备。楚风开始翻找材料,炼制用于干扰和伪装的阵旗、符箓。冰翎则闭目凝神,进一步精炼对冰凰净世炎的控制,力求收放自如。林川则继续他的日常——一边温养柳如丝,一边磨蚀“辰蚀印记”,同时熟悉万象引路仪和微空印的新变化。
夜深人静,林川结束了对柳如丝的又一轮温养。或许是暖玉灵泉和楚风新丹药的持续作用,也或许是他的混沌灵力与那丝寂灭寒意对抗中产生了某种微妙平衡,他这次清晰地捕捉到,柳如丝识海深处那星火般的意念波动,比以往强烈了一丝,甚至传递出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依赖和安抚的意味。
这发现让林川精神大振,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他轻轻握住柳如丝冰凉的手,低声道:“等我,很快就带你需要的‘太阳’回来。”
离开泉边,他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取出了万象引路仪。坠阳湖之行凶险,任何可能的助力都不能放过。他再次向罗盘中心那精密的结构中输入一丝从青铜铃铛和戒指中提取的、“巡天阁”特有的法则韵律。
罗盘上的指针先是毫无规律地乱转了几圈,随即,仿佛捕捉到了什么,猛地稳定下来,散发出微弱的乳白色光芒,坚定地指向一个方向——禹州城中心,那片象征着中州皇权、被高大宫墙和强大禁制笼罩的皇城区域!
指针的尖端甚至微微向下倾斜,暗示着目标并非在地表,而是在地下。
皇城之下,隐藏着巡天阁的遗迹或物品?
林川心头剧震。这个线索太重要了。巡天阁的相关发现,往往意味着更强大的助力、更深的秘密,甚至可能关乎“巡天烘炉”和“曦”的救援。但皇城禁地,其守卫森严程度,恐怕比坠阳湖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还是不去?
只是一个粗略的感应,风险未知,收益也未知。而坠阳湖之行迫在眉睫,不容分心。
权衡片刻,林川做出了决定。他需要更多的信息。他换上一身夜行衣,收敛全身气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闲云居,向着禹州城内潜去。他要去皇城外围实地探查一番,至少确认万象引路仪感应的真实性,以及可能存在的进入途径。
禹州城的夜晚依旧繁华,但越靠近皇城,气氛越发肃穆。高大的宫墙在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阴影,墙头上隐约可见巡逻卫士的身影和闪烁的符文光芒。无形的灵压笼罩着整个皇城区域,让人心生敬畏。
林川凭借筑基巅峰的神识和微空印对空间的微妙操控,避开了几波明暗哨,如同融入阴影般,来到了皇城西侧一处相对偏僻的宫墙外。这里靠近皇家园林,守卫似乎稍松一些。
他隐匿在一棵古树的繁茂枝叶中,取出万象引路仪。输入巡天阁法则韵律后,罗盘指针再次明确指向宫墙之内,并且光芒比在闲云居时更盛。
“果然在这里面……”林川心中暗道。他尝试将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宫墙内延伸,但刚一接触,就被一层坚韧而柔和的力量阻挡、弹开。皇城的防护大阵,绝非他现在能强行突破的。
就在他凝神感知大阵能量流动,寻找可能存在薄弱点或规律时,青铜铃铛在识海中突然发出极其轻微、短促的颤鸣——并非危险预警,而是某种……共鸣?
几乎在铃铛颤鸣的同时,万象引路仪的指针猛地跳动了一下,指向了宫墙下方某个特定位置。林川顺着方向看去,那是一片爬满古老藤蔓的墙根,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铃铛的感应不会错。林川集中精神,双眸中隐隐有混沌色灵光流转,动用了“流银”赋予的初级法则洞察力。在他的视野中,那片墙根处的空间结构呈现出极其细微的、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扭曲,仿佛一个隐藏极深的、快要被岁月磨平的“接口”。
这个“接口”散发出的法则气息,与青铜铃铛、戒指同源,却更加古老、微弱。
是巡天阁留下的秘密通道?还是某个废弃的联络点?
林川心跳微微加速。他尝试着,将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巡天阁法则韵律的混沌灵力,如同钥匙般,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无形的“接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那缕灵力如同水滴融入海绵,悄无声息地被吸收了。紧接着,那片爬满藤蔓的墙根,空气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幽深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感受不到任何灵气波动,仿佛通往另一个空间。
洞口只维持了不到三息时间,便开始缓缓闭合。
进去,还是放弃?
里面是机缘还是陷阱?皇城之下,巡天阁的遗迹,岂是易与之地?
但万象引路仪的指向和青铜铃铛的共鸣,以及那急需的、可能存在的助力,最终压倒了谨慎。林川一咬牙,身形如电,在洞口彻底闭合前,闪身而入!
就在林川身影没入洞口的下一刻,两道黑影如同轻烟般出现在他刚才藏身的古树之下。
“消失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低声道,带着惊疑。
“就在这墙根处,气息瞬间消失,像是……遁入了某种空间缝隙?”另一个声音略显尖锐。
这两人身穿紧身黑衣,气息阴冷,修为赫然都是筑基后期,正是星陨阁长老霍山派出的、负责监视林川动向的暗哨。
“立刻禀报霍长老!目标掌握了某种高深的空间遁术,在皇城西墙处消失!疑有重大图谋!”沙哑声音果断下令。
“是!”
一道传讯符箓化作流光,悄无声息地射向星陨阁方向。
而此刻的林川,对此一无所知。他穿过那短暂的空间通道,双脚落在坚实而冰冷的地面上。
眼前并非想象中的地下宫殿或密室,而是一条极其狭窄、悠长、向下倾斜的甬道。甬道的墙壁并非砖石,而是一种暗银色的金属,触手冰凉,上面刻满了繁复而黯淡的符文,风格与巡天阁前哨如出一辙,只是更加古老,许多符文都已残缺不全。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埃与金属混合的陈旧气息,灵气稀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唯有手中的万象引路仪,指针坚定地指向甬道深处,散发出稳定的乳白色光晕,成为这绝对黑暗与寂静中唯一的光源和方向。
林川深吸一口气,将微空印的力量蓄于指尖,神识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沿着甬道,向着那未知的黑暗深处走去。
他不知道这条甬道通往何方,会遭遇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青铜铃铛和戒指在这里似乎变得活跃了一些,仿佛游子归家。这里,一定隐藏着与巡天阁,与他肩负的使命,密切相关的秘密。
甬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脚步声在死寂中回响。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光。
那并非出口的自然光,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光芒。
林川加快脚步,走近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甬道的尽头,是一个不大的圆形厅堂。厅堂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破损严重的暗银色金属圆球,表面布满了裂痕和凹坑,那幽蓝色的光芒正是从几道较大的裂缝中透出。圆球下方,连接着无数断裂的、如同根须般的能量导管,早已失去光泽。
这圆球的样式,与他在北境“镇渊”前哨见过的巡天阁造物风格一致,但体积更大,破损程度也更高。
而更让林川心神震撼的是,在圆球旁边,靠着墙壁,坐着一具完整的骸骨!
骸骨身上覆盖着几乎化为尘埃的衣物碎片,但从残留的肩甲和胸徽样式来看,依稀可辨是巡天阁的制式装备。骸骨的指骨间,紧握着一枚巴掌大小、布满裂纹的菱形水晶。
就在林川目光落在那菱形水晶上的瞬间,他识海中的青铜铃铛骤然发出前所未有的、激烈而悲鸣般的震颤!与此同时,那枚沉寂的菱形水晶,仿佛被唤醒一般,内部骤然亮起一丝微弱却纯粹无比的金色光芒!
一个断断续续、充满疲惫与焦急的意念碎片,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直接撞入林川的识海:
“……警报……‘观测序列-七’……最终……记录……‘归墟之息’……突破第三……防线……坐标……‘寂灭深渊’……‘观星者’……背叛……核心数据……备份……”
意念到此,戛然而止。那菱形水晶上的金光也随之熄灭,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
但林川的识海中,却多出了一段残缺的坐标信息,以及一个不断闪烁的、代表着极度危险的暗红色标记——寂灭深渊!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他敏锐地感觉到,身后那漫长的甬道入口处,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但充满恶意的空间波动!有人跟着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