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想办法,尽快将此人揪出来才行!”
兽王浑厚而带着怒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兽王正扶着脸色尚有些苍白但已能缓缓走动的龙垚。
而龙垚的目光,在踏出房门的第一时间,便精准地捕捉到了静立在一旁的时笙。
那目光,是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深刻入骨的感激,以及一种压抑已久、此刻再也无法掩饰的汹涌爱意。
那灼热的目光,几乎要将时笙整个人点燃。
时笙在龙垚那毫不掩饰的深情注视下,显出了几分罕见的不自在。
她微微侧过脸,避开了那过于直接的目光,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绞住了自己的衣角,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白煜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那股莫名的烦闷感再次升腾而起,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缠绕,越收越紧。
但他迅速收敛了心神,将所有杂念压下,沉声开口道,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正题:“既然如此,那不如……我们来一个将计就计。”
他环视众人,目光冷静而睿智:“如今王宫守卫皆知我与王子已然回宫,但具体伤势如何,外人并不清楚。
不如就对外宣称,我们二人虽侥幸生还,但皆身受重创,根基有损,目前正在闭关疗伤,谢绝一切探视。
消息可以放得模糊一些,真真假假,方能惑人耳目。”
“不错!此计大妙!”龙垚闻言,立刻出声赞同,目光终于暂时从时笙身上移开,恢复了属于王子的冷静与锐利。
“日子一长,幕后之人摸不清虚实,心中必然焦躁难安。只要他有所行动,必然会露出马脚!”
兽王与大巫相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赞许与欣慰之色。
兽王感慨道:“看着他们此刻并肩谋划的样子,倒让我想起我们年轻时,一同在长老会上与那些老顽固们周旋、商量对策的情景了。”
“是啊……时光荏苒。”大巫眼中也流露出追忆之色,随即化为一种释然的叹息,“看来,也是时候,该多放手些事情,让他们去历练了。”
“好!”兽王最终拍板,声音斩钉截铁,“就按白煜说的办!”
正事议定,殿内凝重的气氛稍稍缓解。
龙垚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时笙面前。
他站定,目光再次变得专注而温柔,声音也放得极轻,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笙笙。”
时笙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静候下文。
“谢谢你,救了我。”龙垚无比认真地说道,“经历这一场生死,徘徊于幽冥边缘,我……我心中有很多……很多话,积压了许久,想要对你说。”
他顿了顿,眼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盼,“你……可愿意随我去我的院中,暂住一晚?明日一早,我必亲自安排妥当之人,护送你回去。”
此言一出,兽王眼中瞬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儿子在感情方面颇为迟钝,甚至可说是“不开窍”,却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是早已心有所属,而且眼光如此之好!
这个雌性,无论是其展现出的雄厚精神力,还是在危难关头所表现出的坚韧意志与果敢行动,都让他感到万分满意。
这样的雌性,既有能力辅佐龙垚治理兽世大陆,其强大的精神力,未来也必能为龙族诞下最优秀的子嗣。
兽王心中顿时豁然开朗,看向儿子的目光中,不禁带上了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并在心底默默为儿子鼓劲。
而时笙,在听到龙垚的邀请时,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再次闪现出在意识海深处看到的那张无比深刻的脸庞……心绪顿时一片混乱。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此刻与白煜同处一殿、那无形中让她感到窒息的气氛。
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轻轻点了点头,应道:“好。”
一个字,清晰而肯定。
龙垚眼中刹那间绽开的笑意,如同拨云见日,灿烂得几乎能驱散一切阴霾,连带着他因重伤而苍白的脸色,都似乎被这笑容染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
兽王将儿子的反应看在眼里,更是笑眯了眼,威严的面容舒展开来,心中暗道:看来自己这儿子,并非没有希望啊!
唯有白煜,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之中,清晰地掠过了一丝不解与……黯然。
但他素来克制,碍于兽王和师父都在场,他什么也不能问,什么也不能表示。
他只是转向大巫,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说道:“师父,那我今晚,便在您后院的厢房住下吧。如此,也更符合我‘重伤闭关’、需就近由您看顾的说法。”
大巫深邃的目光在白煜脸上停留了一瞬,仿佛早已看透他平静外表下翻涌的心绪,了然地点头道:“如此安排,甚好。”
他又看向龙垚,提醒道:“一会儿王子回自己院落的路上,还需继续假装昏迷,由兽王陛下护送回去,戏……需做全套才好。”
龙垚收敛了笑容,正色点头:“多谢大巫提醒,龙垚记下了。今日也多谢大巫全力救治之恩。”
大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目光在龙垚与白煜之间扫过,语重心长地说道:“日后,你与白煜二人,需得彼此扶持,这比什么都重要。
要像我和你父王这般,虽有争执,但信念始终如一,方能护得这兽世大陆安稳。”
“是!龙垚谨记大巫教诲!”龙垚郑重地躬身作揖。
“煜儿,你也一样。”大巫转向白煜。
“是,师父。”白煜亦恭敬行礼,声音平稳无波。
兽王见诸事已定,看着大巫眉宇间愈发浓重的疲惫之色,关切道:“今日,辛苦你了。一会儿我便差人,从内库中挑选几块能量最为纯厚的极品晶石给你送来,也好补充些消耗。”
“不必了。”大巫却缓缓摇头,撑着膝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慢慢走向他那张象征着权威与责任的古老蒲团。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到了我这个境界,单靠外物的能量补充,已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了。那些好东西,还是留着吧,日后……总归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
他步履蹒跚地坐下,背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苍老、孤寂,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老了……不中用了……你也是啊,老伙计,日后……终究是要多依靠这些后辈了……”
兽王眼神一暗,明白大巫话中深意,那是对生命规律的无奈,也是对未来的托付。
他不再坚持,只是沉声道:“那……我们便先走了。”
“好。”大巫背对着众人,无力地挥了挥手。
兽王在殿门口,再次小心翼翼地抱起伪装成“昏迷”状态的龙垚。
时笙则安静地跟在兽王身侧,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三人一行,缓缓走出了气氛凝重的大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