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内，青霖的残念发出那声释然的叹息后，笼罩五人的光晕骤然变得无比璀璨。
整个石殿残留的天地灵气与阵法本源，开始磅礴地涌入五人体内！
顾云初只觉丹田内的混沌元婴猛地一震！
原本已趋于稳定的灰色小人，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活力，贪婪地吸收着这精纯无比的能量。
元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壮大。
她对空间波动的感知，在之前初步领悟的基础上，变得更加清晰敏锐。
周围那些无形的空间褶皱、细微的裂隙，在她“眼中”再无秘密可言。
甚至能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对更小范围的空间，进行一些更精妙的引导和干涉。
元婴中期！水到渠成！
而且根基扎实无比，对混沌之力的掌控和空间之道的领悟，更是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与此同时，她身侧的夜宸，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夜宸内视丹田，只见那“元婴”，此刻正发生着惊人的蜕变！
原本只是模糊剑形的元婴，此刻轮廓愈发清晰，竟化形成了一个约莫三寸高、袖珍版的“小夜宸”！
这“小夜宸”五官精致，眉眼与夜宸本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脸颊还带着点婴儿肥，看起来奶萌奶萌的，冲淡了本尊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小小劲装，神情却异常严肃，盘膝坐在丹田气海中央，一本正经地抱着一柄与他身形相配、闪烁着金芒的迷你小剑。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精纯能量的涌入和洗礼。
“小夜宸”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与夜宸一般无二，清澈而专注。
他抱着自己的小剑，开始有模有样地舞动起来。
随着他的舞动，涌入丹田的能量被迅速炼化、提纯，融入那小剑之中。
小剑上的金芒愈发璀璨，剑身之上，开始隐隐浮现出玄奥的、如同阵法脉络般的细微纹路。
更让人忍俊不禁的是，这“小夜宸”似乎对顾云初的气息有着天生的亲近感。
在舞剑的间隙，他还会偶尔停下来，歪着小脑袋，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向顾云初所在的方向，小脸上露出一丝依赖和安心的神色，然后才又继续一本正经地抱着小剑修炼起来，那小模样，能将人的心都萌化。
元婴中期，突破！
赵铁河、吴老四、猴子三人虽未突破大境界，但收获同样巨大。
灵力被反复提纯，经脉被拓宽加固，神魂得到滋养，之前战斗的暗伤尽数复原，修为皆稳固在了当前境界的巅峰，只差一个契机便能更进一步。
慢慢的光芒渐渐收敛。
石殿恢复了平静，但五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与之前截然不同。
青霖的虚影变得更加透明，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温暖和释然。
“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他的目光欣慰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顾云初和夜宸身上，
“能在我的洗礼下，不仅突破境界，更能触类旁通，走出属于自己的路，你们的潜力，无可限量。”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石壁，看到了那片白骨皑皑的山岭，眼中再次浮现那抹化不开的悲伤。
“可能太久了……总想说说话，你们想听听红衣的故事吗？”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云初与夜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郑重。
“前辈请讲。”顾云初沉声道。
青霖的虚影缓缓飘落，坐在了石殿中央，仿佛一个陷入回忆的普通人，不再是那个高深莫测的上古阵道宗师。
“红衣……她本不叫红衣。”
青霖的声音带着遥远的温情，
“她是我在一次游历中，于战火废墟里捡到的孤儿。那时她只有四五岁，穿着一身破旧却洗得发白的麻布裙，蹲在父母的尸体旁，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大大的、空洞的眼睛。”
“我见她可怜，又察觉她天生对灵气流动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便将她带回了宗门，收为关门弟子。
她性子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却格外聪慧懂事。
我教她阵法，她学得比谁都快，举一反三，常常能想出些连我都觉得精妙的新奇点子。”
“她最喜欢穿我给她买的红色裙子，说像火焰一样暖和。
练功累了，就趴在我膝头睡着，小手里还紧紧攥着推演到一半的阵盘……
那时候，我那‘青霖殿’里，总是充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和她身上淡淡的、像阳光一样的暖香……”
青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仿佛那些温暖的岁月就在昨日。
但很快，那光芒被沉重的阴霾取代。
“后来……浩劫降临了。”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域外魔气撕裂苍穹，无数魔物如同潮水般涌来。宗门征召，义不容辞。我身为当时阵道一脉的领袖，必须带领弟子奔赴前线。”
“临走前，她拉着我的衣袖，眼睛红红的，却强忍着没哭。
说‘师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红衣等你，红衣把新研究的‘流光阵’完善好了，等你回来看！’”
青霖闭上了眼睛，虚影剧烈波动了一下。
“那场战斗……太惨烈了。我们依托上古遗留的‘周天星辰大阵’残基，试图封印最大的那道空间裂缝。但魔物的力量超乎想象，阵法师伤亡惨重……最后关头，唯有燃烧神魂，引动阵盘本源，才有可能完成封印。”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是刻骨的痛楚。
“我将她几位重伤的师兄姐强行送出了核心区域……我让她的师兄姐告诉她，好好活着，传承阵道……然后，逆转了阵盘……”
石殿内寂静无声，只有青霖带着哽咽的叙述。
“我本以为……神魂俱灭，便是终结。
却没想到，一丝残念，依附在崩碎的本命阵盘上，被爆炸的能量卷回了这处早年开辟的洞府。
我更没想到……那傻孩子……她竟然……竟然来到了这里！”
青霖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自责与心痛。
“她伤心不已，来到了这片已成死域的战场！她找不到我……只找到了我破碎的阵盘和一片……染血的衣角……”
“她抱着那些碎片，在那尸山血海之中，哭了三天三夜……直到泪尽泣血……直到……生机断绝……”
“强烈的执念，对师尊的思念，未能并肩作战的不甘，还有战场那冲天的怨气……交织在一起……让她……化为了那不死不灭的灵体……她忘了自己的名字，只记得那身师尊夸她穿很好看的红裙……只记得要守护师尊最后气息残留的地方……”
“千百年来……她就那样……独自一人……守着这片荒骨……守着我的洞府入口……守着那份……再也无法传达的思念……”
青霖的虚影几乎淡得快要看不见，那由魂力凝聚的“泪水”再次滑落。
“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是我让她承受了这千百年的孤寂与痛苦……”
顾云初等人默然。
他们终于明白，为何红衣的怨念如此深重，又为何在听到“幽冥教”、“玷污师尊守护之地”时，会产生那么大的反应。
她的疯狂，源于最深沉的守护与最绝望的失去。
“前辈，”
顾云初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敬意，
“红衣前辈的守护，并非毫无意义。
正是她的存在，才让您的洞府得以保全，让您的传承未曾蒙尘。
如今，她执念己消，归于天地，或许……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一种……与您的重逢。”
青霖缓缓抬起头，看着顾云初，眼中悲伤依旧，却多了一丝释然。
“你说得对……解脱……重逢……”他喃喃道，“或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的虚影开始化作点点青色的光粒，缓缓飘散。
“孩子们……这片天地，就交给你们了……”
“定空盘和地图，能助你们应对此地的空间紊乱，找到幽冥魔窟……”
“望你们……能走出一条……不同于我等牺牲的……新路……”
带着最后的期许与祝福，青霖的虚影彻底消散在石殿之中。
唯有一枚非金非玉的罗盘、一块散发着空间波动的晶石和一张材质特殊的兽皮地图，静静地悬浮在半空。
传承，至此圆满。
但那份跨越万古的师徒情深与牺牲，却沉重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心中。
顾云初伸手，将三件物品收起。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