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楚?”江晚复又多打量了对方几眼,沈家这新媳妇儿竟不是大梁人。
“嗯。”萧祈年很明显不想在这个上面多做纠缠,反是指了指身后的假山:“从这边走。”
“你对这里很熟悉?”跟上萧祈年的江晚忽而用很肯定的语气问。
萧祈年脚步一缓:“嗯。”
“那……美人儿们都在——”
江晚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撞上了停下来的萧祈年。
“你做什么?”江晚揉着撞疼了的鼻子,略带不满。
萧祈年长叹一声转过身来,所以在春香楼那次,她是真的逛的很开心。
“?”江晚不明白,萧祈年这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明日申时,我去接你一同入宫。”
原来是这件事,江晚痛痛快快地应了:“好。”
只不过,江晚不知道的是,萧祈年在送她回家后,他自个儿却没有回辰王府。
“你怎么来了?”蔷美人拈了一颗圆润的葡萄放入嘴中,颇为嫌弃了看了萧祈年一眼,这时的她哪里会想到,萧祈年是为了躲避董家人而前来“侍疾”的。
当然了,萧祈年也不至于一根筋实话实说,屏退左右后,不疾不徐将一本册子摆在蔷美人面前:“您先看看青姑姑送来的账册吧。”
“……”蔷美人歪着头,看都没看那账册一眼,只定定地瞧着萧祈年:所以呢?
萧祈年也不慌,继续道:“一同送过来的,还有一封信。”
“……”所以呢?
萧祈年放下手中的茶杯,将账册往后翻了一翻,露出夹在其间的信笺:“来自,故人的邀约。”
故人?
蔷美人难得沉默,许久后伸出了手。
故人啊……
蔷美人的视线落在信笺上,只见那里写着不羁的四个大字:有容亲启。
启什么启,不启。
蔷美人看也未看,径直将信笺放入一侧的火烛之上烧了。许久,当火烛边只剩下一团灰烬时,她才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看向仍在喝茶的萧祈年:
“还有事?”
萧祈年:“嗯。”
“什么事?”蔷美人翻了个白眼。
“今夜我要留在宫里。”
“嗯?”
“你说的,有事就找你。”上一次他妄图避开她去城郊正面萧文谦,被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蔷美人无语了,数月前扔出去的回旋镖此刻好像正中了她。
随后,萧祈年在蔷美人发火欲把自己轰出瑶华宫前,将裴芊芊的话转述给了蔷美人。
“你们怀疑皇后?”美人难得蹙眉,垂眸思量了一番二问:“裴家人的话可信?”
“可。”萧祈年并未做过多的解释。
“行,裴家子不愧是裴家子。”这小子,早晚要被裴言川给忽悠瘸了。
这话,萧祈年没接。
主要是蔷美人也没给他接话的机会,直接拍板:“今晚你可以留下。”
得了蔷美人松口,是萧祈年意料之中的事情。只不过他年纪这般大了,私自留在后妃宫中,自然是得有个名目。
所以,蔷美人“病了”。
“怎么病了?”闻声而来的皇帝背着手,在蔷美人床前来回踱步。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眸微闭的蔷美人身上,那病态之姿真真惹人怜惜。
“问你们呢!”皇帝越看越心疼,越看越心急,瞧着跪了一排的太医就来气,抬脚便踹翻了离得最近的一位太医。
“娘娘脉浮缓,恶风寒,头项强痛,乃太阳中风证。此症、此症……”另外一位太医擦着额角的汗忙声道。
“此症什么!”皇帝有些不耐烦了。
“此症只需解肌发表、调和营卫即可。”
“那你、你、还有你!都杵着做什么,去抓药熬药啊!”皇帝一连指了几个太医,一直陪站在旁边的萧祈年代太医道:
“父皇,药已经熬过三番了。”
桂枝汤,取桂枝、白芍、甘草、生姜和大枣,极简的五味药,很短的时间内便可煮好。奈何——
“为什么没喂你母妃喝下?!”皇帝不解。
“喂了。”萧祈年指了指桌子上的空碗:“但是没喂进去,全吐了。”
萧凌山:……
“退下吧。”皇帝对着那帮子太医挥了挥手,而后坐在蔷美人的身边,拉起蔷美人的手温声哄着:“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吃药怎么会好呢?瞧瞧朕可怜的容容,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病了?”
但是当第四碗药呈上来时,蔷美人一如既往地嫌弃着转过身去,背对皇帝。
皇帝依旧好脾气地温温柔柔的唤了她四五声,都不得回应。
无奈,他只好将药碗搁在床边,吩咐宫婢照顾好蔷美人,而后将萧祈年单独提了出去。
“听说你是进宫来侍疾的?”只有父子俩的地方,萧凌山开口问。
“回父皇,正是。”
“嗯?”以往蔷美人有个咳嗽高热的,可不见萧祈年进宫请安过。这一次说白了不过就是个偶感风寒,不算什么大病,怎么?转性了?
想到这里,萧凌山抖了抖双袖,没好气的一屁股墩儿坐在瑶华宫的台阶上:“实话实说!”
四下一片寂静,好一会儿,静默而立的萧祈年才开口:“我师父的家眷来京了,如今就住在辰王府。儿臣至今一人,实不便与未出阁的女儿家住在一处。”
“你师父?”
这会儿子,轮到萧凌山沉默了。
逍遥子的事情他又岂会不知,但是这事早已过去多年,不提也罢:“她们来此所为何事?”
既然皇帝问了,萧祈年就心平气和地将董萼儿与沈家的婚约,一五一十道来,语气中并无半分怪罪沈家忘恩负义之意,只末了加了句:“儿臣多留了她们母女几日,也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合适的人家?
萧祈年与其师的感情甚笃,这一点萧凌山是知道的。但那董刘氏母女俩毕竟只是一介平民,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实在是……所以,在皇帝合计了一下之后,干脆撒手不管:“此事你且瞧着办。”
“多谢父皇。”萧祈年拱手谢恩。
那厢,蔷美人已然醒来,喝下了那本就不算苦,且即便是没病喝了也无伤大雅的汤药。
皇帝再三叮嘱萧祈年和宫婢好好照顾蔷美人之后,处理政务去了。
未曾想就在他前脚离开时,萧祈年后脚就换上了夜行衣,越上了皇后的宫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