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烛火摇曳,两道人影,仍是一坐一立。坐着的人闭着眼,似在思索;站立的人脊背挺直,目光沉沉。
“对方查到了什么没有?”
桌案后的太子摇了摇头,声音很沉:“没有。”
言罢,复又加了句:“那些陈年旧事,孤早已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无论是谁来查、如何查,都不会有他们想要的结果。”
“那就好。”站立的人侧过脸,烛光微闪,赫然能够看清此人的面容:正是国子监大祭酒沈博文。
“但是,孤太子府的府库损失重大。”太子萧王恭睁开双眸,阴沉着脸,语气狠戾:“什么都没了,就连密室里的金条,也都不翼而飞。”
现下再想到当时他被府上管家匆匆叫回冲进府库的情景,当时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查到是谁做的了吗?”沈博文倒是冷静,不慌不忙地问。
“没有。”提到这个,太子就更加怒火中烧,一群废物!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件事情确实过于匪夷所思。
当时府上凡是看见那两个贼人的府兵,皆说他们两手空空,往潇湘馆那边的方向逃窜而去。
可那就奇了怪了,既然两手空空,那他府库里那么多东西都去哪儿了?
萧王恭百思不得其解。
“潇湘馆?”沈博文沉思片刻:“当时有什么特别的人出入吗?”
“特别的人?”太子想了想,摇了摇头。后又开口:“辰王和明珠县主算不算?”
“辰王?”沈博文皱眉,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潇湘馆鱼龙混杂,多是找乐子的人。
辰王一个人去就算了,怎么还带上了明珠县主?
“孤的人仔细盘问过了,据说是明珠县主对潇湘馆好奇,兀自跑了进去。她是县主,自然没人敢拦,辰王则是后至去寻她的。”
说完这话,太子顿了顿:“孤觉得,应该不是他们。”
(江晚:我、我好奇?是谁……是谁在污蔑她!!!
裴言川:……)
“确定?”
“嗯。”他反复问了多次,下面那些人皆是这样回答:“府兵皆说,闯进府内的贼人均已黑纱覆面,眼睛以上都是露在外面的,与常人无异,也没有任何特殊记号。”
萧祈年那几近半张脸的胎记,他从小看到大,自然比谁都清楚,当初即便是顾神医,也是毫无办法的。
两人又就此事又低声相谈了几句,不久后,沈博文神色晦暗不明的起身告退。
今日沈堇妍出嫁,老爷子看都没看一眼、问也没问一句,就仿佛从来没养过这个孙女。他这心里本就不舒坦,没成想太子这边又出了这档子事……
沈博文走后,太子仍独坐未动。
沈家的情况他清楚得很。
他的那个外公,素来洁身自好得很,从不喜欢插手皇权争夺,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云游在外,不爱回来盛都。
但是即便这老爷子再固执又如何?
他难道不清楚,自沈家女嫁入皇家开始,沈家就已经不可能摘得清了。
太子府失窃的事情,萧祈年想不知道都难。
一来,他就是当事人之一。
二来,太子也是气狠了,他报官了。
鉴于无论是贤王府还是太子府的库房中的财物,皆青天白日下不翼而飞,哦对了,还有福盛粮仓那十多万石的粮食……盛都开始出现一些怪力乱神的流言。
关于这一点……
萧祈年知道,江晚的身上有大秘密。但是那又如何?
她有,他护着。
江府。
一大早醒来的江晚心情大好,自魂戒里取了一根金条,大拇指运起暗劲压下,金条表面立刻凹下去一块。嗯,真金!只不过这金子的底端怎么还印着字?
江晚对着光瞅了半天:勋、王、府、制?
勋王?
大梁哪来的勋王??
江晚也没多想,将金子随手扔回,她今日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办。
“你是说,她让你替她去寻一处庄子?”刚从外面回来的萧祈年看向何钧安,心有惊讶面却不显。
“是。”何钧安道:“县主近日在长安街盘下了一间米铺,似乎是想寻个庄子建粮仓。”
萧祈年沉吟了片刻:“将清屏山下的那处庄子给她。”
“是。”何钧安应声,正准备回去江府,又听见萧祈年蓦地加了句:“一百两。”
上一次他送她江府院子时,晚晚就曾推托。
她不喜欢欠别人,虽然他不觉得自己属于别人。
“一、一百?”何钧安有点懵。
“嗯。”萧祈年不欲多言,挥手让何钧安退下。
何钧安往外走了几步才回过神,啧,清屏山下那处院子起码得万两吧?不过,他还以为主子属意直接送来着,何钧安挠了挠头,所以这一百两是多呢还是少呢?
“清屏山?”江晚挑眉,这山她熟。
“是,那处庄子就在东边山脚下,县主可愿去瞧上一瞧?”
“……自然。”左右今日无事,去瞧瞧也无妨。只是谁能告诉她,为何萧祈年已套好了马车等在江府外了。
对此,何钧安表示他也很惊讶,主子刚刚可没说要亲自领县主去吧?
“正好去那边办点事,顺路。”萧祈年撩开车帘,只这一句。
“你的?”江晚没有立即上马车,扬着头望向萧祈年。
“是。”萧祈年实话实说,但没说的是何钧安走后,他还是吩咐下去推了公事,只为特意陪她走这一趟。
江晚挑了挑眉,也没多说什么径直上了马车。
“晚晚怎么忽然想起开米铺了?”车上,萧祈年慢条斯理的斟茶,第一杯放在了江晚面前。
江晚垂首饮了口温度适宜的茶,心说魂戒中的粮食太多了得处理一下,但出口却是:“但行一善罢了。”
她准备在米铺的搭个粥棚,粥或许不够浓稠,米面也不算多好,但不至于让那些过于贫苦的人饿死。
西郊的贫民窟皇帝是不知道吗?不,他知道,但是不止是盛都,这大梁境内类似贫民窟这样的存在还有很多,非一时之力可解决。
江晚抬眸看了萧祈年一眼:“租金多少?”
“租?”
江晚摇了摇头:“买不起。”
萧祈年笑了:“免租,就当是……我与晚晚同行这一善。”
待日后她嫁进辰王府,不管哪个庄子,都是她的。
清屏山乃是盛都内唯一的一座山,可想而知这山脚的庄子得多抢手,且不说买不买得起,若是手中没点权柄怕是都没资格买。
“好。”江晚一口应下,修善积福乃大道,带上他,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