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的伪装很到位,却没想到被人家一眼就看出来了,包括同样伪装成男子的钱知瑶。
钱知微没说什么,吩咐钱知瑶给马儿解毒、钱穆给马车调头,随后撩开车帘以供秋鸣将萧右弦送上马车,又随手将车子侧面的一块活板移了移,本是光洁无痕的木板顿时被一个貔貅纹饰所替代——此貔貅纹饰乃清河主家所用族徽,凡族亲好友遇者,皆会予以几分薄面。
一个时辰后,初元城。
“顾神医今晨走的?”钱知微端坐在堂口,这是她钱氏的商贸分舵。
“是。”分舵主双手交叠于身前,恭敬回复:“我亲自将人送到的渡口。”
还是晚了一步。
“两件事,一是速去请一位最擅外伤的大夫,二是备船,就说我要即刻回清河。”钱知微吩咐道,另有看向钱穆:
“钱叔。”
话不需要多说,钱穆与那分舵主心领神会的往外走。只不过分舵主是去请大夫,钱穆却是去外面的马车里。
“我家姑娘的意思是,先请初元的大夫看一看,随后乘船去追顾神医。”满打满算,顾神医的船也就才行出半日,此刻追上去或许可以。
“好,有劳钱姑娘了。”一直在马车里负责照顾萧右弦的秋鸣淡定地回着,心里却不安得紧:王爷起烧了……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直接去了马车瞧了里面那位的伤势,钱知微率众就在车外安静地候着。
“这一刀——”解开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大夫额角猛地一跳,心口这一刀……人怎么还能有气的?
但是车内的小哥不语,他也不敢问。
“如何?”待把完脉、瞧完伤口,秋鸣才喑哑着嗓子出声。
“不妙。”两处伤口皆太深,且不说失血多少,病者虽只着里衣却遍体滚烫,已是感染的征兆。
“麻烦您帮忙清理包扎一下。”秋鸣取了药粉递给大夫:“用这个。”
大夫伸手接了药,二话不说开始清理伤口、敷药、包扎。他本就是钱氏养的家臣,分舵主也言明是患者大小姐亲自带人过来的,一应要求万不可怠慢。
“大小姐。”出了马车的大夫躬身行礼。
“辛苦了。今日之事……”钱知微淡淡地开口:“不可外传。”
“喏。”分舵主与大夫齐声应下,钱知微另上了后备的马车,一行人往渡口而去。
待至渡口,甚至不用萧右弦下车,十数个壮力立刻上前,卸掉车厢,直接将整个车厢连同车厢内的人都稳稳地抬进了船舱。这一操作,将站在一侧的秋鸣都给看愣了,还可以这样?
船是特制的,船身清晰的印着钱氏族徽,水上凡遇见此族徽,他船必让,这也在无形中提高了船行的速度。
秋鸣安静地守在萧右弦身边,心里清楚钱知微为王爷的性命,一路付出良多。
追上顾神医的船只是在傍晚时分,正在船舱炮制药材的顾昀听说钱知微乘船追来时也很惊讶,小姑娘是遇上什么事了吗?
两艘船逐渐并成一排,顾神医随着钱穆上了钱知微所在的船后才发现,不是钱知微有事,而是战王萧右弦。
对于萧右弦,顾昀还是了解的,他也是为数不多知道萧右弦的心脏与常人有异的人——他的心脏位于对侧。
“用了药?”顾神医边诊脉,边问秋鸣。
“是。”秋鸣将用药的情况一一说明,末了还加了句:“这些药都是郡主给的。”
“江晚那丫头?”顾神医微微惊讶。
“是的。”
“怪不得……”怪不得能撑到来见他,但是这伤势,顾神医紧蹙着眉头,凶多吉少啊!
顾昀虽一把年纪了名望也高,但是他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相反,在遇到拿捏不定的病况下,定会如实告知,就比如此刻,他与秋鸣道:
“战王殿下的伤势颇重,本是必死之境,但是因为江晚的药硬生生的拖住了,但是,这不代表他这条命已经从阎王手里成功抢回……”
“顾神医,您有话直说。”秋鸣常年随战王生活在边疆,是个直性子,他只注重该怎么做,这么做又能取得什么样的结果。
顾昀被秋鸣这话一噎,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立即去请郡主过来随河。”
他们的船只顺着水路本是直达清河的,途中会经过几个渡口,离此处最近的叫做随河镇。
他没有把握,但他相信江晚可以。
“已经托钱姑娘送信去京城了。”他不是没有途径,但是王爷重伤此事,还是不外宣的好。再者,见识了清河钱氏的速度,他相信京城那边一定能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事实上,萧祈年和江晚在接到信儿的也是也很惊讶,萧右弦遇袭重伤?
“何钧安,联系清河的人,问清楚现下他们的落脚地。”萧祈年蹙眉道。若是秋鸣带着大哥来京城,他和晚晚却离开京城去寻他们从而岔开,这肯定是不行的。
何钧安领命出去。
江晚沉吟了片刻:“战王殿下的伤势恐怕不止重伤这么简单。”
否则不会把信儿报到了京城,而且是通过清河钱氏的渠道……想必宫里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先去收拾一下。”有备无患,只待有了消息便可出发。
何钧安是在戌时三刻回来的,刚刚收到的新消息:顾神医协同萧右弦等人落地随河镇,请郡主速速前往。
随河?
江晚看了一眼大梁地形图,还好,离盛都不算特别远。
“走吧。”江晚深吸一口气,该备的车马都备好了,连夜出发。
“晚晚,辛苦你了。”萧祈年有些歉意的与她道。虽有顾神医在场,但很明显,对方实力不济。
“无妨。”江晚摇了摇头,她就说战王定然不仅仅受伤这么简单。
萧祈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何钧安在马车里再多铺些皮裘,此去随河起码要一夜,夜间气温偏低。
“先睡一会儿。”上了马车,萧祈年与江晚道。
此刻的铁马车已经撤了中间的矮案,铺了层层叠叠的皮裘。
“这是做什么?”江晚不解地看着向自己伸出手的萧祈年。
“先睡一会儿。”到了随河就有的忙了。
江晚一巴掌拍在萧祈年的手心,盘膝而坐:“过来随我一起打坐。”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哪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