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歇了半小时,许鑫拎起给舅舅的茶叶,许敏则抱着装满奶糖和山楂片的塑料袋,两人锁好门往市中心的 “悦轩酒店” 走去。
初秋傍晚,风已经带了些凉意,路边的路灯刚亮起暖黄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路上不时有骑自行车的行人经过,车筐里装着刚买的蔬菜或下班的公文包,偶尔有收摊的小贩推着铁皮车,车轱辘轧过水泥地发出 “咕噜咕噜” 的响。
许敏缩了缩脖子,往许鑫身边靠了靠,又想起聚餐的事,忍不住确认
“哥,我下午跟二婶、舅妈都确认过了,六点准在酒店门口集合,你到了可千万别忘了点糖醋排骨啊!”
“舅舅家表弟昨天跟我聊天,还说‘敏敏姐,我快半个月没吃排骨了’,可怜得很”
许鑫被她模仿表弟的语气逗笑
“放心,忘不了。等会儿到了先跟前台确认包间,立马就跟服务员点,保准咱们人到齐了,排骨的热气还没散。”
晚上六点整,悦轩酒店门口的两盏大红灯笼刚被点亮,暖光映着 “悦轩” 两个烫金大字。
门口的服务员穿着藏青色制服,笑着迎上来问 “几位预定”。
许鑫报了预留的姓氏,跟着服务员到前台确认包间,顺便报了菜名:
“糖醋排骨要一份,再要个红烧鱼、清炒西兰花,还有我爸爱吃的酱牛肉,我妈喜欢的香菇青菜……”
他报得熟练,都是平时在家常吃、家人爱吃的菜。
服务员拿着小本记着,还多问了句
“要不要加个当季的冬瓜丸子汤?暖胃”
许鑫立马点头:“加一份,谢谢。”
确认好包间,两人往二楼走,刚到楼梯口就听见熟悉的声音 ——
是舅舅的大嗓门,正跟人说着话。
“舅!”
许鑫和许敏同时喊出声,舅舅转过头,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手里还拎着个帆布包,身边跟着许鑫的爸爸,另一只手牵着蹦蹦跳跳的表弟。
舅舅快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许鑫肩膀上,力道不轻不重。
“你俩倒挺准时!我跟你爸刚停好自行车,这小子就催着我往楼上跑,说怕赶不上吃排骨。”
说着还捏了捏表弟的脸蛋,表弟立马躲到舅舅身后,只露出半张脸偷偷看许敏。
许鑫把手里的茶叶袋递过去,竹制茶盒碰到舅舅的手掌,发出轻微的响
:“您帮我跑前跑后办手续,费了不少心,这碧螺春是特意给您买的,您平时爱喝茶,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舅舅接过茶叶袋,打开闻了闻,眼睛亮了亮
“这茶看着就地道,条索细,香味也正,你这孩子,有心了。”
许敏凑到表弟身边,晃了晃手里的零食袋
“表弟,你看我给你带了啥?都是你爱吃的奶糖和山楂片。”
表弟眼睛瞬间亮了,从舅舅身后钻了出来。
说话间,二叔二婶和妈妈也到了。
二婶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衬衫,一进门目光就落在许敏身上
“出门前我怎么跟你说的?晚上风硬,让你多穿件薄外套,你倒好,就穿件短袖乱跑,回头冻得咳嗽,又该喊不舒服了。”
许敏吐了吐舌头,乖乖任由二婶摆弄 —— 她早习惯了二婶这样,从换季添衣到吃饭添菜,哪怕是出门带把伞的小事,二婶都记挂着她的冷热温饱。
表弟这时跑到许敏身边,仰着小脸追问
“敏敏姐,快告诉我,排骨到底点了没?我妈说你跟哥最疼我,肯定不会忘!”
一屋子人都被他认真的样子逗笑,许鑫笑着点头
“点了,已经跟服务员说了,马上就上。”
表弟立马欢呼一声,拉着舅舅的手往包间里跑
“爸,咱们坐能最先拿到排骨的位置!”
没过几分钟,服务员就端着菜进来了,第一盘正是冒着热气的糖醋排骨,表弟不等服务员把盘子放稳,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烫得直哈气还不忘说:
“比我妈做的还好吃!哥,你下次还带我们来这儿吃!”
许敏递给他一张纸巾,笑着骂他 “馋猫”
舅舅则在一旁无奈摇头:“这孩子,吃起东西来就没形象了。”
许鑫端起面前的茶杯,起身走到舅舅身边,语气诚恳
“舅,真是太谢谢您了 —— 先是帮我跑咱们这边高中的休学手续,后来又忙着给我办省城学校的入学,前前后后跑了好几趟,要是没有您,我这上学的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舅舅连忙摆手,把茶杯往他面前凑了凑,杯沿轻轻碰了一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点事算啥?我跑几趟腿,能让你顺顺利利去读书,比啥都强。你记着,到了省城有啥难处,不管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上的,随时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许鑫又转向二叔二婶,双手捧着茶杯
“二叔,二婶,下午回来我给您俩带的护手霜和烟还合心意不?这段时间我出摊晚,总麻烦您俩”
“有时候收摊回来都快十点了,二婶还在厨房给我留着热汤,二叔还帮我收拾东西。这份情我记在心里,真谢谢您俩。”
二婶笑着摆手,给许鑫夹了块红烧鱼
“你这孩子,买那东西干啥!不过护手霜我试了,挺滋润的”
“你二叔看到烟也念叨‘这小子还记着我的口味’。你起早贪黑摆摊不容易,以后别再给我们乱花钱,我们帮衬你是应该的。”
“下午敏敏说你要请吃饭,你二叔特意提前半小时下班,回家换了身干净衣服,就怕来晚了扫大家的兴。”
饭吃到一半,许鑫放下筷子,深吸了一口气 —— 该跟爸妈和二叔二婶说去职高的事了。
他的目光扫过爸妈、二叔二婶,语气认真
“爸,妈,二叔二婶,有件事我想跟你们说。”
“这段时间摆摊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也跟舅商量过,这次去省城,我打算去表姐附近的职高学计算机专业。”
“舅已经帮我打听好了,那所职高管理严,计算机专业在咱们省口碑不错,老师都是有实际经验的,教的都是能用上的技术。”
“我也跟表姐聊过,去了那边能有个照应,不会瞎混。”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表弟嚼排骨的声音。
爸爸放下酒杯,眉头轻轻蹙起,语气带着疑惑
“去职高?之前你没跟我们提过啊,怎么突然就定了?”
二叔也放下筷子,身体往前倾了倾:
“鑫鑫,不是二叔泼你冷水,职高跟普通高中的学习氛围不一样,你确定能沉下心来学习?要是到了那边被人带坏了,可咋整?”
许鑫看着大家担忧的眼神,心里一暖 —— 他们不是反对,是怕他走弯路。
他慢慢解释
“爸,二叔,我不是一时冲动。”
“计算机专业学的编程、修电脑这些内容,我自己也了解过,觉得挺有意思、能学进去。”
“去省城还有表姐能照应照应我,她住的地方离学校就十分钟路程,我要是有啥不懂的,还能问她,不会没人管。”
妈妈握着许鑫的手,指尖有些凉,眼眶却慢慢红了
“鑫鑫,你跟你舅都打听清楚了,妈也就多问了。”
“只要你心里有数,不浪费时间,妈就支持你。”
在外面要是住得不习惯,或者学习上有难处,随时给家里打电话,妈去接你回来。钱不够了也跟家里说,别自己扛着。”
爸爸看着许鑫坚定的眼神,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点头的舅舅,眉头慢慢舒展开,他端起茶杯,跟许鑫的说到:
“既然你跟你舅都把情况摸透了,爸就不拦着你了。”
“但你要记住,不管走哪条路,都得踏实,不能半途而废。到了省城,多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
二婶也笑着点头,给许鑫添了杯茶水:
“你这孩子,做事还挺稳妥,知道先跟你舅打听清楚、商量好。”
“要是缺钱买教材、买学习用品,跟二婶说,二婶给你买。”
包间里的气氛又热络起来。
表弟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排骨,凑到许鑫身边,拉着他的衣角问
“哥,职高里有糖醋排骨吃吗?要是没有,我放假就跟我爸去省城找你,你带我去吃今天这种!”
逗得大家都笑,许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就知道吃,等你哥学好技术,让你爸带你去,给你买十份排骨!”
舅舅也笑着接话
“行,到时候我就陪这小子去,顺便看看你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跟你表姐也能唠唠。”
晚上八点多,聚餐结束。
许鑫帮着爸妈拎着剩下的菜,二婶跟在后面,舅舅则牵着蹦蹦跳跳的表弟,几人一起往家走。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一吹,许鑫摸了摸外套口袋里的手机 —— 冰凉的金属触感提醒他,这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