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清音阁“竹韵轩”小院内一片宁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陈岚早已回到自己的正房,房门紧闭,气息平稳悠长,似乎已经沉沉睡去。
厢房内,楚枫岚和萧易却毫无睡意。白天经历的一切——盛会的震撼、雷豹的挑衅、林掌柜的神秘——都让他们心潮起伏,难以平静。两人不约而同地来到庭院中的石桌旁坐下,借着皎洁的月光,小声交谈起来。
“呼……总算安静下来了。”萧易长长吐出一口气,压低声音,“今天这一天,简直比我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刺激!”
楚枫岚也点了点头,双手托着下巴,望着陈岚房间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是啊,尤其是木前辈……他今天在天穹殿说的那些话,我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跳加速。”
萧易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说:“楚师妹,你说木前辈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天圣堂的内院天才,在他眼里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还有那个青岚宗的太上长老,金丹后期的大人物啊!送秘籍过来,前辈眼皮都不抬一下就给退回去了!我的天,这得是什么境界?”
楚枫岚摇了摇头,也是一脸困惑:“我也不知道。以前在天迦学院,只觉得前辈很厉害,很神秘。可现在……我感觉前辈就像……就像一座冰山,我们看到的,可能只是浮在水面上的一角。”
“何止是一角!”萧易夸张地比划着,“我感觉咱们看到的连冰碴子都算不上!你看见没?今天那个雷豹带着人要动手的时候,前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那眼神,平静得吓人!就好像……好像看着几只蚂蚁在面前张牙舞爪一样!”
楚枫岚被他的比喻逗笑了,但又觉得十分贴切:“是啊,前辈好像永远都那么平静。天塌下来,他可能也就是皱皱眉头。”
“皱眉头?”萧易撇撇嘴,“我看天塌下来,前辈可能第一反应是嫌吵着他睡觉了!你没发现吗?前辈好像对什么都不太感兴趣,宝贝、秘籍、名声……在他眼里好像都是浮云。我有时候都怀疑,前辈是不是已经修炼到……呃……‘无欲无求’的境界了?”
楚枫岚想了想,认真地说:“我觉得不是无欲无求,而是……境界太高了。就像我们不会去跟小孩子抢糖吃一样,前辈可能觉得那些我们争破头的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有道理!”萧易一拍大腿,“就像我今天对着那对‘同心环’流口水,前辈直接来一句‘默契是打出来的’,瞬间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他模仿着陈岚平淡的语气,逗得楚枫岚掩嘴轻笑。
“不过话说回来,”萧易忽然叹了口气,表情变得有些沮丧,“跟着前辈见识了这么多,我才发现自己以前真是坐井观天。天迦学院的天才?跟中州这些真正的天骄比起来,咱们简直……唉,路漫漫其修远兮啊!”
楚枫岚也收敛了笑容,眼神却更加坚定:“正因为看到了差距,我们才要更加努力。前辈带我们来这里,不就是希望我们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吗?”
“对!”萧易重新振作起来,握紧拳头,“我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筑基!到时候,我也要像前辈那样……呃,虽然可能做不到他那么云淡风轻,但至少不能给前辈丢脸!”
他顿了顿,又忍不住好奇地问:“楚师妹,你说前辈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们这样?会不会也热血沸腾,到处挑战高手?”
楚枫岚想象了一下陈岚年轻时可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我有点想象不出来前辈热血沸腾的样子……感觉他好像生来就是这么沉稳。不过,能修炼到这种境界,年轻时肯定也是惊才绝艳的人物,说不定比我们今天见到的那些天骄还要耀眼呢!”
“肯定的!”萧易笃定地说,“我猜前辈当年一定是横扫同代,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那种!然后看破了红尘,归隐山林……不对,是归隐学院当杂役?”他自己说着都觉得逻辑有点问题,挠了挠头。
楚枫岚也被他逗乐了:“归隐学院扫竹林?这隐退方式也太别致了!”
两人笑作一团,紧张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笑过之后,萧易忽然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问:“楚师妹,你说……前辈他……睡着了吗?”
楚枫岚一愣,也下意识地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气息平稳,毫无异常。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应该……睡了吧?前辈今天也累了。”
而此时,房内的陈岚,正闭目盘膝坐在榻上,气息绵长,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以他的神识,院子里那两个小家伙的“悄悄话”,听得一清二楚。
“冰山一角?” “嫌天塌下来吵着他睡觉?” “归隐学院扫竹林?”
这些充满想象力又带着十足敬意的评价,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萧易那家伙,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点。不过,听着两个年轻人充满活力的讨论和对未来的憧憬,他沉寂已久的心湖,似乎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横扫同代?”他在心中淡淡一笑,那已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了。如今的他,只想解决眼前的麻烦,护住这两个小家伙平安抵达天圣堂,然后……再做打算。
院子外,楚枫岚打了个哈欠:“萧师兄,不早了,我们也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天圣堂接引点呢。”
“好嘞!”萧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最后看了一眼陈岚的房间,由衷地感叹道:“有前辈在,感觉再大的麻烦都不算事儿了。楚师妹,咱们运气真好!”
楚枫岚也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回房后,小院彻底安静下来。
月光如水,洒在陈岚的房间外。他缓缓睁开眼,目光透过窗户,望向那轮皎洁的明月,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运气好么……”他低声自语,声音微不可闻。
夜色,愈发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