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擎看着三个孩子亮晶晶的眼睛,笑着拍了拍阿尔斯楞的肩膀:
“做得好!观察得仔细,报信也及时。
望远镜拿得稳,人数、牛羊数都数得清,比当初我刚学侦察时强多了!”
苏赫一听,脸更红了,却悄悄把腰杆挺得更直。
等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去继续警戒,钟擎才转头看向芒嘎,眉头微微蹙起:“你怎么看?”
芒嘎摩挲着腰间的手枪套,目光投向东北方:
“没骑兵、少辎重,男女老幼都有,这绝不是察哈尔的劫掠队,倒像是……跟当初阿速部一样的逃亡部落。”
他皱着眉头开始分析起来,
“从东北方向来,要么是躲林丹汗,要么是躲建奴。
天启元年起科尔沁就跟后金眉来眼去,去年冬天更是差点结盟,他们没必要往西逃。
内喀尔喀五部更乱,今年正月就有拉巴什希布这些台吉带着人投奔后金,
剩下的要么归了林丹汗,要么往漠北跑了,也不会往咱们这边来。”
钟擎点点头,他回想着最近在战备库资料库里恶补的关于这个年代的史料,补充道:
“还有乌珠穆沁、苏尼特那些部,去年就因为跟林丹汗不和,跑到漠北投靠车臣汗去了。
能从东北往西南逃的,没几个部落了。”
“没错。”芒嘎的手指在马鞍上轻轻敲击着,继续说他心里的判断:
“剩下的就只有喀喇沁部了。
林丹汗这两年一门心思‘攘外必先安内’,把蒙古各部折腾得够呛,尤其是喀喇沁。
他们的牧场、聚集地经常被劫掠,跟察哈尔的仇怨深着呢。
他们本来就常举族迁徙,要是被林丹汗逼得走投无路,往西逃避开察哈尔和后金的夹击,合情合理。”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而且喀喇沁分支多,像永谢布部这样的小部落,既没实力跟察哈尔硬碰,又怕被建奴吞并,举族西迁很常见。
你看他们带着几百只牛羊,勒勒车没几辆,东西都背在身上。
这分明是走得仓促,怕是连牧场都没来得及收拾就逃出来了,跟阿速部当初被林丹汗打散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钟擎向后望着远方那片移动的白云,沉默片刻:
“要是喀喇沁的人,倒不用太担心。他们跟察哈尔是死敌,跟咱们没冲突。”
钟擎转头对芒嘎吩咐道:“你先去把陈破虏喊过来。”
“好嘞!”芒嘎脆声应着,一夹马腹,枣红马撒开蹄子朝着队伍中段奔去,棉帽子上的红星在风里晃出残影。
没多大一会儿,芒嘎就带着陈破虏赶了过来。
显然路上已经把情况说清了,陈破虏脸上满是兴奋,原本就有神的眼睛更亮了,
骑马奔到钟擎面前时,还特意勒了勒缰绳,手背在身后搓了搓,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就等着领任务。
“情况都熟悉了?”钟擎问道。
陈破虏用力点头,声音异常响亮:“都清楚了!后方有上千逃难牧民,从东北来,看着像喀喇沁的分支!”
钟擎颔首,沉声道:
“你分两百人,跟芒嘎一起带着迂回到那群人的后方,把他们围起来。
记住,只许威慑性开枪,枪口朝天上打,绝对不许对着人射击。咱们是防着意外,不是跟他们动手。”
“明白!”陈破虏和芒嘎齐声应道,两人对视一眼,都透着股干劲。
陈破虏在马背上挺直身子,扬声朝着队伍中段喊道:
“都注意了!有紧急任务,现在开始点名!没点到的弟兄继续护好大部队行进,不许松懈!”
话音刚落,行进中的队伍瞬间安静下来,战士们纷纷竖起耳朵,不少人还悄悄交换眼神,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你说这次是啥任务?难道发现察哈尔骑兵了?”
“说不定是马贼吧?最近草原上不太平”
“会不会是遇到明军的巡逻队了?” 猜测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眼里都透着好奇。
“苏河、巴特尔、额尔敦…… 点到名的往前靠!”
随着一个个名字落下,被点到的战士眼神瞬间亮了,纷纷催马往前凑,
马鞍上的步枪随着马匹的动作轻轻晃动,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期待,
训练了这么久,总算能真刀真枪参与任务了。
没被点到的战士脸上难免露出点遗憾,有的轻轻叹了口气,
但很快就挺直腰板,把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周围的警戒上 。
有的握紧步枪盯着远方,有的留意着队伍两侧的动静,确保大部队行进安全。
“都检查好装备!” 陈破虏继续喊道,
“步枪上膛但保险关紧,子弹带扎牢,手榴弹袋别松了!
具体情况一会儿路上跟你们细说,现在记死一条: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开一枪,哪怕走火都算违令!
敢坏规矩的,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战士们闻言,神情更严肃了,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有的低头用手指划过步枪枪管,确认枪身没有磕碰。
有的伸手按了按子弹带的卡扣,确保每一颗子弹都稳妥。
还有人摸了摸腰间的手榴弹袋,感受着里面的轮廓,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每个人动作干脆又认真,严肃里仍透着难掩的兴奋。
这是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谁都不想出半点差错。
芒嘎从自己马鞍侧袋里掏出两个军用望远镜,递一个给陈破虏,自己握着另一个调试焦距:
“一会儿咱们分两路,你带一百人往东边绕,我带一百人往西边绕,
到了逃难人群后方的坡地就各打三枪示警,碰面后再合围。”
陈破虏接过望远镜挂在脖子上,点头应道:“成,二十分钟后坡地汇合。”
两百人很快在马前整好队形,自动分成两队。
陈破虏一挥马鞭,喊了声 “东边的跟我走”,率先策马朝着东侧草原奔去。
芒嘎也勒紧缰绳,对西边的队伍喝了声 “出发”,带着人马朝着另一侧迂回。
两拨人马的马蹄扬起滚滚尘土,在枯黄的草原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弧线,
军绿色的身影如同两缕疾风,朝着逃难人群的后方快速包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