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东背靠冰冷岩壁,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腔生疼。岩壁上那七个扭曲的符文节点,如同活物般散发着阴冷的不祥气息,死死攥住他的目光。伊藤健公文包上的图案,竟与这传说中的“七煞锁魂阵”分毫不差。寒意顺着脊椎爬升,比这深渊的阴冷更刺骨。 上方是隔绝天日的齿轮地狱,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他被困在绝壁,唯一的“路标”,就是悬浮在几块巨大齿轮间隙中的那团幽蓝光芒。光芒中心,考古队的徽记——指南针、地质锤、刷子——清晰可见。那是关舒娴追查父亲失踪的唯一线索,是连接过去的关键。但也是这团蓝光,刚刚爆发出狂暴的排斥力,将他像破麻袋一样狠狠甩在岩壁上,差点要了他的命。 祖父被铁链贯穿肩胛、高高吊起的惨状,无声呐喊的扭曲面孔,在脑中挥之不去。七个穿着深青色清装、头戴尖顶萨满帽的身影,如同七座冰冷的墓碑,死寂的压迫感仿佛再次冻结了周围的空气。为什么爷爷的幻象会在这里反复出现?那七个清装萨满是谁?他们与这邪阵,与伊藤健,又有什么关联? 程三喜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仿佛又在耳边炸开:“东子!别下去!回来——!”那声音里的绝望,此刻像针一样扎着他的心。他答应了程三喜要回去。可现在,他卡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鬼地方,进退维谷。 身体无处不痛,被齿轮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被蓝光撞击的内腑更是翻江倒海。他抹掉嘴角再次溢出的血沫,左手下意识地摸向手腕。那串祖父留下的鹿骨手串,触手冰凉,却奇异地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定感。这是他唯一的依仗。 触碰蓝光,或许能揭开爷爷遭遇的真相,找到关队长失踪的线索,甚至挖出伊藤健的阴谋。但更大的可能是,再次引发那恐怖的排斥力。下一次,他可能没这么好运,骨头会被直接碾碎,或者……像爷爷的幻象所预示的那样,引来更无法想象的灾祸?那七个清装萨满的压迫感,绝非幻觉那么简单。 他死死盯着那团蓝光。柔和的光晕下,隐藏着致命的未知。徽记像一块磁石,吸引着他去揭开谜底;而刚刚的恐怖经历,又像冰冷的枷锁,警告他远离。 时间在齿轮永不停歇的咬合声中流逝,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恐惧像藤蔓缠绕心脏,越收越紧。退缩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股更强烈的执念压了下去。退缩?退到哪里去?困死在这岩壁上?任由爷爷死得不明不白?让关队长和整个考古队的下落永远成谜?让伊藤健的阴谋得逞? 不!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刺痛感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是赫东!医科大学毕业生,也是赫连山的孙子,黑水萨满最后的传人!爷爷在幻象里无声的呐喊,不是警告他逃避,是鞭策他去面对! 他咬紧牙关,口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这味道刺激着他,也点燃了他骨子里的倔强。他扶着岩壁,忍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一点点,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膝盖在打颤,后背的伤处火烧火燎,但他站直了。 目光再次投向那团悬浮的蓝光,眼神里的犹豫和恐惧已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取代。没有别的路。答案就在那里。是生是死,是真相还是毁灭,都得去碰一碰! 他调整着呼吸,将身体里残存的力量一点点汇聚。左手紧紧攥住手腕上的鹿骨手串,冰冷的骨珠硌得掌心生疼。他回忆着祖父手札里那些艰涩的萨满祷词碎片,那些关于沟通、关于意志凝聚的只言片语。他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准备。 赫东低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蹬踏身后的岩壁!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再次扑向那片悬浮着蓝光的齿轮区域! 这一次,他的目标无比明确——蓝光中心的考古队徽记! 距离在急速缩短。齿轮巨大的齿缘带着风声从身边掠过,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但赫东的眼中只有那一点蓝光。十米、五米、三米……指尖几乎能感受到那蓝光散发出的奇异冰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徽记的瞬间—— 嗡! 那团幽蓝光芒骤然暴涨!一股比之前更猛烈、更凝练的排斥力量,如同无形的重锤,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狠狠轰击在赫东身上! “呃啊——!”剧痛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他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万年玄冰构成的墙。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血管里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被冻僵。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然而,就在他被这股沛然巨力撞飞的同一刹那,他的指尖,终究是擦过了那冰冷的、蚀刻着徽记的青铜表面!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流窜过的声音响起。那团狂暴的蓝光,在击中赫东、将他轰飞的瞬间,似乎也感应到了这微弱的触碰。暴涨的光芒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化作一道粗大的、凝练如实质的蓝色光柱,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狠狠追上了倒飞中的赫东! 蓝光瞬间将他完全吞没!赫东只觉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扯出来的冰冷力量,蛮横地钻进了他的身体!不是通过伤口,而是直接穿透皮肤,渗透进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他清晰地“听”见自己骨头内部发出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意识像风中的残烛,被这股狂暴冰冷的能量冲击得摇摇欲坠,眼前彻底被刺目的幽蓝占据,耳边只剩下一种尖锐的、仿佛无数金属在冰面上摩擦的嗡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