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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压得低,像一张被人用掌心慢慢按下来的黑布,把山与谷都揉进一口暗瓮。

风从一线天里穿过去,细得像丝,绞着石壁回旋,携来潮土与枯叶的气味,又被冷意一寸寸磨钝。星不显,月亦隐,只有远处宛城那边的城头灯火在云下发出一点点黄色的呼吸,像困倦的兽胸膛起伏。

三日前,陈宫带着“巧营”扛着绳、钩、锥、短锯与麻灰,一头扎进这条无名峡谷。他把手按在石上良久,指腹被风磨得生疼,嘴角却慢慢挑起:“好谷。”他不看大势,先看“角”。谷道两头收窄,中央略鼓;两侧石壁并非一体,而是层层断面叠置如鱼鳞,缝里可藏人;谷顶有三处天然槽沟,雨时为渠,旱时空空;谷底略低,夹着两道老树根蜿蜒如蛇,根边土酥,稍撬即塌——一切都在说:此地可伏,此地可“送”。

日里,陈宫把“静堂”的旗立在谷口向阳处,旗上那一个“静”字粗朴如钉。他把盆水置于旗前,水面压叶,叶纹不动,叶影却在风里微颤。陷阵营与巧营轮番进堂,照旧五心一呼五心一吸,目先看“角”,再看“门”,最后才看“人”。练毕,陈宫点出三道“序”:一是“引”,以南野示阵与丹水扰粮引其出;二是“困”,借谷之险与器之巧困其形;三是“送”,在最紧之处为其留一条斜缝生路——不是恻隐,是“钩后必松”,松则复钩。

高顺站在阴影里把一面黑漆小盾轻轻靠在石上,听陈宫说“送”字,眉峰微动,拱手道:“‘送’之要,在‘度’。”陈宫笑:“将军所虑与我同。”二人视线在石缝中轻轻一碰,又各自收回,只把各自的人、各自的令、各自的心,像钉子一样钉进这段冷石。

夜将半,更鼓三杖。宛城东南的便门静悄悄开了小半扉,门缝里吐出一道暗影。贾诩穿一袭素袍,外披黑氅,缰绳在左手,右手握着一根细长竹杖,杖尾缀着小小一缕红绫。红不艳,反像血经风吹日晒后的颜色。他侧身上马,回首看城,城头的火被风压平,楼上旗影不动,张绣立在阴处,枪横膝,抱拳相送。贾诩微微颔首,那一点红绫随之轻轻摆动,象是无声的安抚。

“军师,末将领三千,请先行探峡。”副将侯裨催马到前,短枪横臂,眼里燃着一点与年纪不相称的锋利。他近来连遭“破鼓”“断绳”“夺令”,心里憋着火,嘴上却仍守着礼。

“去。”贾诩淡淡道,“你记一句:今夜不为杀,先为看。看他‘静’在何处,‘藏’在何处,‘钩’又在何处。”

侯裨一拍马腹,队列如蛇涌出,火把低伏,缚布的马嘴喘气在夜里像人的低泣。三千人分为七队,队间以铃暗号,三短为停,二长为慢,一急为避。鼓棚改换过,鼓面涂胶更厚,鼓手精挑细训。每一处都在对着并州军的“手”作文章。贾诩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不要中上策,不要落下策,走中策。我不与他决,我只试他锋。

峡谷到了。夜风忽然窄,像被人从四面挤瘦。石壁压迫感一层层叠加,让人不自觉挺起背。前队刚入,队尾还未收尽,谷道中央忽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咚”。那声不巨,却沉,像一只看不见的拳头轻轻敲在每个人的脊梁上。侯裨下意识抬头,石缝黑得像张着嘴的兽腹。

“风。”贾诩在后道,“石回声。”

又一步,响不再来,仿佛刚才那一下只是夜在伸懒腰。正在众人心头微松之际,谷顶沿着三道天然槽沟,齐齐亮起了极浅极浅的一圈湿光——那是油。下一息,缰绳一紧、吼声未起,整座山像被翻身,千斤滚木与圆石压着潮湿的木槽轰然下扑。那声浪把夜裂成碎片,碎片上每一粒声音都带着锋。有人来不及躲,被木端齐胸撞飞,人在空中还没叫出声,紧随其后的圆石又把他半截身压进泥里,血像被拖在地上的红线,拖出一尺又一尺。

“护旗——护鼓——靠壁——”侯裨声音被石浪切碎,急得眼红。前军马匹受惊乱蹦,后军尚未入峡,不敢进不敢退,队形在一息之间塌了一角。贾诩手中红绫一晃,深吸一口气,不乱:“弃重器,步战!先护‘心手舌’!”

前后封口。石流落尽,谷顶随之亮起一束束橘黄的小火,非炬而灯,非灯而盏——巧营把浸油布条塞进石缝,火沿着缝隙涎涎前探,像一排排缓慢睁开的兽眼,把谷道照出一片斑驳的黄。火一亮,人便见——八百铁甲,已经在谷内列成。盾如墙,矛如林,三十步一“角”,角后有门,门后人影重重,静而不呐喊,只有低低的小鼓似心跳,咚的一长,两短,稳稳敲在每个人耳里。

“陷阵营……”不知道是谁喉头干涩地吐出三个字。有人转身欲退,后方滚石、前方铁墙,退不得。有人发狠欲上,脚下襟角刚抬,一条从天而降的细索忽然扣住他踝骨,身形一斜,便被对面盾缘轻轻一顶,送进矛丛。矛尖不夸张,伸出半寸即收,收时不带血,血迟了一拍才从伤口溢出,在石上铺开成极冷的一片。

“破鼓!断绳!夺令!”高顺的声音从盾墙深处传来,不高不低,像把四块石头依次丢进井里。话落,巧营从两侧石缝里“生长”下来,倒挂飞檐一般,一人抹泥,一人挑线,一人走刀。鼓棚里的鼓手忽觉鼓面沉了一绵,想重击以激其音,刀背却像不经意从鼓边掠过,把鼓皮与框之间那道极细的胶口撩出一条毛边。鼓音顿然哑了一层。铃绳双扣被麻丝悄悄缠出半扣,铃声从均匀变成一长一短,听者不觉心口发虚。某校尉腰间令箭“叮”的一声,像被蚊咬那般轻,等他伸手去摸,已然空了。

“角——”高顺左手举盾,右手平矛,脚下不急不缓前移半步。那半步踩在泥里,正好踩进前一人留下的脚窝。盾底铁钉“嗒”的一声,咬住地。整列随之“呼”地一合,像鱼鳃一张,谷道立刻窄了一寸。西凉兵猛撞如潮,盾墙不腾不闪,只微微下压,压得人胸口憋痛,斜斜的矛尖从盾缝里探出,再收,像蛇吐信。第一排矛刺马胸,第二排接着取人腹,第三排再取喉。高顺不喊杀,他只吐令,一字一顿,字字落在“物”上而非“人”上:角、门、鼓、绳、令。

侯裨是个硬骨。他见队形一时打不过,便侧身取“壁角”穿插,以枪“尾摆、身挪、腕抖、锋点”的四法连破两面小盾,第三枪直探对面矛手喉间。那矛手面甲下眼光不动,矛尾忽然向下一顿,恰恰磕在侯裨枪干第七节。枪身微颤,锋偏半寸,矛锋同时上挑,从侯裨马镫下掀起,侯裨踝骨一紧,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扑。矛并未借势刺死他,只在他喉窝上轻轻摸了一下一寸冷。侯裨的后背一凉,心口被无形之手握住,又猛地被掷回胸腔。他一咬牙,扯声大喝:“军师——”

“香囊!”贾诩手中红绫一折,亲兵会意,从怀中掷出数十个细布小囊,囊落地即破,一股不腻不烈的花香随风翻卷过去,直扑并州旗心。那香不伤人,专取“静心”。今夜他不用毒,不用火,他要乱人之“念”。

香甫起,就像被一股更淡更冷的气味压住。那是药——陈宫预调的“反砂泥”,薄薄抹在甲缝、肘弯与喉下,香一沾便黏,再不飘进肺。列尾军士掣出小瓶,“醒木”开塞,木香与藿香淡淡一卷,像清风从人心上轻拍一下,把刚刚要浮起来的躁意按了下去。高顺在面甲下短短闭睫一瞬——五心一呼,五心一吸——再睁眼时,视野如镜。他看见“角根”的土色较浅,知谷底那点水暗暗往这边渗,脚下再挪半寸,盾底铁钉落在更坚处。整列的重量通过这一寸传入地里,像一枚钉把夜钉住。

贾诩心中一凛:香不行,鼓不行,铃不行,令亦失。三破三失,他的“中策”在这条石缝里被对手一条条拆开,拆到只剩一个空架。他想起昨夜城外路碑旁那张字——“侠与民,不与城”。那时他笑:空谈。此刻他亲眼看见陷阵营自盾墙推过,一名抱着孩子的城民模样的小吏滚进战线,惊惶躲在倒翻的粮车后。矛丛距他近在咫尺,却硬生生偏了半寸,偏得像一条细针从皮下掠过。那半寸,不是慈悲,是“律”。律一立,人心就收。一瞬间,贾诩忽然懂陈宫那行字不是献媚百姓,是“破义之钩”——他用“义”钩你,你便不能以“暴”解。

“军师——鼓不明,旗不合,便门绞盘似乎……卡住了!”便门那边传来号手的嗓音。贾诩反手敲了一记小锣,刚要差遣,耳际铃声忽短忽长,半虚半实,偏偏与新定号法“半出、全出”相撞,城内旗语乱作一团。贾诩面色微变。他知道,这不是巧合,是并州人在夜风里,提前“写”好了他的乱。

“退——护‘火、鼓、旗’!”贾诩断然。他不怕死,他怕在敌人的“线”里死。侯裨喘着气,喉下那一寸因高顺之矛贴过而生的冷意仍未散去,抱枪后挪,欲断后。高顺平平抬矛,并不追,只把矛锋在他咽上又轻轻一点,冷意更深,但仍不入,淡淡道:“回去。”侯裨心底忽然生出荒诞的荒凉——不被杀,反叫人难受。他与亲兵一拥而退,退到便门下,绞盘上缠绕的草灰细线像无形的藤把闩死死粘住,门缝既关不得,开亦不得。一道缝像伤口,裂开一点又合不上,渗出一种不见血的疼。

陷阵营不杀追。高顺抬手,盾墙像潮水退,退时不散,反在撤步间把战场残留的绳、钩、锥、破铃一把一把带走,以防他日再为敌所用。巧营顺手又把绞盘上那几道草灰线“断尾”,以免风吹粘死自己人。张辽的小鼓在最后敲了三记很短的收,像把漂浮在夜里的乱纱整理成一束,塞回黑暗。

一切发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滚石封口——灯火睁眼——盾墙立角——三破齐下——香囊失效——令箭再夺——便门卡闩——开合“送人”。血并不多,大多被盾底铁边碾碎成泥,泥上的亮则被脚底带走,只留一些细白的骨屑与半弯的铃舌在火里冷冷发光。宛军未成溃,不少人尚能退,却谁也不敢再试那面“墙”。

贾诩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他的黑氅被火烤得边角发硬,发丝被汗粘在鬓边。他看见一名面甲下无喜无怒的将正持矛而立,三步之外,矛锋的冷光像一条细线不紧不慢挪到自己喉口。他第一次在战场上觉得“心”与“喉”同时被一件东西轻轻别住。

“你是高顺。”他自然而然地道,声音还稳,“陷阵营——名不虚。”

高顺略一点头:“你是贾诩。”声音更淡,“谋不虚。”

两人之间,风走过,火在石缝里“簌簌”。贾诩忽然笑了笑,那笑不险,不怯,倒像两个匠人隔着一块石头互相看了看对方的凿痕。他微微抱拳:“今夜,受教。”说完,竟先后退一步,示意侯裨收拢残阵。

高顺矛锋一挪,指向便门:“回。告诉张绣——门在,人不退。”他不解释“门在”的“门”究竟指城门,还是陷阵营的“门”。贾诩眼里光一动,像记下一句刻痕,回身。

退时,他忽然回想起三日前城外路碑边那两张纸,一张“无侠气”讥讽,一张“侠与民,不与城”对答。那时他只把它当陈宫之辞章;此刻,他在这条一线天里,亲见“章”化“法”,“字”变“阵”。他自知今夜并非大败,他的兵未折根、将未受擒、城未被破。但他更知:他上了“疑”的钩,而且是在心里被对方“看见”之后上钩。他最骄傲的那点“线”,被人掀开了一角。

“军师,可追?”侯裨哑着嗓,仍有不甘。喉口那一丝血线被夜风吹得更疼,他下意识摸了摸,指尖上只有一点湿,不痛,却冷。

“不追。”贾诩吐出两个字。他忽然觉得疲倦,肩头像被夜按住。他看着谷外那抹灰影停一停又没入黑处,知道那是谁,却不再看。他回身对侯裨道,“护火,护鼓,护旗。散兵收聚,回城。”自嘲一笑,“今夜,我学会了高顺的三件事。”

侯裨怔着,不懂。贾诩也不解释。他知道自己该以“义”补“疑”,城中施粥要更大,鼓要更正,谣要更巧,兵要更散,心要更紧——然而这一切都要在明日。他今夜要做的,就是带着这口在喉边转冷的风回去,告诉张绣:对手的“静”“藏”“钩”,已至“法”,不可小觑。

峡外,风更空阔。高顺收矛回列,盾靠在臂弯,步子稳若压在水下的石。臧霸提着那根只刻着三个字的旗杆跑来,压着嗓子,兴奋得牙都在笑:“将军!痛快不?”高顺不答,只伸手接过旗,指背轻轻擦过木纹,把第三个字上的灰抹净——“钩”。他垂眼看了一息,把旗一插,旗影不动,杆却在风里轻轻颤,像一根钉把今夜钉在土里。

张辽从暗处走出,把两支铜令轻轻放在陈宫面前,又亮出一段被割出的鼓边与一根半弯的铃舌。陈宫拈起铜令,指尖一转,轻笑:“三破三得。”他扇骨敲掌:“善。”再抬头看高顺,目光里极少见地露出几分赞佩,“今夜的‘角’,立得比我想的更稳。”

高顺抱拳:“多承陈军师‘静堂’之法。”他顿了顿,补一句恍似无意却极重的话,“‘侠与民’四字,诸军受益。”

陈宫的唇角微微一动,轻轻“嗯”了一声。他从不在战后多言功,他只记“债”。今夜他们欠下的债,是“时”。他低声道:“明日,他必以‘义’补‘疑’。我们以‘时’断其‘义’。午后,粥棚歇火、鼓棚换皮、铃绳晒时——三‘空’俱在,巧营再戏他一次。夜里,丹水再破一舟,不伤人,但断他‘心之桥’。”

“诺。”张辽应下。臧霸晃着旗,高声又压低:“末将去叫巧营把这谷里的‘手’都拾干净,回头练。那些滚木的槽道、绞盘的闩位、壁上的倒挂点,太妙了——妙得像天生是给咱用的。”

吕布立在更远一点的树影里。赤兔不嘶,悄悄用上唇拱着地上的碎石。吕布把手背在身后,眼里那盏灯并不亮,但照得他心口的线清清楚楚。他没有说话,他在“看”——逆命龙瞳在眼底像刀尖般轻轻开了一线:因之线自宛城抽来,今夜被他按断一半;势之涡在谷口被陷阵营稳稳压住;心之灯在城里还乱,在便门边更乱,在张绣的枪尖上却极稳——像一滴冷露挂在白刃上,迟迟不落。

“他稳。”吕布轻声,只有离他最近的陈宫听见,“他枪,明日终要落下一次。”

陈宫笑了一下,不问“何处”。他知道这是下一子,不在今夜。

营中火堆,兵士们无声地剥甲、抖毡、擦刃。某一处火边,两个少年兵把肩靠在一起,耳垂上还挂着火炭烫出的两个小泡。臧霸走过来,抬脚轻轻踢了踢他们的小腿:“别睡死。记住今夜的‘半寸’。”

“半寸?”少年迷迷糊糊重复。臧霸咧嘴笑:“你脚下面那半寸,别随便给人。”少年愣了愣,忽笑,肩膀抵得更紧一点。笑不大,却像把夜里最后一缕冷从肺里吐出去。

谷里风渐小,火势收。陈宫把扇合起来,扇骨敲在掌心上,发出“啧”的一声极轻的响。他忽然想起一个总被他压在心底的念头:世人道“力破万法”,今夜之后,并州军有了另一句——“序破万变”。他不说,只把念丢进火里,看它在火舌上翻一翻,再化作看不见的烟。

天将晓未晓,东方有一线极细极淡的白,像有人用针在夜的皮上轻轻划了一道浅痕。贾诩带着残部回到便门前,城上灯未灭,张绣已在门内等。他的枪仍横在膝上,枪身上有细密的露珠,像生了一层很薄的霜。两人目光一触即分。贾诩忽然笑:“他不杀我。”张绣“嗯”了一声,手背轻抚枪身,霜落一丝。

“他让你看见。”张绣道。

“是。”贾诩点头,“他让你看见,也让百姓看见,也让城看见。”他顿了顿,收了笑意,“明日,我以‘义’补‘疑’。而你——”他看向张绣,“你的枪,别急。刀在鞘中时最冷。”

张绣看着他,目里那滴露珠似将落未落。最终,他收枪,抱拳:“谨记。”

宛城里,施粥的烟早早升起,城门外路碑旁那两张纸被人撕去又贴上,贴上又被夜风掀起一角。城民抱着碗在冬寒里哈气,有人骂:“夜半鼓坏了!”有人接:“坏也好,终于睡得着。”耳边,东门鼓棚里,一张新鼓皮正由匠人上胶,匠人哼着小曲,胶刷在皮上发出“刷刷”的声。半晌,匠人停声,抬头,没缘没故打了个寒噤。

南野小营,旗杆上“静”“藏”“钩”三字静静躺着。吕布忽然伸手,在旗杆低处按了按,像在木纹里听某种不易听见的脉。他低呼吸,五心一呼,五心一吸,目观角,念守旗。逆命龙瞳在眼底又开了一线,因与势与心在他眼中交织——因如丝,势如涡,心如灯。他把那些丝与灯一盏一盏轻轻拢在“角”上,角亮了,门就不黑。

他把方天画戟往背里又藏了一寸,语声极轻:“再下一子。”

火星在灰中忽然跳了一跳,像晚到的一颗心。谁都没理它,它自己便安了。

远处的宛城鼓,今夜最终没有再响起来。可所有人都知道:它会响的。明日午后、黄昏入夜、或更深时分,它会换一种声音再响——不那么亮,不那么齐,却会更急,更促,更像一座城的心在不按谱地跳。陷阵营在谷中钉下的那一声小鼓,已悄悄落在它的胸腔里。

高顺把矛横回背上,朝旗行了一礼,转身入黑。黑里,他像一把收好入鞘的刀,冷,稳,不露锋;行至半途,忽又驻足,回望一眼那条无名峡谷,眼里只剩一个字:度。

——神鬼当泣者,不是杀多,而是“度”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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