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凛站在星河娱乐大厦的玻璃幕墙前,抬头望了望这座高耸入云的建筑。
阳光在玻璃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旋转门无声地转动,季凛踏入星河娱乐富丽堂皇的大堂。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他今天特意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这是季凛生前最常穿的搭配。
“您好,请问是林霖先生吗?”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年轻女性迎上前来,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季凛点点头:“是的,我和沈总约好了见面。”
“我是沈总的秘书小何,请跟我来。”
她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领着季凛走向专用电梯。
电梯平稳上升,季凛透过玻璃幕墙看着城市在脚下逐渐变小。
“沈总还在开会,请您先在休息室稍等片刻。”
小何推开一扇厚重的木门,里面是一间宽敞明亮的休息室,“需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茶还是果汁?”
“水就好,谢谢。”季凛的视线立刻被角落里那架漆黑的三角钢琴吸引住了。
那是一架施坦威d-274,钢琴家梦寐以求的顶级演奏用琴。
小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您会弹钢琴?”
“会一点。”季凛谦虚地回答,眼睛却无法从那架钢琴上移开。
“请随意。”小何放下矿泉水,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季凛慢慢走向那架钢琴,手指轻轻抚过光亮的漆面:“这钢琴成色真好。”
他按了几个琴键,饱满圆润的音色在休息室内回荡,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在打招呼。
他情不自禁地坐在琴凳上,活动了一下手指。
他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片刻,然后缓缓落下——《未命名》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季凛仿佛回到了十八岁那年的琴房,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沈煜白就坐在他身边,偶尔在他弹错时轻轻碰他的手腕……
琴声如流水般倾泻而出,季凛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他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自己现在是“林小霖”,甚至忘记了呼吸。
当最后一个和弦余音袅袅地消散在空气中时,季凛才听到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他猛地转身,看到沈煜白站在门口,泪水顺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不断滑落。
季凛慌忙站起来,琴凳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不好意思啊,我没见过这么好的钢琴就情不自禁弹了一下。”
沈煜白像是没听见他的解释,一步步走近,眼中混合着难以置信和狂喜:“你是季凛。”
季凛还想再装一下:“我不姓季,我姓林。”
“除了我和季凛没人知道这首曲子。”
沈煜白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小凛,一定是你。你是回来找我的吗?你是不是愿意原谅我了?”
季凛看见他眼中的激动和痛苦,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沈煜白突然跪了下来,抓住季凛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你打我吧,我真的错了。你不该把心脏给我的……”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此刻哭得像个孩子,泪水打湿了昂贵的西装前襟,哽咽到甚至无法完整说出一句话。
季凛蹲下身,用袖子轻轻擦去沈煜白脸上的泪水。
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让沈煜白哭得更厉害了。
“九年前,下雨那天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沈煜白抓住季凛的手贴在脸颊上,“我撒谎了,我喜欢你。对不起,我当时不敢承认,直到你去世我都没和你说……”
季凛的记忆瞬间被拉回那个雨天。
他们躲在伞下,雨水在周围形成一道水帘。
他鼓起勇气问出那个问题,却只得到沈煜白慌乱的眼神和一句“别开这种玩笑”。
“沈总,您认错人了。”
季凛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我叫林霖,只是一个普通的主播。这首《未命名》……是我在网上偶然听到的。”
沈煜白摇摇头:“你不知道这首曲子,怎么会知道他叫《未命名》。这是我和季凛才知道的秘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季凛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煜白突然将他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人窒息。
季凛能感觉到对方剧烈的心跳透过胸膛传来——那是他自己的心跳,现在却在沈煜白的身体里跳动。
“我不在乎你是怎么回来的。”沈煜白在他耳边低语,声音沙哑,“只要你回来了,这就够了。”
季凛闭上眼睛,泪水终于滑落。
“煜白,放下过去吧。”季凛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别再折磨自己了。”
沈煜白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季凛的衣角,指节泛白,“我到底要怎么做?当初我也想过坦白自己的抄袭,取消第一名的资格,但沈烨他不会让我这么做……”
“你错了。”季凛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他深吸一口气,“其实你用《未命名》去比赛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沈煜白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什么?”
“我知道你写不出来,是我故意将曲谱放在你包里的。”
季凛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一直都知道你会用它。别再自责了。”
休息室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沈煜白的表情从震惊转为困惑,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破碎的茫然:“那为什么……我们要走到这个地步?”
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是不是也早知道……我喜欢你?”
季凛缓缓点头,一滴泪砸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你难道……没有一点喜欢我吗?”
沈煜白抓住季凛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正疯狂跳动着,“我不想我们再分开了……”
“我喜欢你。”季凛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沈煜白几乎是吼出这句话,眼中布满血丝。
季凛别过脸去:“煜白,对不起……”
他试图抽回手,转身要走。
沈煜白猛地拽住他的手腕跪了下来,西装裤与地毯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别走,我求你别走……”
男人的泪水砸在季凛的手背上,“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错!”季凛突然爆发,用力将沈煜白拉起。
他双手握住沈煜白的肩膀,眼中燃烧着痛苦的火焰:“沈煜白,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沈煜白呆住了,嘴唇微微颤抖:“什么……意思?”
季凛的眼泪决堤般涌出:“我早就知道你爸打你……送你袖扣那天我看见了你的伤口。”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沈煜白西装袖口下的旧伤疤,“我知道你戴口罩从来不是感冒,而是怕我看见你的淤青……你爸每次在学校打你的时候,我都看见了。”
沈煜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