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火车站广场上,季凛和宋言笙并肩站在出站口,目光不断扫过涌出的人群。
季凛踮起脚尖,突然眼睛一亮,用力挥手:
“爷爷!”
季德明推着行李箱走出来,一看见孙子,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
季凛冲上去一把抱住爷爷,老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哎哟,轻点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这么撞。”
宋言笙站在一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季德明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小宋也来啦!”
“对啊爷爷,路上辛苦了。”宋言笙上前一步,自然而然地接过老人手里的行李箱和大提包。
季凛好奇地戳了戳那个鼓鼓囊囊的提包:“爷爷,您都带什么了?这么重。”
季德明笑呵呵地拍了拍包:“老家的特产啊,都是你爱吃的——腊肠、酱菜,还有你小时候最喜欢的芝麻糖。”
季凛鼻子一酸,伸手揽住爷爷的肩膀:“您带这些干嘛,湖市什么都有。”
“外头买的哪有家里的味道?”
爷爷瞪他一眼,又转头对宋言笙道,“小宋啊,晚上一起来吃饭,爷爷下厨。”
宋言笙下意识看向季凛,后者冲他眨了眨眼,他才笑着点头:“好,谢谢爷爷。”
将爷孙俩送到家后,宋言笙没有久留。
季凛送他到门口,两人站在走廊上,一时无言。
“晚上见?”季凛低声问。
宋言笙点点头,目光柔和:“嗯,晚上见。”
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季凛的手背,像是某种隐秘的约定,然后才转身离开。
季凛望着他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关上,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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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这是您的房间。”
季凛推开一扇明亮的房门,阳光透过窗洒进来,照在崭新的床单上。
季德明慢慢走进去,手指轻轻抚过衣柜、床头柜,最后停在窗台上。
窗外是小区精心修剪的绿植,远处还能看到湖市的轮廓。
“喜欢吗?”季凛有些紧张地问。
老人转过身,眼眶微微发红:“好好好,这房子太好了。”
……
傍晚时分,厨房里飘出熟悉的香味。
季凛扒在门框上,看着爷爷熟练地翻炒着锅里的菜,油烟机的灯光照在老人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糖醋排骨,红烧鱼,还有你最爱的腊肠炒青菜。”
爷爷头也不回地说,“去给小宋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季凛笑着掏出手机,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
暮色四合时,门铃响了。
季凛几乎是跳起来去开门,手指在门把上停顿了一秒才压下。
门外,宋言笙换了一身休闲的浅色针织衫,手里提着水果礼盒和一瓶包装考究的黄酒。
他的头发似乎刚洗过,还带着微微的湿气,在玄关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带了些东西。”
宋言笙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目光越过季凛的肩膀往屋里探去,“爷爷在厨房?”
季凛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指尖不经意相触。
“嗯,从四点就开始忙活了。”他压低声音,“做了八个菜,拦都拦不住。”
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声响,油爆葱花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宋言笙深吸一口气,这种久违的烟火气让他眼眶发热。
他想起自己那个永远冷清的公寓,冰箱里永远只有速食和矿泉水。
“小宋来啦?”
季德明围着格子围裙从厨房探出头,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再等十分钟就能开饭了。”
宋言笙急忙挽起袖子:“爷爷我来帮您。”
季凛想跟进去,却被爷爷一个眼神钉在原地:“你就算了,上次让你切个土豆差点把手指头剁了。”
宋言笙闻言轻笑出声,在季凛羞恼的目光中跟着爷爷进了厨房。
厨房里热气氤氲。
宋言笙站在季德明身边打下手,动作娴熟地切着葱花。
老人炒菜时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但翻勺的动作依然利落有力。
“小宋手艺不错啊。”季德明瞥了眼他切得均匀的葱段。
宋言笙耳根微红:“以前……经常自己做饭。”
他没说是因为家里常年只有他一个人。
季德明却像看透什么似的,用沾着酱油的勺子指了指橱柜:“帮爷爷拿个盘子。”
两人的影子投在瓷砖墙上,一老一少默契地忙碌着。
餐厅里,季凛摆好了碗筷。
他望着厨房玻璃门上晃动的两个剪影,胸口涌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开饭喽!”季德明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出来,宋言笙跟在后面,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米饭。
八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摆满了整张桌子,中央是一盆奶白色的鱼头豆腐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季凛给每个人都倒了小半杯黄酒。
宋言笙端起酒杯,指尖有些发抖:“爷爷,谢谢您招待。”
“一家人客气什么。”季德明爽快地碰了碰他的杯子,这个称呼让宋言笙的手猛地一颤,酒液差点洒出来。
老人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失态,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尝尝爷爷的手艺。”
季凛在桌下悄悄握住了宋言笙微微发抖的手。
温暖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宋言笙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
他低头咬了一口排骨,酱汁的甜香在舌尖绽开,某种酸涩的情绪却突然涌上喉头。
“好吃吗?”季德明期待地问。
宋言笙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好吃……特别好吃。”
他想起最后一次吃到母亲做的饭,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季凛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在桌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宋言笙抬头,对上季凛担忧的目光,勉强笑了笑。
“小宋啊,”季德明突然开口,给宋言笙盛了碗汤,“以后常来吃饭。季凛这孩子从小被我惯坏了,连个荷包蛋都煎不好。”
“爷爷!”季凛抗议道,耳朵却红了。
宋言笙捧着温热的汤碗,蒸汽模糊了他的镜片:“好……我一定常来。”
汤很烫,但他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了,仿佛要把这份温暖全部收藏进身体里。
饭后,宋言笙主动去洗碗。
水流哗哗作响,他仔细地擦拭着每一个盘子。
季凛悄悄走进来,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爷爷在阳台看报纸。”季凛小声说,温热的呼吸拂过宋言笙的耳廓,“今晚……别走了好不好?”
宋言笙手里的盘子差点滑落,耳尖红得滴血:“可是……”
“客房都收拾好了。”季凛的声音带着笑意,“爷爷特意换的新被套。”
宋言笙转头看他,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季凛趁机在他唇上轻啄了一下:“就当……陪陪老人家?”
窗外,一轮明月悄悄爬上树梢。
客厅里传来爷爷哼唱的小调,混着电视机里新闻联播的声音。
宋言笙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梦寐以求却不敢奢望的——家的声音。
“嗯。”他轻轻点头,在季凛惊喜的目光中补充道,“我明天早上给爷爷煮粥。”
季凛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拉着他的手走出厨房。
阳台上,季德明放下报纸,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年轻人十指相扣的手,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