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水里，又裹着灼人的热——陆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重得像砸在金属板上，每一下都震得太阳穴发疼。他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抬不起来，只有那缕属于陆玥的温暖还缠在意识里，像根细弱的线，拽着他不让他彻底坠下去。
“阿沉……别睡……”
陆玥的声音在意识里发颤，带着水汽，像小时候他发烧时，她趴在床边轻声哄他的语气。陆沉的意识动了动，眼前的黑暗里突然亮起一点光——是那截织了一半的护腕，在意识深处飘着，线头还缠着丝淡金色的光，是逆熵心脏的能量残留。
他猛地想起陆岚——那道紫黑能量朝着她射过去时，他偏了共振的能量，现在陆岚怎么样了？铁狼和鹰爪还撑得住吗？逆熵心脏的能量只剩一成，要是断了，他们连和星骸意识本体对抗的机会都没了。
这些念头像针一样扎进意识里，陆沉突然攒起力气，猛地睁开眼。
最先扑进感官的是味道——金属锈味混着焦糊味，呛得他咳嗽起来，喉咙里像卡着碎铁。接着是触觉，左手的暗核义肢烫得吓人，金属表面的裂缝比之前宽了些，淡红色的纹路爬到手肘，像在流血。最后是听觉，离子炮的轰鸣震得耳朵嗡嗡响，银狐的哭声混在里面，断断续续的：“陆岚姐……你别有事……”
陆沉撑着地面坐起来，视线花了好一会儿才聚焦。不远处，陆岚靠在铁狼怀里，战术服的后背破了个大洞，露出的皮肤上有块暗紫色的印记，是被星骸能量灼伤的。她手里还死死攥着父亲的笔记，书页被血浸了一角，是从她肩膀流下来的。
“陆岚！”陆沉挣扎着要爬过去，义肢却突然一沉，像是灌了铅——零的残魂彻底消散后，没人帮他稳住义肢里的暗核能量了，刚才强行偏转动能，让能量在义肢里乱撞，现在连抬起胳膊都费劲。
铁狼抬头看他，脸上沾着紫黑色的能量残渣，嘴角破了，却扯出个笑：“老大，你醒了就好。陆岚她……用笔记挡了一下，没伤到要害，就是能量灼伤有点重。”
陆岚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把笔记往陆沉这边递了递，指尖在“逆熵承托”那几个字上蹭了蹭，声音轻得像气音：“笔记……没坏，逆熵心脏的能量……还剩半成，够不够……”
“够。”陆沉打断她，伸手接过笔记，指尖碰到她沾血的手，凉得像冰。他把笔记揣进怀里，又摸了摸胸口的纸片——陆玥的字迹还在，那点温度让他稍微定了定神，“就算只剩半成，也够了。”
鹰爪突然喊了一声，他正盯着裂缝深处，伤残的左臂攥着“094”金属片，指节泛白：“老大，看那里！晶体……晶体在变！”
陆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缩。
裂缝最深处的暗紫色晶体，刚才被逆熵光柱擦到了边缘，此刻竟裂开了无数道细缝，缝里渗出来的不是之前的紫黑能量，而是淡金色的光——和陆玥意识碎片的光一样。更诡异的是，晶体里那些被困的意识光点，开始朝着裂缝的方向飘，像是在寻找出口。
“是共振的作用！”陆岚突然来了精神，挣扎着要站起来，铁狼赶紧扶着她，“爸的笔记里写过，暗核能量和逆熵能量碰撞，会产生‘意识通道’！那些光点是被困住的意识，它们在跟着我的意识碎片走！”
陆沉的义肢突然颤了颤，那缕缠在意识里的温暖突然变亮——是陆玥的意识碎片在回应！他能感觉到，陆玥的意识核心就在晶体最中间，正顺着那些细缝往外挤，像在敲他的意识门：“阿沉，我能感觉到……好多人在喊救命，他们都是暗核战争时被困住的……”
“先救你出来。”陆沉的声音发哑，他试着调动义肢的能量，却发现能量乱得厉害，刚才偏转动能时，义肢的核心部件被震松了，红光忽明忽暗，“铁狼，帮我稳住义肢，我要重新校准能量频率。”
铁狼放下陆岚，走到他身边，粗糙的手按住义肢的裂缝处，掌心的老茧蹭过金属表面，带着熟悉的温度——那是之前玄铁帮他修义肢时的动作，陆沉的眼眶突然有点热。铁狼没说话，只是用力按了按，声音沉得像星骸带的风：“稳了，老大，你尽管调。”
陆沉闭上眼，意识重新沉回共振里。没有了零的残魂帮忙，共振的能量果然乱得厉害，像没头的苍蝇在撞。他试着用那缕温暖当锚点，一点点把乱飘的能量往一起聚——每聚一点，义肢的灼痛就重一分，金属裂缝里渗出来的红光，沾在他的袖子上，像血。
“逆熵心脏的能量在下降！”银狐突然喊起来，她的通讯器屏幕上，数值已经跳到了“0.3成”，“再慢一点，能量就彻底没了！”
陆沉的意识里，陆玥的温暖突然晃了晃。他睁开眼，看到裂缝里的晶体突然收缩了一下，那些刚飘到裂缝口的意识光点，又被吸了回去，淡金色的光暗了半分——星骸意识在反抗！
“阿沉，它在怕！”陆玥的声音急促起来，“它怕我带着这些意识逃出去，怕我们找到它的核心！再快一点！”
陆沉咬了咬牙，猛地调动所有意识，把乱飘的能量往那缕温暖上撞——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意识，眼前的景象开始晃，铁狼的脸、鹰爪的金属片、陆岚的笔记，都变得模糊。他的手开始抖，攥着笔记的指尖，把书页捏出了褶子。
“老大！别硬撑！”鹰爪冲过来，伤残的左臂搭在他的肩膀上，“094金属片能帮你！它和残魂能共鸣，我把它的能量传给你！”
鹰爪说着，把金属片贴在陆沉的义肢上。淡银色的光从金属片里渗出来，顺着义肢的裂缝钻进去，和红光缠在一起，竟真的稳住了乱飘的能量！陆沉眼前一亮，意识里的共振突然变得清晰，那缕温暖也亮了起来，像找到了伙伴。
“频率校准完毕！”陆沉猛地睁开眼，义肢的红光暴涨，把周围的紫雾都逼退了半米，“陆岚，准备逆熵能量！这次对准晶体的裂缝！”
陆岚点点头，扶着铁狼的胳膊站起来，手里的笔记举过头顶，书页上的字迹全亮了起来，淡金色的光顺着她的手臂，传到破风号的能量通道里：“逆熵能量准备！目标——晶体裂痕！”
银狐的通讯器屏幕上，数值跳到了“0.2成”，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起来：“能量通道已打开！老大，就等你下令了！”
陆沉深吸一口气，意识里的那缕温暖和金属片的银光、逆熵的金光缠在一起，像三道拧成绳的光，拽着他往晶体的方向去。他看着裂缝里的晶体，看着那道最亮的意识核心，看着陆玥当年织到一半的护腕在意识里飘着——十五年了，他终于要摸到她了。
“姐，我们走！”
陆沉大喊一声，义肢猛地往前伸，红光、银光、金光同时朝着晶体的裂缝射过去！三道光撞在一起，变成一道更亮的光柱，像把金色的剑，直直刺进晶体的裂痕里——
“滋啦——”
刺耳的声音炸开，晶体里的紫黑能量疯狂往外涌，星骸意识的嘶吼声在封印室里回荡，像无数人在哭：“不！你们不能毁了我！我只是想守住这里！我只是不想再被抛弃！”
陆沉没管它的嘶吼，意识顺着光柱往晶体里探——他看到了，在晶体最中间，那道属于陆玥的意识核心，正裹着无数细小的光点，朝着光柱的方向飘过来。陆玥的声音在意识里响起来，带着哭腔，却很亮：“阿沉！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
光柱突然晃了晃，逆熵能量的数值跳到了“0.1成”！银狐的声音带着急颤：“能量要没了！陆沉哥，快把陆玥姐拉出来！”
陆沉的意识猛地发力，攥住那道亮闪闪的意识核心，往回拽——就在快要拽出晶体的时候，晶体突然炸了！
不是向外炸，是向内收缩，把剩下的紫黑能量全聚在中心，形成一道黑色的漩涡，朝着陆玥的意识核心吸过去！
“不好！它要同归于尽！”陆岚大喊，伸手想帮陆沉，却被铁狼拉住——紫黑漩涡的能量太强，靠近就会被吸进去。
陆沉的意识里传来剧烈的拉扯感，那道黑色漩涡像有千斤重，拽着陆玥的意识核心往回拖。他的义肢突然“咔”响了一声，裂缝又宽了些，红光开始变暗——他快撑不住了。
“阿沉，放手吧！”陆玥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别让它把你也卷进来，你还要帮零守住星骸边境，还要帮那些意识找到家……”
“我不放手！”陆沉的意识在发抖，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义肢上，“十五年前我没抓住你，这次就算被卷进去，我也要带你走！”
他猛地调动最后一点共振能量，连鹰爪的金属片能量都吸了过来，义肢的红光突然变得刺眼——
“砰！”
一声巨响，黑色漩涡被红光炸开一道口子。陆沉趁机拽着陆玥的意识核心，冲出了晶体！
晶体彻底碎裂，化作无数道紫雾消散在封印室里。逆熵能量的数值跳到了“0”，银狐的通讯器屏幕暗了下去。
陆沉瘫坐在地上，意识里的那缕温暖终于落到了他的意识里，像陆玥小时候扑进他怀里一样，软乎乎的，带着熟悉的温度。
他睁开眼，看到一道淡金色的光飘在他面前，光里隐约能看到陆玥的身影，眼尾的痣还在，笑起来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
“阿沉，”光里的声音软得像糖，“我回来了。”
陆沉伸出手，想碰那道光，指尖却突然顿住——
封印室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传来破风号的警报声，银狐的通讯器里，传来铁狼战友的急喊：“联邦舰队！联邦舰队开始轰炸禁忌星骸了！他们要把这里彻底炸平！”
淡金色的光突然晃了晃，陆玥的声音里多了丝担忧：“阿沉，我们……好像又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