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石记》——工艺门剧本
场景一:工艺门主殿·晨
人物:
- 玄渊(工艺门门主,身着素色锦袍,指尖常沾木屑,眼神沉静如深潭)
- 铁山(铸铁弟子,膀大腰圆,说话带火星子)
- 木禾(木艺弟子,总往木料堆里钻,袖口别着七八个刻刀)
- 石夯(石雕弟子,手掌比石板还糙,笑起来露两排白牙)
- 绣月(绣艺弟子,指尖缠着丝线,说话细声细气却总出鬼主意)
- 庖丁(厨师弟子,围裙上沾着面粉,怀里揣着菜谱竹简)
- 修远(修复师弟子,总捧着碎瓷片发呆,说话慢条斯理)
- 风衍(风水弟子,背着罗盘,走路总看脚下方位)
- 伶华(戏曲弟子,水袖常扫到别人,开口自带唱腔)
- 画遥(画师弟子,袖子卷到肘弯,手里总捏着炭笔)
【开场】
晨光从门主殿的雕花木窗漏进来,照得地上的木屑像撒了层金粉。玄渊坐在案前,指尖叩着一块刚打磨好的青石板,石板上还没刻一个字。殿外传来一阵喧哗,先是“哐当”一声铁器碰撞,接着是“哎哟”的呼痛,最后是一串嘻嘻哈哈的笑。
玄渊眉峰微挑,没抬头。
殿门“吱呀”被撞开,铁山扛着个烧红的铁砧冲进来,木禾拽着他的后领,石夯捧着块被凿坏的石坯跟在后面,绣月的丝线缠在了石夯的发髻上,庖丁举着个没捏完的面团,修远正蹲在门槛边粘一片碎瓦,风衍蹲在他旁边,拿罗盘测碎瓦的朝向,伶华甩着水袖唱“哪来的莽撞汉——”,画遥举着炭笔在门框上画铁山的窘态。
铁山:(挣开木禾)都说了那铁砧火候刚好!你非说我淬水快了——
木禾:淬快了会裂!上周你淬裂的犁头还堆在墙角呢!
石夯:(摸摸头上的丝线)绣月姐,你这线比我刻石的錾子还结实,薅得我头皮疼——
绣月:(抿嘴笑)谁让你走路不看路,踩了我刚绣的云纹帕子。
庖丁:(把面团往案上一放)别吵了别吵了,刚发的面,谁要尝尝我新琢磨的胡饼?加了西域的芝麻——
风衍:(突然喊)停!修远,你粘碎瓦的位置,正冲西南煞气位,得挪三寸——
修远:(慢悠悠)挪三寸?那我刚抹的胶就白瞎了……
伶华:(水袖一甩,挡在两人中间)依我看呐,这碎瓦该唱段《楚殇》,叹它生来易碎——
画遥:(举着炭笔喊)都别动!铁山哥皱眉的样子太带劲了,我得画下来当《百工图》的压轴——
玄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回响)都围过来。
众人“唰”地收声,排排站好,像群被先生点名的学童,只是脸上还挂着没散去的笑。铁山偷偷把烧红的铁砧往身后藏,木禾飞快地把沾着木屑的袖子往下拽,石夯悄悄扯掉头上的丝线。
玄渊指了指案上的青石板:“陛下有旨,司马迁先生的《史记》已成,要我工艺门刻一百块正碑,分藏天下州郡,传于后世。”
殿内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更大的动静。
铁山:(眼睛瞪得像铜铃)《史记》?就是那位写了三皇五帝到当今圣上的太史公?
木禾:(搓手)那得用最好的蓝田玉岩吧?普通青石不经岁月磨!
石夯:(摩拳擦掌)我爹当年刻过泰山封禅碑,我手艺比他好!
绣月:(歪头)石碑边缘要不要刻些云纹?光溜溜的不好看。
庖丁:(摸下巴)刻碑费力气,我得多蒸点肉脯给大伙补补——
修远:(认真)若是刻坏了,我能修补得看不出痕迹……
风衍:(摸出罗盘)刻碑的选址得算好,要聚天地灵气,才能让文字不朽——
伶华:(清嗓子)等刻好了,我编段戏文唱它,保管天下人都爱听——
画遥:(已经蹲在石板前比划)我先画个版式,标题用大篆,正文用隶书,这样既庄重又好认——
玄渊看着他们七嘴八舌,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这群弟子,论手艺都是当朝顶尖,论性子却像没长大的孩子,可偏偏是这份纯粹,让他们的手艺里总带着股活气。
玄渊:(敲了敲石板)刻《史记》,不是刻寻常碑文。这书里藏着我华夏三千年的根,刻的时候,要把心思沉进字里去。司马迁先生受腐刑仍着书,我们握刻刀的手,得对得起这份风骨。
他顿了顿,看向铁山:“铁山,你负责锻打錾子,要百炼精钢,刻玉如泥。”
铁山:(挺直腰板)保证比我打给将军的宝剑还结实!
玄渊:木禾,选料归你,走遍天下也要挑出最坚韧的石料。
木禾:(拍胸脯)我鼻子能闻出石料的年头,保管挑出来的能传一千年!
玄渊:石夯,主刻由你牵头,力道要稳,笔锋要准,司马迁先生的字有傲骨,不能刻得软趴趴。
石夯:(攥紧拳头)我刻的时候憋着口气,准保每个字都站得笔直!
他挨个儿点下去:绣月给石碑描金镶边,庖丁管着大伙的吃食,修远备着修补的工具,风衍去选刻碑的场地,伶华把《史记》里的故事编成小调,让刻碑的人不犯困,画遥先画出所有碑文的样稿。
画遥:(突然举手)门主,我有个主意!咱们把刻碑的过程画成图,跟石碑一起传下去,让后人知道,这些字是怎么从石头里长出来的——
伶华:(接话)我再把画编成戏,走到哪唱到哪,让老百姓都知道《史记》里的英雄好汉!
铁山:(嚷嚷)那我把錾子也留一把,让后人看看咱们工艺门的铁活有多硬!
玄渊看着他们笑作一团,晨光落在每个人脸上,像镀了层光。他想起刚建工艺门的时候,有人说工匠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的憨货,可此刻他分明看到,这群“憨货”眼里,藏着比星辰还亮的光。
场景二:刻碑场·月中
【场景】 开阔的场地上摆满了青石板,月光洒在石面上,像铺了层霜。石夯光着膀子,正用錾子刻“陈胜吴广起义”,铁山蹲在旁边,给他递新锻的刻刀,火星子溅在两人脸上。木禾抱着块新石料,跟绣月争论碑边该刻灵芝还是祥云,庖丁端来一筐热胡饼,烫得直搓手。
石夯:(刻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突然停手)这话真提气!我爹说当年他爷爷就是跟着起义军打仗的——
铁山:(咬一口胡饼)那更得刻深点!让后人都看看,咱们老百姓骨头有多硬!
绣月突然“哎哟”一声,手里的金线断了。画遥正趴在地上画石夯刻碑的样子,闻言抬头:“怎么了?”
绣月:(指着碑角)我想绣只凤凰在这儿,可总觉得不对劲……
风衍拿着罗盘走过来,围着石碑转了转:“缺股人气。你看,这碑刻的都是天下人的故事,得有烟火气才行。”
庖丁突然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上次我做胡饼,撒了把芝麻,看着就热闹。要不咱们在碑角刻几个芝麻?”
众人先是一愣,接着笑翻了。石夯笑得手里的錾子都掉了,铁山笑得直拍大腿,绣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庖丁哥,你就知道吃!”
伶华:(突然唱起来)芝麻香,饼儿甜,刻进碑里香千年——(唱着唱着自己也笑了)
玄渊站在不远处,听着他们的笑闹,月光落在他肩头。他想起司马迁先生说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此刻突然懂了,所谓“变”,不就是一代代人,用自己的手艺、笑声、甚至一点点小迷糊,把日子过成传奇吗?
场景三:石碑成·黎明
【场景】 第一百块石碑刻成了,众人围着石碑,谁都没说话。石碑上的字在晨光里泛着光,像活了过来。画遥的《刻碑图》铺在旁边,伶华的戏文唱本放在图上,铁山的錾子插在旁边的土里,绣月的金线缠在碑顶的木架上。
修远:(突然小声说)我昨天修好了一块碎瓷,拼起来是只仙鹤。要不……咱们把它嵌在碑座里?就当是咱们给后人的小礼物——
石夯:(点头)好主意!让后人知道,不光史书里有故事,咱们工匠的手里,也藏着念想。
玄渊走上前,指尖抚过石碑上的字,冰凉的石头里,仿佛能摸到千年前的心跳。他想起司马迁先生狱中写史的模样,想起眼前这群弟子白天刻碑、晚上拌嘴的样子,突然明白,所谓人族气运,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就藏在这些字里,藏在錾子与石头的碰撞里,藏在嘻嘻哈哈的笑声里。
铁山:(突然大喊)咱们喊个号子吧!就像打铁时那样!
不等玄渊说话,他已经先喊起来:“工艺门——”
众人齐声应:“刻春秋——”
“传后世——”
“聚人心——”
喊声震得晨露从树叶上掉下来,惊起几只飞鸟。玄渊看着他们,突然笑了。他知道,这些石碑会被岁月磨蚀,可刻在石头里的念想,会像种子一样,在后人心里发芽。
《工艺门刻石歌》
工艺门 无名
凿开青嶂取云根,百匠齐鸣动汉魂。
铁笔皴开三古史,石痕深锁九州恩。
锤声敲落星垂野,线脚勾连月叩门。
笑里藏锋刻秦汉,憨中带痴镂乾坤。
一碑立处烟尘定,千载传时气韵存。
莫道匠人心最朴,字间犹见万邦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