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循听完罔无故那斩钉截铁的回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镜片后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在快速消化和重新评估着当前的状况。
楼羽之前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他们两人是两情相悦。
可现在,从罔无故这毫不犹豫、甚至带着一丝厌恶的否认来看,事实恐怕并非如此,甚至可能截然相反。
一股庆幸之感油然而生——幸好,他出于某种不放心,亲自前来确认了。若真完全听信楼羽的一面之词,对罔医生来说是一种不公平。
他其实一直有些头疼如何处理这两人的关系。
楼羽是九君之一,是他的同事,共同肩负着重要的责任;而罔无故,或者说“罔医生”,在上一个时代曾对他有救命之恩,两人交情匪浅。
夹在这两人复杂的情感,或者说单方面的执念中间,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有些难以插手,处理不当很容易里外不是人,两边都不讨好。
不过,这种棘手的情况,本就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
甚至可以说,从他决定启动休眠计划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考虑到了各种可能性,包括眼下这种“意愿不一致”的问题。
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早就想到了一个既能让楼羽同意休眠,又能保证罔医生个人意愿的方法。
心中念头急转,陆循脸上并未露出太多异样。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与罔无故的距离,声音压得极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他轻声在罔无故耳边低语了几句,语速不快,但每一条信息都清晰明确。
罔无故凝神听着,淡金色的眼眸中最初是警惕,随后闪过一丝惊讶,接着陷入了快速的思索,似乎在权衡陆循话语中的可行性与风险。
陆循说完,稍稍退后,看着陷入思考的罔无故,脸上恢复了那种温和而令人安心的笑容:“我要走了,罔医生。”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这个办法是可行的。”
罔无故抬起头,眼中的疑虑尚未完全散去,但他抓住了最关键的时间问题:“那我还要等多久?”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陆循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期限:“最多一个月。”
“好。” 罔无故点了点头,将这个时间记在了心里。
这既是一个承诺,也是一个等待的期限。
星星点点的光芒再次浮现,如同逆流的星辰,开始环绕着陆循。
他的身影在这些光芒中逐渐变得模糊、透明。
最终,随着光点的消散,他彻底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罔无故一个人。
刚才发生的一切如同幻觉,但耳边似乎还残留着陆循低语时的温热气息,以及那个“最多一个月”的约定。
要不要相信这个人类的话呢?罔无故的心中被巨大的不确定性充斥着。
陆循的出现太过突兀,他的说辞也带着许多未解之谜——“上个时代”、“罔医生”,这些词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万一......万一这又是楼羽设下的另一个更精巧、更深入的圈套呢?
目的就是为了彻底试探他的忠诚,或者引诱他犯错,从而有更正当的理由来惩罚、禁锢他?
他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芒,疑虑如同潮水般涌来。
但随即,他想到了楼羽那偏执到令人窒息的控制欲,想到了这间看似舒适实则无路可逃的房间,想到了自已想要成为灾厄之王的野心......继续留在这里,结局似乎是可以预见的。
而陆循的出现,无论其背后真相如何,至少带来了一丝变化的可能。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算了,赌一把。
罔无故深吸一口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决然取代。他选择相信那个“一个月”的承诺,也选择相信内心深处对自由的渴望。
至少,在这一个月里,他需要比以往更加小心地扮演好“乖巧”的角色,不能露出任何马脚。
一场无声的等待与较量,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