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薇拉的分析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鸦林镇决策层的心中漾开了层层涟漪。将“血狼”沃克从“潜在的强大敌人”重新定位为“可能被操控的执行者”,这个视角的转换带来了更深的不安,却也指明了新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鸦林镇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鸣着。
莉拉和她精锐的“鸦爪”小队,如同不知疲倦的幽灵,一次次潜入灰石堡周边越来越危险的区域。他们不再仅仅是埋设扰流符文,而是根据伊芙琳不断更新的能量图谱,有针对性地搜寻着可能存在的“控制中枢”或仪式关键节点。遭遇战变得频繁,沃克手下的亡灵哨兵和那些被负能量侵蚀的扭曲生物似乎无穷无尽。小队成员开始出现伤亡,但带回来的情报也愈发珍贵——他们确认了几个能量异常汇聚的点,其中一个位于灰石堡后方一处隐蔽山谷内的废弃墓园,能量读数高得惊人。
奥莉薇娅几乎住在了临时设立的通讯室内,信使和渡鸦往来不绝。她利用王都“便宜行事”的默许和金玫瑰商会的渠道,近乎疯狂地搜刮着一切可用于对抗亡灵的物资。一批批镀银的箭头、由教会流出的(尽管效力存疑)圣水、大量用于绘制防护符文的珍贵材料被艰难地运回鸦林镇,几乎掏空了领地本就紧张的财政储备,奥莉薇娅甚至开始动用洛斯崔家族的私人关系进行短期借贷。
艾莉莎和伊芙琳的组合则展现了惊人的效率。一个提供死灵法术的深层原理和能量特性,一个进行复杂的数学模型构建和星力推演。她们不仅改进了“负能量扰流符文”,使其爆发时能短暂形成小范围的“负能量真空”,让低阶亡灵瞬间瓦解,还初步设计出了一种更大胆的装置——“星辰净化信标”的雏形。这玩意理论上可以引导纯净的星辰之力,对特定区域的死灵能量进行持续性中和,但要制造和激活它,需要海量的能量和极其稀有的材料,目前还停留在图纸阶段。
谢无疾则坐镇中央,协调各方,同时抓紧一切时间恢复和锤炼自身的力量。右拳经脉的刺痛感在艾莉莎调配的药剂和自身内息的温养下逐渐减轻,他对那种冰冷异变能量的掌控也越发精熟。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内息与“猎星者”左轮进行更深层次的结合,让子弹在射出瞬间附带一丝微弱的内息震荡,虽然效果还不稳定,但这无疑是一个新的方向。
这天傍晚,莉拉带着一身疲惫和浓重的负能量气息返回,直接闯进了议事厅。
“男爵,我们可能找到‘控制中枢’了!”她语气急促,但眼神锐利,“就在那个废弃墓园深处,我们发现了一座被改造过的古老礼拜堂。外部有强大的死灵结界守护,我们无法靠近,但能清晰地感觉到,内部有极其强大的能量源在运转,而且……有活人的气息,不止一个,气息很古怪,冰冷而有序,不像沃克那样充满死亡的狂躁。”
“活人?冰冷有序?”谢无疾猛地站起身,“不是亡灵?”
“绝对不是。”莉拉肯定道,“那些气息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但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感。我们尝试用扰流符文攻击结界,效果甚微,反而引来了更猛烈的反击,差点被合围。”
艾莉莎眼中幽光一闪:“训练有素的活人士兵,配合高阶死灵结界……这符合某些古老死亡教团或堕落骑士团的作风。沃克很可能只是台前的指挥官,真正的核心是那些‘活人’在维持仪式。”
伊芙琳立刻将她观测到的能量流动模式与古籍记载进行比对,很快得出了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能量汇聚模式与‘构建骸骨之地’吻合度78%,但与‘召唤死亡骑士投影’的预备仪式吻合度提升至92%!他们在尝试召唤一个至少是英雄阶亡灵单位的投影!”
死亡骑士!哪怕是投影,也拥有着足以扭转一场局部战争的恐怖力量!
议事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如果让这个仪式完成,鸦林镇将面临灭顶之灾。
“不能再等了!”谢无疾斩钉截铁,“必须在那个死亡骑士被召唤出来之前,端掉那个礼拜堂!”
“强攻?”奥莉薇娅面色凝重,“我们兵力不足,正面冲击拥有结界的坚固据点,伤亡会很大。而且,沃克的主力亡灵军队很可能就驻扎在附近。”
“那就声东击西,斩首行动!”谢无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莉拉,你带‘鸦爪’和所有能动用的扰流符文,在灰石堡正面制造混乱,动静越大越好,把沃克和他的主力吸引过去。”
“艾莉莎,伊芙琳,你们跟我,再加上哈米尔和他最好的几个学徒,带上所有能用的特种装备和那几份‘净化信标’的试验品。”他看向黑女巫和星辰学者,“我们绕到后面,去捅那个礼拜堂的心窝子!”
“太危险了!”奥莉薇娅反对,“你们人数太少,面对未知的敌人和结界……”
“这是唯一的机会!”谢无疾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等死亡骑士出来,我们连冒险的机会都没有了。奥莉薇娅,你留守,协调防御,如果我们失败……你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跃跃欲试又有些紧张的艾尔薇拉身上:“你……也跟着奥莉薇娅留守。这里也需要人手。”
艾尔薇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谢无疾不容置疑的眼神,以及奥莉薇娅微微摇头示意,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她知道,这种级别的战斗,还不是她能够参与的。
夜幕再次降临,却注定无人安眠。
莉拉带领着“鸦爪”小队,携带着大量的扰流符文和驱邪光棒,如同暗夜中的利刃,直扑灰石堡正面防线。不久之后,灰石堡方向便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亡灵生物凄厉的嘶吼以及隐约的喊杀声,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正面佯攻,开始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谢无疾、艾莉莎、伊芙琳,以及哈米尔和他带着沉重工具箱的四名矮人学徒,组成了一支精干的奇袭小队,借着夜色的掩护,沿着莉拉事先探明的隐秘小路,快速向废弃墓园的方向迂回。
越靠近墓园,空气中的死亡气息就越发浓重,几乎令人窒息。地面上开始出现不自然的霜冻,周围的树木枯萎扭曲,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
很快,那座阴森的废弃礼拜堂出现在视野中。它被一层半透明的、泛着幽绿色光芒的能量结界所笼罩,结界表面不时有痛苦的灵魂虚影浮现、哀嚎。礼拜堂门口,肃立着四名身披黑色全身甲、连面部都笼罩在狰狞头盔下的守卫。他们纹丝不动,如同雕塑,但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和隐隐的能量波动,远超之前遇到的所有亡灵。
“就是他们…”谢无疾压低声音,他能感觉到右拳传来清晰的刺痛感,那是遇到高浓度死亡能量的本能反应,“艾莉莎,结界有办法吗?”
艾莉莎仔细观察着结界,片刻后低声道:“结界能量结构稳固,强行破除需要时间。但…我可以尝试用负能量扰流符文在局部制造一个短暂的‘能量短路’,打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持续时间不会超过五息。”
“五息…够了!”谢无疾眼中寒光一闪,“哈米尔,准备好破甲家伙!伊芙琳,准备好你的‘小玩意’,我们一进去就扔!”
计划已定,艾莉莎不再犹豫。她取出三枚经过特殊处理的扰流符文,双手结印,口中念诵着晦涩的咒文。符文漂浮起来,散发出不稳定的黑光,猛地射向结界某处!
“滋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入冰面,结界被命中的位置发出一阵刺耳的撕裂声,幽绿光芒剧烈闪烁,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孔洞瞬间出现!
“走!”谢无疾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第一个冲了进去!哈米尔和他的学徒紧随其后,艾莉莎和伊芙琳也迅速穿入。
就在最后一名矮人学徒进入的瞬间,结界上的孔洞猛地闭合!
而几乎在他们闯入的同时,那四名黑甲守卫动了!他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四把缠绕着黑色雾气的长剑已然出鞘,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向闯入者发起了无声而致命的进攻!冰冷的杀意,瞬间将奇袭小队笼罩!
真正的战斗,在礼拜堂的门口,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