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祭坠落的声响,如同敲响了战役结束的钟声。失去了核心能量源和主导者,残余的亡灵生物如同被抽走了提线的木偶,眼中的魂火迅速熄灭,骸骨散落一地,重新化为死寂的枯骨。那些零星的凋零教徒见大势已去,发出绝望的哀嚎,试图四散逃窜,但在莉拉精准的箭矢和学会战斗法师的追击下,很快便被肃清。
弥漫在污染区的浓郁死亡能量开始缓慢消散,虽然那片土地依旧荒芜破败,但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已然不再。黎明的曙光终于刺破了污浊的云层,洒在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土地上,带来一丝惨淡却真实的光明。
谢无疾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走到主祭的尸体旁。那颗暗红色的龙骸精华滚落在一旁,光芒黯淡,但依旧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危险的龙族残念与死亡气息。他没有贸然用手去碰,而是用“猎星者”的枪管轻轻拨动了一下。
凯勒布林带着几名学会成员快步走来,老者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眼神依旧严肃。“干得漂亮,谢无疾男爵。你的果断和……独特的抗性,是取胜的关键。”他的目光在谢无疾依旧泛着青紫色的右拳上停留了一瞬。
“合作的结果。”谢无疾声音有些沙哑,他收起左轮,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型的、铭刻着封印符文的铅盒——这是出发前奥莉薇娅准备的,用于存放危险物品。“按照协议,这玩意儿,还有主祭身上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归你们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龙骸精华。
凯勒布林点了点头,一名学会成员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用特制的工具将龙骸精华拾起,放入另一个更加精密、闪烁着符文光芒的金属容器中。其他人则开始搜查主祭的尸体,收集他随身携带的文献、法器以及那件破烂的祭司袍。
“仪式虽然被中断,核心也被我们夺取,但龙骸本体残留的能量和污染依然存在。”凯勒布林看向污染区深处那若隐若现的巨大龙骨轮廓,“彻底净化这里,需要时间和更庞大的力量。学会会留下监测法阵,并定期派遣人员来处理残余的死亡能量,防止其再次聚集或被利用。这也符合我们的协议内容。”
“有劳。”谢无疾没有反对。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处理,只要确保学会的活动在他的监控之下即可。
这时,艾莉莎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不远处,她的黑袍边缘还残留着些许暗影能量的余烬。她的目光直接越过了众人,落在了那个装有龙骸精华的金属容器上,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热切。
“黑女巫阁下,”凯勒布林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按照协议,所有与界域行者或虚空能量相关的战利品,均由学会统一研究。这龙骸精华虽源自巨龙,但其被凋零教团用于承载虚空意志,已属于危险品范畴。”
艾莉莎的视线缓缓移开,落在凯勒布林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只是好奇,学会将如何‘安全’地研究这种……充满诱惑力的能量集合体。”她的语气平淡,却仿佛带着一根细小的尖刺。
“这就不劳阁下费心了。”凯勒布林淡然回应。
谢无疾打断了这无声的交锋:“艾莉莎,你那边情况如何?”
“南侧焦点彻底清除,守卫教徒十七名,畸变亡灵若干,已全部处理。无我方损失。”艾莉莎收回目光,例行公事般地汇报,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但谢无疾能感觉到,她对龙骸精华的兴趣,绝不会就此罢休。这女人,永远是个不安定因素。
莉拉也带着她的小队汇合过来,精灵女射手脸上带着战斗后的疲惫,但眼神明亮。“西侧清理完毕。我们损失了两人,轻伤五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但很快又坚定起来,“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鸦林镇的东面威胁,暂时解除了。”
谢无疾沉默地点了点头,拍了拍莉拉的肩膀。战争的残酷,他早已习惯,但每一次失去同伴,依旧会刺痛内心。这就是成长的代价,也是他必须背负的责任。
“收敛阵亡者遗体,打扫战场,统计伤亡和缴获。”他下达命令,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尽管身体依旧疲惫不堪,“我们尽快返回鸦林镇。这里留给学会处理。”
他需要尽快回去,安抚领民,处理战后事宜,并密切关注北方葛文德可能的反应。东境的鬼域虽然暂时平定,但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在学会成员开始布设监测法阵时,谢无疾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狼藉的祭坛和巨大的龙骸。马拉斯蒂尔的话语在他脑中回响——“钥匙”、“观测”、“修复世界结构”……这些遥远而宏大的词汇,与他脚下这片刚刚经历血战、需要休养生息的土地,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一步一步来……”他低声重复着马拉斯蒂尔的话,握紧了依旧有些麻木刺痛的右拳。
路还很长。但至少,他成功地守护了家园的又一道防线。
当谢无疾带着疲惫但胜利的队伍,迎着初升的朝阳踏上归途时,凯勒布林站在祭坛废墟上,目送着他们离去。他手中摩挲着一块从主祭身上搜出的、非金非木的黑色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个模糊的、仿佛由扭曲触手构成的印记。
“凋零教团……安格玛的阴影……还有对‘钥匙’虎视眈眈的未知存在……”老学者喃喃自语,眉头紧锁,“鸦林镇,这个年轻的男爵,真的能在这越来越汹涌的暗流中,成长为足以稳定一切的礁石吗?”
他抬起头,望向南方刚铎王国的腹地,又望向更北方阴霾笼罩的安格玛山脉。
“时间,或许比我们想象的更为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