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执看着眼前这一幕，头晕目眩，恍如深陷噩梦。
喉结滚了滚，颤音从喉头挤了出来，“桑……”
还没说完，贺逸川连忙扯过身边薄被往身上搭，先耐心跟桑晚晚解释，“允执是我兄弟，不必担忧他泄露出去。”
桑晚晚勾唇笑了，意图起身，却被贺逸川掐住腰。
她衣着整齐，也不在意。
被他摁住无法离开，直接坐了下去。
“你不是与长公主？”顾允执说到这里，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倏然瞪大眼，“桑桑，你，你不是太监？”
贺逸川察觉到哪里不对。
看顾允执神色不对，他疑惑蹙眉。
桑晚晚俯身看着贺逸川，轻声提醒，“我曾说过，你若是想问，谁是我第一个男人，我也可告知。”
她说到这里，缓缓转头看向顾允执，“如今他就在站在你面前。”
贺逸川与顾允执震惊对视。
“你，你不是喜欢男子？”
贺逸川也醒悟过来，视线看向顾允执，掐着桑晚晚细腰的手，微微颤抖，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愿意放开桑晚晚，却又不知如何面对顾允执，连忙避开视线。
顾允执双手攥拳，咬着牙，喘着粗气，怒瞪着贺逸川，天人交战。
脸上的表情很明显。
他想出手，可这是自己的兄弟。
亲兄弟般的存在。
顾允执更绝望，转头看桑晚晚，难以置信，抖着声音问，“你，你，是，女子？”
“是，我曾想告知你，你却说打算将我养在你买的小院里，从不曾问过，我要做何事。”
贺逸川哽住，去看顾允执，又没脸看撇过头去。
顾允执眼底只有桑晚晚，怔怔看着她，悔恨与痛苦交织，渐渐红了眼，唇嗫嚅着，攥紧的拳也抖动起来，“你，你，是女子。你们都，都在骗我？”
贺逸川深吸口气，转过头，“婉婉的身份不能泄露，所以我不敢如实告知你。你说，你说你喜欢男子，我误以为你喜欢金国三皇子。”
“你滚出来。”
顾允执紧紧盯着他们相连的地方，眸光恶狠狠盯着贺逸川，“滚下来！”
贺逸川第一反应去看桑晚晚，见她神色淡漠，心中一紧，又放缓了神色，轻声询问，“婉婉？”
“松手吧。”桑晚晚轻轻拉开他掐腰的手，缓缓起身，细心将薄被往下拉。
她离开时，也彻底遮住了贺逸川。
这体贴举动彻底激怒了顾允执，他猛然上前，一拳砸向了贺逸川。
贺逸川心里有愧，但又无助，闭上眼准备硬生生挨这一拳时。
桑晚晚挪了一步，轻松握住了顾允执的手腕，“他什么都不知，我从不曾提过你我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我便知道，他是你兄弟，你那秘密的知情人。”
顾允执泪水从眼中流淌下来，沉默看着桑晚晚。
贺逸川震惊睁眼，来回看他们。
桑晚晚微微侧目，“右中郎将大抵不曾告诉过你，我如何救下他？他被弩箭射中胸膛，若我不用秘药，他必死无疑。”
不等贺逸川回应，她又看向顾允执，“我又为何与贺医正一起疗伤？
他大抵也不曾告诉你，我应陛下要求找他验太监之身时，他身中剧毒，无解药，若我不救，他也必死无疑。”
两人抬眸对视。
贺逸川眼神闪躲，缓缓避开。
顾允执落着泪静静看着他。
“你曾问过，太监之事，我不曾告知，只因我不信你，从一开始，你便看不起一个太监。
哪怕之后我为了救你，失了清白之身，你也以为我是个太监，不过是个太监。
这不怨你，你是侯府贵子，我不过是个竭力求生的蝼蚁。”
桑晚晚说到这里，苦笑着看顾允执，“我曾对你说，我的亲人在太子手里，他曾想，我拼了命才保住清白，如今也想拼了命护住亲人。”
贺逸川不曾听桑晚晚提到过这些，只知道她是这世上唯一懂自己的女子。
也是唯一令他心动之人。
他经历太多人情冷暖，并不在意什么两人相守，只要她愿意在他身边，许多事，许多人，他能忍。
毕竟贺逸川的生命里也不是只有一个桑晚晚。
还有毒，还有医。
贺逸川捂着薄被子缓缓起身，从桑晚晚背后将她抱住，带着祈求目光去看顾允执，“允执，若是你真的爱，怎会分不清男女？
我懂，婉婉救了你，你心存感激，又与她……所以才会念念不忘。
如今我与婉婉心心相系，无法分开，你若是愿意，我肯分一半床榻。
你若不愿，我恳求你放手，这世间只有一个婉婉懂我。”
顾允执震惊到泪眼婆娑看着他，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逸川！”
桑晚晚松开握着顾允执手腕的手，将手覆盖在贺逸川手腕上，轻轻摩挲着，满眼歉意看着顾允执，“若我是女儿身之事泄露出去，不止我，逸川也会死。”
这再明显不过的选择，让顾允执哭着笑起来。
他朝后踉跄了几步，心痛到捂住胸口，弯腰哭嚎，“你们，你们……”
哭到腿软，跪倒在地，颤抖着手，想捶地面，手脚抖得厉害，无法控制。
最后只能抖着手捂住脸，痛哭起来，“我如此爱你，如此爱你，爱你啊。”
桑晚晚十分满意贺逸川的选择，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腕，提醒，“你体内秘药副作用还不曾消除。”
贺逸川已经有点头晕眼花，心脏也憋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此刻的情景，还是秘药副作用。
将脸贴在她后背，有些无法忍耐，“婉婉……”
“嗯。”桑晚晚转身将他推倒，看了眼双手撑地，哭到忘我的顾允执。
贺逸川躺下时，有些不适应看了看顾允执。
他依然跪在床榻不远处，不曾抬头。
桑晚晚将薄被搭在他脸上时，顾允执愣愣抬头，双目通红，想起身离开，却腿软到起不来。
他恨不得自戳双目。
贺逸川小小声提醒，“允执还在。”
桑晚晚毫不在意回答，“怕什么，他们不也看过？”
顾允执再次瞪大双眼，如今敏感的他，听到什么话，都会一遍遍回忆过往。
他们，他们又是谁？
什么意思？
顾允执恨不得怒吼，却又知道秘药副作用多么霸道，痛苦到闭上眼，跪在地上，颤着手堵住了双耳。
好似这样，就能摆脱眼前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