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心里的郁闷挥之不去,又揪着玄烬问:“那……照你这么说,就没什么解法吗?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玄烬又打了个哈欠,声音闷闷的:“这哪能有什么解法?天道注定的债,哪有那么容易还清?除非……唉,算了,本座也不知道。”
“但是……”我低声嘟囔,后半句几乎含在嘴里,“如果有人总是会忘记我的话……我会很难过的。”
玄烬埋着的脑袋动了动,悄悄睁开一只竖瞳瞥了我一眼,似乎被我语气里那点罕见的低落噎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息,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重新抬起头,用一种“真拿你没办法”的语气说道:“哼!麻烦!既然怕她忘,那你不会想办法让她忘不掉吗?”
我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送她点东西呗!”玄烬说得理所当然,“最好是那种她天天能看见。一看到这东西,不就想起你来了?”
我皱起眉思考:“送东西?可我几乎天天都给她送吃食啊?”
玄烬一听“吃食”,顿时来气了,小拳头捶了一下榻:“那能一样吗!吃食吃完就没了!而且……而且你送她的都不给我吃!”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反问道:“我哪次没给你留?哪次少了你的份?你还好意思说!”
玄烬被我问得一噎,小脸涨红,强词夺理道:“那、那不一样!总之吃的不行!”
他扭过头,哼了一声,才又开口:“要送就送那种……随身的东西!可以佩戴,或者放在身边,时时能看到的那种!笨!”
随身的东西?时时能看到?
我摸着下巴,开始认真思索起来。送什么好呢?
隔日,我再次提着食盒站在柳暗香院门外。果不其然,迎接我的依旧是那双写满疏离的冷眸,以及毫不留情的拒绝。
“请回。”
早有心理准备,我立刻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和脸皮,开始了软磨硬泡的工程。
从“久仰师姐剑道风采”到“弟子资质愚钝唯有师姐能教”,从“绝不打扰师姐清修”到“就学一小会儿”,好话说尽,姿态放低,几乎磨得嘴皮子都快干了,那扇院门才终于不情不愿地为我打开一条缝。
进了屋,在我锲而不舍的“虔诚求教”下,柳暗香虽然面色依旧冷淡,但还是拿起剑带我到院子里,演示最基础的几式剑招。
我看着那熟悉无比的招式,表面上却装作全神贯注,努力理解的模样。
轮到我自己尝试时,我故意将招式耍得歪歪扭扭,力道不是过猛就是过轻,步伐凌乱,简直比小时候第一天学剑时还要不堪入目。
柳暗香站在一旁看着,眉头越蹙越紧,终于在我又一次差点把她的剑甩出去后,冷声开口:“手腕下沉三分,灵力灌注不均,重心前倾太过。”
我立刻停下动作,转过头,眨巴着眼睛看她:“手腕?是这里吗?师姐,下沉三分是多少?灵力要怎么均?重心前倾……我感觉不到啊?”
我往前凑了凑,语气变得越发“苦恼”:“师姐,光说我还是不明白,你可以……教教我吗?具体一点?”
柳暗香似乎被我这“愚钝”程度噎了一下,沉默了片刻,才硬邦邦地道:“照我方才演示的做即可。”
“可是我不会啊师姐!”我立刻接话,声音里带上了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耍赖。
“看一遍怎么可能就会嘛!师姐~你能不能……手把手教我一下?就一下!让我找找感觉就行!”
我睁大眼睛,充满期待地看着她,仿佛她不答应就是扼杀了一个勤奋好学的幼苗。
柳暗香:“……”
那双冰眸直视着我,里面翻涌着明显的抗拒,甚至还有一丝被得寸进尺的恼怒。
我的声音瞬间软了下来,带着浓浓的歉意,眼巴巴地望着她:
“师姐,对不起……我刚才……其实是故意的。”我老实承认。
“我就是想让你多理理我……你怎么骂我都行,我保证不顶嘴!”
我抬起眼,努力让眼神显得真诚又可怜:
“但是……有些招式,我是真的不太会,控制不好力道和角度……师姐,求你了,就帮我这一次,好不好?”
柳暗香紧绷的下颌线似乎微微松动了一丝。
良久,就在我以为要再次被拒绝时,她终于上前一步。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我持剑的手腕。她的指尖微凉,触感清晰。
“手腕放松,灵力自丹田起,循臂而上,意至剑尖,而非蛮力催动。”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带着一种专注于教学的平稳。
我努力收敛起所有杂念,认真感受着那缕引导着我的冰冷却又柔和的灵力。
“重心下沉,稳如松,动如风。”她的另一只手极轻地在我后腰处点了一下,示意发力的核心。
我依言调整,屏息凝神,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与她相触的手腕上。
不知为何,她指尖那微凉的触感,那恰到好处引导着灵力流转的方式,甚至她靠近时身上传来的清冽冷梅香……都带来一种模糊而强烈的既视感。
这感觉来得突兀又汹涌,像是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扎入记忆的深处,搅起一片混沌的涟漪。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用空着的那只手猛地反手抓住了她正要移开的手腕,力道不自觉地有些大。
“师姐!”我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脱口而出,“你再碰我一下!”
话一出口,我和她都愣住了。
柳暗香的身体骤然僵住。她猛地想要抽回手,眼中凝结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浓重的戒备,甚至还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怒意。
“放肆!松手!”她的声音冷厉如刀,周身气息骤然降低,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我被她这剧烈的反应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了手,慌忙解释:“对、对不起师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突然觉得……好像……”
我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她那彻底冷下来的的眼神,后面的解释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迅速后退一步,与我拉开距离,仿佛我是什么污秽之物。
那双眸子里再无半分松动,只剩下全然的冰冷和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今日到此为止。”她转过身,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你走吧。”
我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所有的话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是不是……我太着急了?
(柳暗香:一直在冒犯我。)
(白重九:我的悲伤,是水做的,是水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