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风,裹着秦淮河的水汽,黏在人后颈上发闷。
陆昭裹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袄,苏清颜低头作哑妻模样,二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城南走。老船夫说“醉仙楼”是鹰愁峪在南京的落脚处,可越靠近,陆昭越觉不对——街角茶棚里,几个“茶客”始终盯着他们的背影;卖糖葫芦的小贩挑子晃得蹊跷,糖渣子撒了半条街,分明是在给后方传信。
“昭哥,前面。”苏清颜指尖轻叩他手背,指向街角一棵老槐树。树上钉着枚青铜飞镖,镖尾刻着“影”字。
是无影卫的标记。
陆昭握紧青骓剑,剑鞘抵住苏清颜后腰:“往左拐,进布庄。”
二人闪身进布庄,货架上挂着各色绸缎,老板正扯着嗓子喊“上等杭绸”。陆昭扫了眼后窗,果然有黑影贴着墙根摸来。他扯下块蓝绸蒙在脸上,苏清颜会意,抓了把剪刀别在腰间。
“客官要买布?”老板堆着笑迎上来。
“不买。”陆昭指了指后窗,“借你后巷一用。”
老板脸色骤变,刚要喊人,陆昭的青骓剑已抵住他咽喉:“不想死,就闭嘴。”
后巷堆着成捆的布料,陆昭拽着苏清颜钻进去,听着前院传来打斗声——是无影卫追来了。
“分头走!”陆昭低喝,“你去城隍庙,找棵老槐树,树洞里有鹰愁峪的信物。我去醉仙楼。”
“不行!”苏清颜攥住他衣袖,“你伤那么重……”
“听话!”陆昭掰开她的手,将檀木匣塞进她怀里,“名册比命重要。到城隍庙,等赵王爷的人来接。”
他推开布庄后门,青骓剑在掌心转了个花,迎着两个冲过来的死士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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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在秦淮河畔,雕梁画栋,酒旗招展。
陆昭推开门,一股酒香混着脂粉气扑面而来。大堂里坐满了酒客,说书先生正讲“岳武穆精忠报国”,楼下戏台上,花旦水袖翻飞。
“客官楼上请。”小二堆着笑引他上楼。
陆昭刚踏上楼梯,楼梯板“咔”地一沉——是机关!他旋身跃起,青骓剑点住楼梯栏杆,借力翻上二楼。楼下传来闷哼,几个死士栽倒在地。
二楼雅间门虚掩着,陆昭贴着门缝往里看:一个穿玄色锦袍的男人正站在窗前,手里把玩着枚青铜虎符。
“陆昭?”男人没回头,“进来吧。”
陆昭推门而入。男人转身,竟是赵无极的心腹,镇南军参将陈奎。
“王爷在城外二十里的雨花台。”陈奎拱手,“他说,名册若到,明日卯时三刻,带三千死士杀进京城。”
陆昭将檀木匣拍在桌上:“东西在这。可醉仙楼……”
“已被无影卫围死了。”陈奎苦笑,“我们的人刚传消息,说楼下的酒客,一半是无影卫。”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喊杀声。
“走!”陈奎拽起陆昭,“从后窗走,有条密道通城外。”
二人刚冲到后窗,一支透骨钉破窗而入,擦着陆昭耳际钉在墙上!
“趴下!”陈奎扑倒他,自己后背中了一刀。
陆昭抬头,只见十几个无影卫破门而入,为首的正是笔煞。他手中双笔滴着血,笔尖还挂着陈奎的碎肉。
“陆昭,受死!”笔煞双笔如毒蛇出洞,直刺陆昭咽喉。
陆昭忍着后背的剧痛翻滚,青骓剑挽起剑花,逼退笔煞。陈奎捂着伤口爬起来,抽出佩刀:“我拖住他们!你去密道!”
“一起走!”陆昭拽起他,“要死,死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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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漆黑潮湿,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陆昭背着昏迷的陈奎,苏清颜举着火折子在前引路。她臂弯被划了道血口,血珠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朵红梅。
“昭哥,前面有光。”苏清颜轻声道。
密道尽头是片芦苇荡,月光透过苇叶洒下来,照见远处马车的灯笼——是赵无极的人。
“陆昭!”赵无极从马车上跳下来,见陈奎浑身是血,瞳孔骤缩,“怎么回事?”
“权相的死士营,已布下天罗地网。”陆昭将檀木匣递给他,“名册在这。明日卯时,带兵杀进京城。”
赵无极翻开名册,手指发抖:“这些名字……都是权相要杀的士子!”他猛地抬头,“陆昭,你伤得太重,跟我去军营养伤!”
“来不及了。”陆昭按住他肩膀,“无影卫此刻就在醉仙楼,我们得在他们反应过来前,让全城知道权相的罪行。”
苏清颜从袖中取出个火药包:“这是我在苏州配的,能炸穿城墙。我们把它放在午门,等卯时三刻,引爆炸药,全城百姓都会来看。”
赵无极盯着她,又看向陆昭,终于点头:“好!我带三千死士,从通济门杀进去。你们去午门,引爆炸药,逼皇帝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