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蚨门弟子的剑锋划破夜幕时,陆清弦正攥着那半枚染血的虎符。
“太庙西墙有三处暗门,幽冥教的人已混进守库队。”青蚨门门主手持青铜令,身后百余名弟子腰悬雁翎刀,“我带一半人堵后墙,少侠与沈姑娘从前门混进去——禁军换防间隙,卯时三刻祭器会被送进圜丘坛。”
陆清弦点头,将虎符塞进怀里。沈清如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尖触到他腰间孤鸿剑的鲨鱼皮剑鞘:“我扮作你的书童,青蚨门弟子扮作商队,禁军盘查时……”
“不必。”陆清弦解下佩剑递给她,“你带十二名弟子守在祭器库后巷,若见幽冥教徒靠近,不必留活口。”
沈清如接过剑,眸中寒光一闪:“我明白。”
卯时二刻,太庙前街。
青蚨门商队的幌子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陆清弦裹着件半旧青衫,跟着“账房先生”模样的门主弟子,脚步沉稳地穿过三道岗哨。禁军校尉盯着他腰间的书箱,眯眼道:“哪来的酸秀才,祭天也带书?”
“家师是国子监博士。”陆清弦拱手,袖中指尖轻轻叩了叩书箱——里面藏着沈清如备下的迷烟弹,“求大人行个方便。”
校尉冷哼一声,挥手放行。
进了太庙,檀香更浓了。陆清弦跟着人流走向圜丘坛,余光却扫向西廊——那里站着两个灰衣小吏,腰间挂着太常寺的铜牌,其中一个腕间有串东珠。
“找到了。”他低声道,加快脚步。
祭器库后巷,沈清如倚着墙根。
十二名青蚨弟子伏在瓦檐下,每人袖中都扣着透骨钉。她望着巷口,忽然听见脚步声——七个黑衣人,步频均匀,正是幽冥教影卫的走法。
“动手!”她甩出袖中柳叶镖。
镖尖破空,为首的影卫旋身避开,短刃已抵住她咽喉!沈清如不退反进,青蚨剑自下而上撩开对方刀锋,剑尖直刺其肋下。那影卫吃痛闷哼,反手甩出迷烟。
“小心!”一名弟子扑来,替她挡下烟雾,自己却踉跄着跪倒。沈清如趁机点中影卫麻穴,反剪其双手。审了不过三息,她已逼问出:“祭器在圜丘坛第三层石案下,亥时三刻换……”
话音未落,巷口传来箭矢破空声!
圜丘坛上,香烟漫过玉阶。
陆清弦跟着礼官来到第三层石案前。石案上摆着镇圭、苍璧等祭器,苍璧的锦盒半开着——里面的玉璧底部,果然刻着极小的“幽”字。
“动手!”他低喝,孤鸿剑化作寒芒直取锦盒。
“叮!”
短刃格开剑锋。陆清弦旋身,见那穿月白僧衣的“弃子”竟站在石案旁,手中短刃还滴着血——正是方才在密室见过的影卫首领!
“你早知道我会来。”陆清弦冷笑。
“自然。”影卫首领扯下僧袍,露出里面玄色劲装,“太后娘娘说了,只要你敢坏她好事,便让你死在这祭天台上,血溅圣物!”
两人交手十余招,影卫首领渐露疲态。陆清弦抓住破绽,剑尖抵住他胸口:“说,太后与幽冥教主如何勾结?”
“你……你杀了我也不说!”影卫首领突然咧嘴一笑,指尖弹出枚透骨钉!
陆清弦偏头避开,钉子擦着他耳际钉入石案。与此同时,石案下传来机关转动声——锦盒里的“幽”字玉璧竟自动弹出,滚向坛心!
“不好!”沈清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带着青蚨弟子冲上圜丘坛,只见那枚假玉璧正滚向天子所在的圜丘中心。若被天子拾起……
陆清弦甩出孤鸿剑,剑鞘精准击中玉璧,将其击飞出去。玉璧撞在蟠龙柱上,“当啷”落地。
“拿下!”沈清如挥剑指向影卫首领。
众弟子扑上,却被一道白影截住——竟是那白发太监!他手持拂尘,招式阴狠,竟是个隐藏的高手。
“保护太后娘娘的命人!”太监尖声喊着,拂尘甩出万千银丝,缠住两名弟子的剑。
陆清弦认出他是太后身边的“随侍李公”,心头一沉:“原来连太后的人都成了幽冥教的刀!”
“不错!”李公狞笑,“太后早看当今圣上不顺眼,幽冥教主许她事成后垂帘听政……”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劈开银丝。沈清如的青蚨剑架在他颈间:“老东西,你倒是会说。”
李公脸色骤变,正要挣扎,坛下突然传来号角声——祭天时辰到了!
天子冕旒垂落,缓缓拾起地上的玉璧。
陆清弦瞳孔收缩。若天子此时持假玉璧叩拜……
“陛下!”他嘶声大喊,纵身跃下圜丘。
孤鸿剑划出半弧,精准挑飞天子手中的玉璧。假玉璧坠地,露出底部“幽”字,在晨光里刺目如血。
满场死寂。
天子震怒,厉声喝问:“何人敢戏弄君父?”
陆清弦跪在坛下,举起半枚虎符:“陛下,幽冥教勾结太后,伪造江南灾情、调换祭器,意图乱我朝纲!”
李公见势不妙,转身欲逃。沈清如甩出柳叶镖,正中其腿弯。众人上前按住,从他怀中搜出太后亲笔密信——“祭天日举事,杀帝立幼”。
辰时正,太庙钟声再响。
陆清弦望着被禁军押走的李公,又看向天子手中那枚真苍璧。晨光穿透云层,照在玉璧上,温润如初。
“幽冥教主和太后……”沈清如低声道。
“跑不掉。”陆清弦收剑入鞘,“李公招了,幽冥教主此刻正在城南接官亭,要乘船去扬州。”
青蚨门门主上前:“少侠,我带弟子去追。”
陆清弦摇头:“我去。”他望向沈清如,“你留在京城,联络朝中清流,准备参太后一本。”
沈清如攥紧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陆清弦笑了:“也好。”
两人并肩走出太庙,晨风卷着残香扑来。远处,接官亭的方向飘起炊烟,像一根细细的线,牵向更深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