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途的脚步声消失在公寓门外,沉重的关门声如同最终判决的槌音,敲在沈文琅紧绷的神经上。房间里只剩下他和花咏,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张力。花咏没有立刻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沈文琅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测仪,一寸寸地扫描着他的脸,他的身体,他每一丝细微的生理反应。
这种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加可怕。沈文琅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昏迷的假象,控制着呼吸的频率和深度,让眼皮和指尖保持绝对的静止。冷汗几乎要浸透他后背的病号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仿佛随时会破膛而出。他知道花咏的敏锐和洞察力,自己这点拙劣的伪装,在花咏面前恐怕如同透明的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沈文琅几乎要撑不住,准备“自然”醒来的时候,花咏终于动了。他并非靠近,而是轻轻拉过之前高途坐的那把椅子,坐了下来,动作悠闲得仿佛在自家客厅喝茶。
然后,一声极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了然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呵。”花咏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沈文琅所有的伪装,“沈大总裁,戏演得不错啊。昏迷了一个月,刚醒过来就有精神头装睡,偷听人家说话?这癖好……挺别致。”
沈文琅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彻底粉碎。他知道,再装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只会显得更加可笑和狼狈。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长时间处于黑暗或微弱光线下,骤然接触房间里的光线,让他感到一阵刺目的眩晕,眼前一片模糊。他眨了眨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花咏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脸。
四目相对。沈文琅的眼中充满了被戳穿的狼狈、长时间伪装的疲惫,以及一丝深藏的不安。花咏的眼中则满是洞悉一切的嘲讽,和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
“花咏。”沈文琅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厉害,如同破旧的风箱,喉咙里火烧火燎的疼。他想说点什么来挽回一点尊严,却发现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花咏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毫不留情的毒舌:“怎么?舍不得打断你那小秘书的温情告白?听得挺入迷吧?是不是觉得重生一回,受点苦也值了?”
沈文琅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花咏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最敏感、最羞愧的神经上。他抿紧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颓然。他无法反驳。
“看来是默认了。”花咏站起身,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的戏谑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审视,“感觉怎么样?伟大的赎罪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换来他给你擦擦汗、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沈文琅,你这生意做得……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啊。”
沈文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再次睁开时,眼底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冷冽,尽管依旧虚弱:“花咏,我的事,不用你管。”语气带着惯有的强势,却因为虚弱而显得底气不足。
花咏嗤笑一声:“你以为我想管?要不是看在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有高途那小子……啧。”他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他转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沈文琅嘴边,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喝点水,别真死在我面前,晦气。”
沈文琅犹豫了一下,还是就着花咏的手,小口地喝了几口水。温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刺痛后的舒缓。他知道,和花咏的对峙,才刚刚开始。而花咏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才是真正的风暴。
(感谢林若渔送来的“用爱发电”为您专属加更(好久不见)
时与命犹须天付
我觉君非池中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