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小女孩
他蹑手蹑脚穿过客厅,再次来到林疏月的卧室。满室香水味依旧浓烈,张浪深吸一口气,屏着呼吸细细分辨,终于在甜香深处捕捉到一丝极淡、却阴冷刺骨的气息——正是那股阴邪之气。
顺着气息源头摸索,他的手落在了那个宽大的抽屉上。
轻轻一拉,里面的毛绒娃娃们再次映入眼帘,软乎乎的一团团挤着,只是此刻在张浪眼中,那憨态可掬的模样里,似乎藏着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在一堆毛茸茸、憨态可掬的娃娃中间,那个小女孩模样的玩偶显得格格不入。
它的脸是用一种暗沉的布料缝制的,五官歪歪扭扭——左眼缝得太高,几乎吊到了额头,右眼却斜斜耷拉着,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歪。
嘴巴是一道僵硬的暗红色折线,嘴角咧得极大,却没有半分笑意,反倒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头发是几缕粗糙的黑纱,乱糟糟粘在头顶,像一团纠缠的蛛网。
最让人觉得怪异的是它的手感。
别的娃娃都带着布料的柔软或绒毛的暖意,唯独这个,表面光滑得过分,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又像是涂了层薄薄的蜡,摸上去凉冰冰的,指尖划过甚至能感觉到一丝细微的黏滞感,与周围那些柔软的毛绒玩具形成刺目的反差。
张浪知道郝建那干扰器续航有限,不敢多耽搁,攥着那个怪异的娃娃迅速翻出别墅,脚步轻快地回到街角的车旁。
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他摊开手掌,那个小女孩模样的玩偶便暴露在郝建眼前。
“前两次在她卧室翻找时,压根没察觉到这东西的存在。”
张浪低声道。
“这啥啊?”
郝建好奇地伸手就要去碰,张浪却猛地抬手挡住。
“别动!”
103,小女孩
张浪指尖仍贴着娃娃光滑的表面,一股若有似无的阴冷气息正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沾了冰水的丝线,缠得人后颈发僵——这气息比在卧室里捕捉到的阴邪之气要浓烈数倍,显然源头就在这娃娃身上。
子时已过,清玄阁内烛火摇曳,映得四壁暗影幢幢。张浪站在香台前,声音低沉而郑重。“一会儿要是见我有不对劲的地方,别来打扰,我自己能醒。”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周和郝建。
“但如果我失控,有了破坏力,就用绳子把我捆结实了,听清楚没有?”
老周和郝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却还是硬着头皮点头。
张浪不再多言,将那怪异的娃娃摆在香台中央。他换上一身藏青色道袍,手持桃木剑,剑尖斜指地面,口中开始念诵晦涩的咒文。念到紧要处,他足尖点地,围着香台踏起禹步,脚步变幻间,身影在烛光里忽明忽暗。
窗外本就无月,窗帘又拉得严实,屋内光线愈发昏暗。
郝建和老周屏住呼吸,只见张浪的身体渐渐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脖颈猛地向后弯折,肩膀一高一低地耸动,四肢像被无形的线牵扯着,摆出各种违背常理的姿势,整个人看起来根本不像个活人。
突然,张浪猛地停步,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狠狠咬破中指。他疾步上前,将渗着鲜血的指尖按在那娃娃头顶的黑纱上。
“嗤”的一声轻响,像是冰水泼在烧红的烙铁上。一股刺骨的冰冷顺着指尖炸开,瞬间顺着手臂窜遍全身,张浪牙关一咬,额上青筋猛地暴起——那气息比先前浓烈百倍,带着种说不出的怨毒,直往骨头缝里钻。
眼前突然炸开一片金光,晃得张浪下意识眯起眼。等适应了光线,他发现自己竟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稻田里,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风一吹,掀起层层金浪。
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地追着蝴蝶,两条小辫子在身后甩得欢快,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扑蝴蝶》民谣,银铃般的笑声混着稻叶的沙沙声,听得人心里发暖。
她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黑葡萄,满是童真的快乐,连张浪也不由得跟着弯了嘴角。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他,提着裙摆跑过来,歪着头好奇地问。
“你是谁呀?怎么会在这里?”
张浪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
“我是好人,来陪你玩的。”
“真的吗?”
小女孩眼睛更亮了,咯咯笑起来。
“太好了!好久没人陪我玩了。”
他们在稻田里追蝴蝶,踩着软乎乎的田埂唱歌,小女孩教他折稻杆编小蚂蚱,张浪则捡起石子给她画小兔子。阳光暖洋洋洒在身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稻花的清香。
正玩得开心,小女孩突然停下动作,抬头看了看天色,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天不早啦,我该回去了。”
她小声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委屈。
“再晚,爸爸该打我了。”
张浪从兜里摸出颗水果糖,剥开糖纸塞到小女孩手心。
“那你先回去,明天我还在这儿等你玩。”
小女孩捏着糖,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真的吗?你明天还会在稻田里等我?”
张浪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一定在。”
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转身跑开,辫子在身后划出活泼的弧线。
张浪望着她的背影,刚要松口气,却见她身后突然冒出三四个黑影——几人手里都攥着东西,有锈迹斑斑的铁棍,有断裂的木柄,为首的汉子手里,竟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
“小兰!你跑哪儿去了?”
他们凶声恶气地喊着,脸上的横肉随着脚步抖动,眼神里的狠戾像淬了毒。
小女孩回头看见他们,起初还扬起笑脸。
“爸爸!我在这儿!”
可看清他们眼中的杀气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转身就往张浪这边跑,小短腿在稻田里磕磕绊绊,嘴里发出惊恐的呜咽。
“拦住她!”
为首的汉子低吼一声,几人立刻散开围堵。
张浪心头一紧,猛地迎上去,蹲下身张开双臂想护住她。可就在小女孩奔过来的瞬间,她的身体竟像穿过一道虚影般,从他怀里直直穿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