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镇宅龟甲
门外的撞击声已经变成了疯狂的捶打,插销处的铁皮被撬得变形,眼看就要崩开。
邹阳和张浪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顶着,肌肉都在突突直跳。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那尊长生大仙的神像,那双嵌着黑色琉璃珠的眼球,竟极其缓慢地转了半圈。
幽冷的光从珠子里渗出来,像两簇跳动的鬼火,无声地落在缩在墙角的魏星薇身上,又缓缓移向抵着门的两人,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恶。
“砰——”
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得往里凹进一大块,邹阳和张浪被震得后退半步,手臂瞬间脱力。
“撑不住了!”
张浪嘶吼着扑上去重新顶住,眼角余光瞥见神像那诡异的光芒,心里咯噔一下,却根本来不及细想。
12点的钟声,仿佛已经在耳边敲响。
那尊青面獠牙的神像在惨白的灯光下,正以一种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速度缓缓转动。
它周身的空气像是被搅浑的墨汁,渐渐弥漫开黑蒙蒙的雾气,带着股腐臭的阴冷,黏糊糊地缠上人的皮肤。
邹阳正全力顶着摇摇欲坠的铁门,注意力全在门外的撞击声上,并未察觉身后的异状。
但张浪不同,他从小跟着天机道人学习过些道家杂学,对这种邪祟之气格外敏感——那股邪气像是无数细针,扎得他后颈发麻。
“不好!”
张浪猛地回头,视线瞬间锁定神像。
“它要出来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几步冲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张黄符“啪”地按在神像胸口。
黄符刚贴上,就发出“滋啦”一声轻响,边缘瞬间蜷起焦黑的痕迹。
张浪不敢怠慢,双手飞快结印,拇指与食指相扣,其余三指并拢伸直,正是道家的“三清指”。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他低喝出声,手印抵在自己额头,眉心处隐隐泛起一点微光。
一股微弱却精纯的真气从丹田升起,顺着手臂涌向黄符。
那黑蒙蒙的雾气像是被烫到一般,往后缩了缩,但很快又反扑上来,黄符上的焦痕越来越深,眼看就要彻底燃尽。
神像的眼睛转动得更快了,獠牙间似乎渗出暗红色的黏液,底座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石头里挣脱出来。
“二姐夫!快想办法!这符撑不了多久!”
张浪额角青筋暴起,真气消耗得极快,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邹阳这才回头,一眼就看到那诡异的黑气和摇摇欲坠的黄符,心脏猛地一沉。
门外的撞击声恰好在此刻达到顶峰,“哐当”一声巨响,铁门的插销彻底崩断,无数只手从外面伸进来,疯狂地扒拉着门板!
“砰!砰!砰!”
邹阳猛地转身,对着门外伸进来的手臂连开数枪。
子弹穿透皮肉的闷响混着几声短促的惨叫,门外的推力却丝毫未减,反而更加疯狂。
那些被打中的人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依旧疯了似的往前挤,血手印在门板上印得密密麻麻。
很快,枪膛传来“咔哒”一声空响,子弹打光了。
邹阳将空枪狠狠砸向门外,转身的瞬间,心脏骤然缩紧。
张浪还保持着结印的姿势,可他的脸已经成了血红色。
鼻血顺着下巴滴在衣襟上,眼眶里渗出的血糊住了视线,耳朵和嘴角也挂着暗红的血沫。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显然已经说不出话,却依旧死死抵着额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黄符在黑气的侵蚀下彻底燃成了灰烬。
神像身上的黑气已经弥漫到半空中,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正对着缩在墙角的魏星薇露出獠牙。
邹阳瞥了眼手表——距离午夜12点,还有最后一分钟。这一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门外的撞击声、张浪压抑的喘息、魏星薇的啜泣、神像底座越来越响的震动……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张无形的网,死死勒住他的喉咙。
他看着张浪不断涌出的血,看着那团黑气离孩子越来越近,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狠狠砸在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哗啦”一声巨响,头顶的水泥板突然被砸出个窟窿!
碎块四溅中,一道皎洁的月光如同利剑般直刺而下,不偏不倚地照在那尊邪神神像上。
“滋啦——”
神像身上的黑气像是被泼了沸水,瞬间蒸腾起浓密的白烟,伴随着一声凄厉到刺耳的惨叫。
那声音不似人声,更像无数冤魂在同时哀嚎,听得人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竖。
黑气在月光中迅速消散,神像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青灰色的石片簌簌往下掉。
而从窟窿里掉下来的东西,在半空中就散出阵阵柔和的金光。
它“咚”地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在张浪脚边——竟是一只巴掌大的龟壳,壳上的纹路清晰分明,像是刻着某种古老的符文。
金光从龟壳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如同温暖的水流,缓缓包裹住张浪全身。
张浪鼻子、眼眶里的血瞬间止住了,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升,原本涣散的眼神也渐渐聚焦。
他茫然地放下手,看着身上流动的金光,又看了看脚边的龟壳,嘴唇动了动,终于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这是……瞎师父的镇宅龟甲?”
邹阳盯着那龟壳,又抬头看向房顶的窟窿。
月光顺着缺口倾泻而下,照亮了房间的每个角落,刚才还阴森可怖的空间,此刻竟透着股说不出的安宁。
门外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那些疯狂的人群像是被月光照到的冰雪,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午夜12点,正好来临。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炸响,邹阳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挡在张浪和魏星薇身前。
刚要开口喝问,门外传来熟悉又焦急的声音。
“邹阳!是我,李辉!你在里面怎么样?回话!”
邹阳的心猛地一松,几乎是跑过去拉开门。
门外站着黑压压一片穿警服的人,手电筒的光柱在走廊里晃动,领头的正是他们大队的李辉,脸上还沾着灰,显然是一路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