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的声音,像一阵清风,吹散了秦淮茹耳边那些污言秽语。
她猛地抬起头。
眼前的男人,约莫三十出头,身形清瘦,穿着一身虽然旧但却干净笔挺的中山装。
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手里拿着一本外文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与这个大杂院格格不入的书卷气。
他的眼神,清澈、温和,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一种……让人心安的礼貌。
秦淮茹的心,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她这辈子,见过的男人,不是许大茂那种窝囊废,就是傻柱那种粗鄙的厨子,再不然就是易中海、刘海中那种满肚子算计的油腻老头。
她何曾见过这样的人?
就像……就像画报里走出来的人物!
“同志,你好。我来找个人,请问,您知道贾东旭……是住在这里吗?”
高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贾东旭!
这个已经死去的名字,像一把锥子,狠狠刺进了秦淮茹的心里!
她的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
不是因为思念,而是因为委屈!
无尽的委屈!
如果贾东旭没死,她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至于被一个乡下女人指着鼻子骂?何至于要看全院人的脸色过活?
“我……我就是他爱人。”秦淮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显得楚楚可怜,“您是?”
高远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的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震惊,然后是巨大的,无法掩饰的悲痛!
“你……你是东旭的爱人?”
他后退了一步,手里的书都差点掉在地上,镜片后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那东旭他……他现在……”
秦淮-淮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一酸,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他没了……”
“什么?!”
高远如遭雷击!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变得惨白!
他扶着旁边的墙,身体摇摇欲坠,嘴里喃喃自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们上次通信,他还说……他还说一切都好……”
“他……他是什么时候……”
秦淮茹哽咽着,把贾东旭工伤去世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高远听完,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摘下眼镜,用手背擦了擦,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悲伤。
“都怪我……都怪我!”
“我叫高远,是东旭在技校时的同窗,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我们家……我们家前些年出了点事,我被下放到了大西北,前两天才刚刚平反回来。我一回来,就想着来找他,我们说好了的,要一起……一起……”
他说不下去了,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秦淮茹彻底被他这副真情流露的样子给镇住了!
朋友?
贾东旭最好的朋友?
她怎么从来没听贾东旭提起过?
但看着高远那悲痛欲绝的模样,又不像是装的。
【秦淮茹内心独白:这人……这人到底是谁?看他的穿着打扮,还有这说话的气质,绝对不是普通工人!他说他家出事了,被下放……难道是……是那种人家?那他现在平反回来了,岂不是……】
秦淮茹的心,突然狂跳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死鬼丈夫哭得泣不成声的男人,心里那潭绝望的死水,仿佛被投进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圈圈涟漪!
院里洗衣服的大妈们,也都看傻了眼。
“哎,这谁啊?”
“看着不像一般人啊!读书人的样子!”
“听说是贾东旭的朋友,刚从外地回来,不知道他死了。”
三大爷阎埠贵闻声也凑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一双三角眼在高远身上滴溜溜地转。
【阎埠贵内心独白:高远?没听过。技校同学?贾东旭那个废物,还能交到这种朋友?这里面有事儿!这人气质不凡,虽然衣服旧,但料子是好料子!手上的表……乖乖,梅花牌的!这可不是一般人戴得起的!得看住了!这要是跟秦淮茹勾搭上,那不就是个新的大血包?!】
高远似乎是哭够了,他重新戴上眼镜,红着眼睛,对着秦淮茹,深深地鞠了一躬。
“弟妹!对不起!”
“这些年,让你和孩子们受苦了!”
“我这个当朋友的,没能在他身边,也没能帮上你们一把,我有罪!”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掷地有声!
秦淮茹哪里受过这个?
以前院里的人,只会说她克夫,说她拖累了贾家。
傻柱对她好,那是馋她的身子。
易中海对她好,那是图她养老。
何曾有一个人,这样郑重地,带着歉意地,说“让你受苦了”?
秦淮茹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不……不怪你……”她哭得更凶了,“这都是命……”
“不!这不是命!”高远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弟妹,你放心!东旭虽然不在了,但他还有我这个朋友!”
“以后,你和孩子们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高远,绝不会让故人的妻儿,再受半点委屈!”
这话,就像一道惊雷,在秦淮茹的脑子里炸响!
【秦淮茹内心独白:他说……他要管我们?他要帮我?天啊!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傻柱靠不住了,何家也靠不住了!老天爷瞎了眼这么多年,终于要开一次眼了吗?!】
她死死地盯着高远,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这……这怎么好意思……”她嘴上客气着,眼里的渴望却出卖了她。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高远斩钉截铁,“这是我欠东旭的!”
他看了一眼秦淮茹身后那扇破旧的房门,眉头皱了起来。
“弟妹,我……我能进去,给东旭上柱香吗?”
“啊……能!能!快请进!”秦淮茹如梦初醒,连忙擦干眼泪,在身上擦了擦手,就要领着高远进屋。
就在这时!
“咳咳!”
一声熟悉的,充满了怨毒的咳嗽声,从屋里传来。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贾张氏那张肿得跟猪头一样的脸,出现在门口。
她一双小眼睛,像刀子一样,死死地盯着站在秦淮茹面前的高远,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哪来的野男人?!”
“大白天的,就敢往我们家寡妇门前凑?!”
“还要不要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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