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其实早就知晓此事,也正因如此,他才会主动请命去剿灭毛文龙。他心里清楚,父汗不会同意他的请求。
守城与出征之间,他必是其中一个。
他一向低调,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那父汗的意思是?”
“你随本汗一起出征草原,都城就交给代善和莽古尔泰,至于剿除毛文龙的事……”
说到这里,努尔哈赤停顿了一下,眼神落在莽古尔泰与阿敏二人身上。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阿敏,毛文龙的脑袋,就由你来取。”
“奴才领命!”
阿敏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阿敏,希望这一次,镶蓝旗不会再让本汗失望。”
阿敏明白这话的分量。
上次攻打沈阳,镶蓝旗伤亡微小,仅几百人。之所以损失小,是因为他并未如莽古尔泰那样全力进攻,反而在一旁观望偷懒。
他熟练地行了一套旧礼,动作干脆利落,单手单膝触地:
“大汗放心,奴才此次必全力以赴。”
努尔哈赤站起身,语气坚定:
“代善与莽古尔泰率正红旗、正蓝旗、正黄旗留守都城,镶红旗与镶白旗驻防不变。阿敏,你带镶蓝旗,三日后发兵镇江,击败毛文龙后,顺道去朝鲜抢些粮食和人口回来,补充我大金的损失。”
“黄台吉,你率正白旗勇士,五日后随本汗的镶黄旗出征草原。”
在场众人齐齐行礼,动作整齐划一,异口同声地答道:
“嗻!”
范文程悄悄看了眼身前的黄台吉,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兄弟们,发财了啊!这么多粮食、银子,老子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在镇江堡内,尚可喜坐在马车上翻找,见到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挪不开。
一名锦衣卫的头目走过来,一把将他从车上拉了下来,冷冷说道:
“这银子不是你能随便动的,等宣完旨,按功分发。”
尚可喜堆起笑容,连连点头:
“您说得是,是我说早了。”
锦衣卫没有多说,只问:
“毛文龙在哪?让他来接旨。陛下得知你们大捷,特派我前来嘉奖,这些银粮是赏给你们的。”
尚可喜立刻派人去请毛文龙,自己亲自引路,将锦衣卫迎入城中。
圣旨宣读完毕,毛文龙伏地叩首:
“谢陛下隆恩!”
锦衣卫扶起他,低声叮嘱:
“陛下说,你部虽夺回镇江堡方圆百余里,但孤军奋战,难挡敌军反扑。建议你早作打算,先把百姓妇孺由海路撤往辽左辽西。”
“若船只不足,可持此手谕前往朝鲜,请朝鲜国王协助。”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封黄绢递上。
毛文龙再次拜谢:
“臣定不负圣命。”
旨意宣毕,锦衣卫立刻按照战功名单发放赏赐。
军民人等皆大欢喜,欢呼声震动全城。
尚可喜看着圣旨,小声嘀咕:
“我还以为会封总兵呢,怎么只是升了个参将?”
一旁的尚永喜急忙拉了他一把袖子。
毛文龙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训诫:
“有些话,不可乱说。”
尚可喜立刻低头:
“是我莽撞了。”
站在一旁的孔有德与耿仲明互视一眼,强忍笑意。
......
京师
兵工厂靶场上,一队士兵正手持新型火铳装填弹药。朱由校带着几位重臣、兵工厂总管张之极与天工院院长毕懋康,在高台上静静等候。
装填完毕,指挥官一声令下,士兵在百步之外白线处整齐跪姿瞄准。
指挥官回头望向高台,朱由校点头示意。
张之极上前三步高声宣布:
“测试开始!”
指挥官迅速转身,举旗高喊:
“准备!”
几息之后,令旗猛然挥落:
“放!”
枪声齐发,火光乍现,远处靶子应声而响。
看靶士兵飞奔而来,呈上一块嵌有弹头的铁皮靶板。朱由校粗略一数,三十发中了十七发,且是在百步之外,靶子还加了铁皮。
他面露喜色,说道:
“这自生火铳的威力真是不小,毕爱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威力比起西洋人的火绳枪丝毫不逊色。”
“还有这燧石击发装置,比火绳枪更方便,更容易操作。有了这枪,就算是在关外寒冷的冬天也不会像其他火器那样容易哑火。”
毕懋康拱手答道:
“回陛下,我只是把引线改成了燧石击发,其他没有做太大改动。”
“至于这威力,陛下惊讶,臣也震惊。前几天试枪时,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我只是按照陛下的思路,把枪管做得更精细,用最好的弹药,反复测试,最终找到了最适合这枪的药量。”
朱由校心里明白了几分,这确实是个关键的突破。
如今多数人对火器并不重视,平时也不保养,不用时随便扔在仓库里,任其生锈。
等到要用时才临时拿来,再加上制造时偷工减料,结果还没开枪,枪管就堵了,甚至直接炸膛,伤了自己人。
火药的用量也没有统一标准,除了有经验的老手,其他人都是随意填装,这样做出的火器,威力自然无法保证。
朱由校笑了两声说道:
“毕爱卿不愧是火器方面的高手,这自生火铳的出现,可以说是大明军备的一大进步。”
“听说你为了研制这火铳,几个月都住在兵工厂,连家都没回,真是辛苦了。”
“以后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火器重要,身体更重要。”
“别把自己累垮了,大明的火器还有很多要靠你去改良,慢慢来,别急,这不仅是朕的损失,也是国家的损失。”
毕懋康抱拳说道:
“臣感谢陛下关怀,臣一生所求不多,这自生火铳是我心中的一桩大事,如今终于完成,也算不负陛下的信任,臣定当全力以赴。”
“这火铳我已经试用半月,性能稳定,可以投入量产,装备军队。”
“相信有了这新式武器,陛下所率之军必将战无不胜,建奴也不足为惧。”
“臣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不能亲上战场杀敌,能做的事也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