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一个新的、充满活力的统一王朝建立之初,为何国家经济总能迅速繁荣起来?
其关键在于资源的重新分配。
长期战乱之后,百姓渴望安定生活,而此时往往地广人稀,土地成为最宝贵的资源。
农民最渴望的事,莫过于拥有一片良田,能够自给自足,衣食无忧。
然而,历朝历代从未真正重视土地私有化的隐患,也未曾意识到土地国有化的重要性。
如此关键的资源,竟被完全掌控在士大夫阶层与地方豪强手中,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失误。
官员们即使明白其中危害,也绝不会如实禀报皇帝。
因为他们本身便是既得利益者,怎会轻易放弃财源?
历代皇帝之中,四百余位里,唯有朱元璋真正关心百姓疾苦。
其余帝王,大多将百姓视为草芥。
即便有皇帝察觉隐患,也多在王朝衰败之时,早已错过最佳时机,再难扭转局势。
以明末为例,小冰河气候导致粮食减产,内部动荡不安,外部又有强敌压境。
此时土地兼并愈演愈烈,直接冲击国家财政,危害成倍增长。
土地作为国家根本资源,怎可落入私人之手?又怎能让它成为官绅士族对抗朝廷的资本?
因此,朱由校决心改革。
他深知,土地必须国有,绝不能允许私人占有。
国有化虽是封建王朝发展的必然选择,但一旦推行,便会打破现有的脆弱平衡。
这等于向天下所有地主豪强、官绅士族宣战。他们必将激烈反对,甚至策动“民变”,以此逼迫朝廷让步。
万历年间,皇帝只是收回部分矿税,便引发激烈对抗。税监遭殴杀,谣言四起,民心骚动。
如今若要推行土地国有,无异于断其根基,其反抗之烈可想而知。
正因如此,朱由校只能选择从边远地区入手。
他最终决定,在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的西南地区先行试点,并找寻一个合适的名义,以免引起过多关注。
他反复思索,最终以“时局动荡、民族融合”等理由,宣布将部分土地收归国有,暂定五年为限。
在这五年中,土地归属朝廷,百姓可继续耕种,但须向朝廷缴纳租用费用。
此费用不经过地方官吏之手,而是由皇帝亲自指派官员与钦差大臣南下督办,直接收取。
这样的安排或许会让某些官员心生疑虑,但总比公然宣告要稳妥得多,至少他们不会仅因一点怀疑就轻易采取激烈手段。
接着,他发布了一道旨意,凡受此次战乱影响的地区,一律免除一年赋税。
而那些因战乱重新分配土地、重新编入户籍的人家,则免除两年赋税,三年内租赁费用也相应减少。
若百姓缺乏耕作所需的器具,朝廷将根据实际情况提供一定支持,包括农具与种子。
其实朱由校原本打算直接免除五年赋税,以土地国有化的时间为基准。
可他的力量尚不足以与那些势力彻底撕破脸面,也未到公开对抗的地步,因此不得不有所保留。
五年的缓冲期,足够他完成许多布局。只要安顿好百姓,解决关外的老奴问题,他便能集中精力应对更大的麻烦。
在大明,赋税的主力始终是底层的普通民众。
即使这五年继续征税,所得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对整体财政毫无决定性作用。
这些穷苦人家实在太过贫困,别说多余的粮食钱财,就连一口完好的铁锅都难寻。
若他不设法扶持他们、理解他们的困境,还一味索取,那与那个只知加税的朱由检有何分别?
他们早已被压榨得只剩一条命,甚至这条命连一顿饱饭都换不来,卑微得如同泥土中的尘渣。
在西南这种极度贫瘠的地方,收一年的全省税粮,可能还不及他去江南抄一家大户来得实在。
这样不仅来钱快,也不会伤及无辜,反而能在百姓心中树立明君的形象,可谓一举数得。
再说大明的税制本身就混乱不堪,早在太祖皇帝时期就明确规定:
百姓所交赋税与官员俸禄发放,都必须以实物计算。
也就是说,百姓用粮食作为货币上缴赋税,朝廷也只收粮食,或布匹绸缎等有实际价值的物品。
这套税制在明初,也就是宣德以前尚能运转,但随着时间推移,弊端很快暴露无遗。
更糟糕的是,这些漏洞被文官们抓住,渐渐地,税制也如卫所军户制度一般,变得扭曲失衡。
当时的大明尚未进入银本位时代,白银虽可用作流通,却未成为主流货币。
朝廷曾发行洪武通宝与官方宝钞,试图取代市场上的主流交易媒介。
可最荒唐的操作也在这里——朝廷发行的货币,自己却不愿回收,导致士绅官员都不敢使用这些铜钱和纸币。
最终的受害者,还是那些不懂朝政、不明真相的普通百姓。
他们辛勤劳作,顶着风吹日晒种出粮食,再通过市场与官方两个渠道,把原本珍贵的粮食换成了没人愿意收、不断贬值的通宝和纸钞。
这样一来,刚建立不久的大明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大受影响,留下了极坏的印象。
而之后的每一位皇帝,只要一上位,就好像是要立刻展示自己的威严。
他们急不可待地铸造出永乐通宝、洪熙通宝之类的货币,连纸钞也要换成带有自己年号的才算满意。
这还不算什么,最令人费解的是,每当一种新货币发行,前一位皇帝所用的通宝与纸钞就立即被宣布无效,无法继续流通。
那些家里还存有旧币的人,真是欲哭无泪,只能默默承受这一切。
至于想通过官府回收或者兑换,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即便旧币在世时已经大幅贬值,更何况如今连皇帝都换人了。
那些拿着旧币跑到官府讨说法的百姓,能不被打一顿赶出来,就已经算是运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