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柯勒尔河谷,晨雾未散,河床裸露着嶙峋的脊骨,涓涓细流的溪水,是难得枯水季节的短暂窗口。
男人们肩扛手挑,一筐筐柳条编织的粘土筐,不断抵达施工现场。
壮汉们喊着号子拉动绳索,将伐木林场送来的橡木巨梁沉入水底基槽。铁锤击打木桩的闷响,石料碰撞的铿锵,还有几个建筑匠人沙哑的指挥,在河谷里交织出一片轰鸣。
望着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佩恩此时眉间紧锁,心中思量:“这里劳力搬抬,运输,打桩,夯土,调制粘合等一切苦力劳动,都可以用人力去弥补。但如泥水匠,建筑匠,石匠等技术工种,实在太过匮乏,已经严重拖累施工进度。”
“这样下去可不行,砌条石的速度跟不上夯土,打桩进度,还有几处闸门制作,几乎把石匠全部占用。”
戴维斯也感焦虑,但一时也无法有效解决,他能解决施工工艺和设计问题,但自己单薄的技术人力无法效率完成施工进度。
“领地所有匠人应该扩大学徒规模,找一些头脑灵活的人跟着学,这个时候就不要藏私,教出一个合格徒弟,我给五纳晶,学徒越多我给的越多,达到一定人数,颁发大匠职称,终生享领地补贴,领地负责养老。其子女优享工作,学习,住房等福利。这个待遇在如今这个时代,我想没有哪个领主有我这么重视吧。我也知道你忙,这事你找恩特,让他配合你制定薪酬标准,晋升标准,福利范畴。各类匠人必须参与自己行业技术标准的制定,日后可以慢慢补充和完善,最终形成有效的执行方案。”
戴维斯眼露金光,但面上不动声色,他不敢太过激动,这是提升整体匠人,改变命运阶层的机会,他哪里会无动于衷,当即领命退下。
这个年代阶级固化严重,生产力低下,宗教又限制科技发展,整个社会如同一滩死水,毫无波澜,作为一个前世教育下的理科男,怎么也没想到,这世会是一个整日扛着武器到处砍人的贵族领主。
打破桎梏,不说改变世界,至少自己领地,要变得与众不同,除了解决生存的危机,人们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向往也必须灌输和实现,有效解放生产力,提高生产热情,对领地归属都是必须逐步解决的方向。
黑泽西北十万山脉的边缘丛林中,数位身材娇小的莺格族人在林间缓慢检索,格桑,格雅姐妹及数位族人背着竹篓,正采集林间的香菇菌子,树上成堆的欧楂水果,作为世代生活在这大山中的精灵,她们早已是轻车熟路,收获满满。
“莱尼,这红色裂纹的菌菇是不能要的,这可有剧毒,吃了会见你们的风神,赶快丢了!”
格雅见普德罗尔的女儿莱尼摘了一株毒菇,赶紧劝止。
莱尼脸涨得通红,吓得赶紧甩落林间,委屈的道:“这么美丽漂亮的菌菇,竟会带着剧毒,吓死我了。”
恩特女儿艾琳也赶紧跑过来仔细观摩,再眼瞅瞅自己手中的蘑菇,细致端详。
“嘿~小姑娘,别伤心!这东西,我可是要的,别浪费了!”
沙利亚从林间枝桠上跳下,捡起这株毒菇,在手上翻转观察,随后满意的收入自己腰间牛皮袋中。
莱尼面露疑惑道:“姐姐~~这蘑菇可带有剧毒,你干嘛也要?领主哥哥说过,吃了会躺板板的!”
沙利亚嘴角一阵抽搐,转而缓缓安抚道:“放心,小妹妹!这东西我怎么会吃,它可有大用,姐姐专门用来对付坏人。”
“汪~汪~汪~”一阵急促犬吠从林间深处传出。
格桑一惊,转而对众人预警:“肯定是异兽出没,不然阿旺不会乱叫,大家都小心!莱尼和艾琳到姐姐身边来。”
沙利亚闻听方向,未敢出击,因为她答应过恩特几人照顾好他们女儿,不然几人哪敢让她们跟着莺格族人,走进大山之中体验。
“嗷~~”熊的咆哮接连传出。
“是比利,它们冲过去了!”
格雅知道这是棕熊在行动。
林间巨吼咆哮,一棵大树“咔嚓”一声,在倾斜歪倒,野猪的“呜~噜”惨哼,似在远去。
一位莺格族男性,手入嘴中一声长哨,林间“咚~咚~咚~”的两大一小,三只棕熊似乎不情不愿,骂骂咧咧的不甘跑回。
莺格族驭熊男子叫格雷,他招呼最大的公熊,手抚其头,不知耳语什么,这熊瞬间收敛暴虐,变得乖巧可爱,还在男子身上蹭头卖萌,逗得旁观两女高兴不已,纷纷上前对着棕熊乱摸乱抱。
格雷给棕熊挂上收获满满的麻袋,旋即一手一个把两个女孩送上熊背,初始吓得二人惊呼,当适应稳定身形,兴奋的莱尼和艾琳已唱起欢快的歌谣。
一行众人在林间穿梭,有说有笑走在下山途中。
不远处的田地间,冬耕的农夫在下种埋土,妇人跟着浇水作业,新入领地的尼斯克是位种田能手,当然被分配到田间做农夫工作。
瘦小的尼斯克,此时正皱眉朝着一位妇人喊道:“喂~~你水浇的太多,过湿耕种会形成泥条,大坷垃,破坏土质结构,你可别帮倒忙。”
“喂~说你了,你还浇~!我简直崩溃啊!”
“你看我干嘛?我有说错?”
几位西境加入的妇人,满脸不屑道:“我们世代种田,都一直这样,怎么就你不同。”
尼斯克手扶额头,莫名无语,随后整理情绪,慢慢解释道:“这要看土质的,你们家乡西北,秋后少雨,土地过干,补足水量没有问题,可这里是南境啊,雨水充足,土质本就粘质化,透气性差,容易板结,湿耕影响很大的,可以适当松土。”
田埂上一群人围着争论,这年头没有专家,都是实打实的劳作经验,黑泽领一直土地贫瘠,种地几乎看天吃饭,也没人牵头主事,这时便只能各自为战。
“哇塞~~是棕熊来了~!”
田埂边随父亲一起来的小尼特,兴奋地发现格桑一行,他欢快地跑近,用羡慕的眼光锁定莱尼和艾琳两人。
正自争论的尼斯克,瞥眼瞧见儿子又跑向危险的棕熊,崩溃再次袭来,不带分说,转身飞奔便要去护住孩子。
格雷见孩子欢喜羡慕,期待的神色溢于言表,他微笑一把将尼特抱起,放上另一只母熊身上,尼特欢呼雀跃,瘦削的小脸涨得通红,此刻的他异常满足。
尼斯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望着灿烂笑脸的儿子,似乎认知中的凶兽,也变得异常可爱,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田埂边十几辆骡车正陆续出现在田边的土路上,他们要向河边而去,几十个朴实的农家妇人,向田埂中劳作的亲人朋友们挥手,引得现场哨声,招呼声不断。
格桑一行驻足路边以待车队通过。
车上的美食,阵阵飘香,引得驻足观望的人们,疯狂的咽下口水。它们将被送到热火朝天的河边工地。
如今的黑泽领,柯勒尔河的改造和堤坝施工,是全领最紧要的大事,几乎所有人力,物力都要保障它的进度,这也是黑泽领全民第一次齐心合力的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