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峰顶,一片死寂。
只有周天星盘全功率运转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光幕上那如同瀑布般疯狂刷新的、令人瞠目结舌的数据流在提醒着众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广寒宫除尘傀儡动力不足,申请增加月华配额……】 【……天河弱水过滤系统滤芯堵塞,错误代码 0x7b……】 【……雷部众将绩效考评表(草案).pdf 下载次数异常……】 【……警告:检测到非授权访问,源Ip:下层界面_青岚宗_接天峰……安全协议启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预想中的天道纶音、无上法门、天庭谕旨一概没有。扑面而来的尽是些“系统日志”、“维护通告”、“错误代码”和“绩效考评”……这浓浓的、low穿地心的、仿佛某个落后乡镇企业机房后台既视感的画风,彻底击碎了所有人对于“天庭”的浪漫幻想和敬畏之心。
“天……天庭……也要做绩效考评?”一个算天门弟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世界观受到了剧烈冲击。 “原来神仙也要担心丹炉温度控制?”另一个弟子眼神呆滞。 “原来雷劫……是雷部众将的KpI?”铁大锤摸着下巴,感觉自己发现了真相。 苏妙仪也是掩着嘴,美眸中充满了荒谬和难以置信。
秦洛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强忍着吐槽的欲望。他大概明白了——他们之前捕捉到的“信号漂移”,根本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天庭传讯,而很可能是天庭自身灵网(或者类似东西)的后台噪声和系统广播!由于两个“网络”在某些维度发生了微弱的交叠或干扰,导致这些本不该被下界接收到的底层数据泄露了出来。
而他们刚才的回应,阴差阳错地通过了某种底层安全验证,竟然真的获得了一个极其低级、权限有限的访客账号,接入到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外部网络接口!
现在他们看到的,就是天庭网络的“公告板”和“系统状态监控页面”的一部分!
“虽然和预期严重不符……”秦洛迅速冷静下来,眼中闪烁着科学家发现新大陆的光芒,“但这同样是价值连城的信息宝库!甚至可能更具价值!这些系统日志和错误代码,反而能更真实地反映天庭的运作机制和技术水平!”
“快!记录!分析所有能捕捉到的数据!尤其是那些错误代码和系统通告,里面可能隐藏着巨大的信息!”秦洛立刻下令。众人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这些看似琐碎的数据背后可能蕴含的意义,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数据抓取和分析工作中。
数据流依旧汹涌,但似乎被限制在了一个公共的、只读的频道,无法进行更深层次的交互。
就在秦洛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个访客权限获取更多信息时,那庞大的数据流中,一个一闪而过的、与其他系统日志风格迥异的信号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信号极其微弱,仿佛加密等级更高,却被周天星盘敏锐地捕捉并标记了出来。碎片中似乎包含着【…广寒…】【…孤寂…】【…信号测试…】【…有人吗…】等断断续续的词语,还夹杂着一种极其悠远、清冷、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哀怨的音频载波!
这感觉……和那些冷冰冰的系统日志完全不同!
“锁定这个信号源!尝试分离和放大它!”秦洛立刻指示。
算天门长老操控星盘,全力追踪那丝特殊的信号。经过一番复杂的滤波和解调,一个更加清晰、但却独立于主流系统数据的子频道被分离了出来!
这个子频道的信号强度远不如主数据流,加密方式也似乎更加古老和独特,但其内容却让所有人为之一振!
不再是枯燥的日志,而是断断续续的、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呼唤的声音!一个清冷婉转、如同月下寒泉流淌般的女声!
【……又是一年桂花开……无人共赏……】 【……玉兔捣药声,听了千万年,也已倦了……】 【……这新到的‘月宫清辉广播系统’调试了百年,也不知效果如何……有人能听到吗?】 【……若是有人听闻,可否回应一声?太阴星君处,必有厚报……】
广寒宫?!嫦娥?!玉兔?!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惊雷般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这个子频道,竟然是月宫的对外广播?!或者说,是嫦娥仙子在无聊调试设备时的自言自语和……测试呼叫?
“我的天……是嫦娥仙子……”一个年轻弟子脸瞬间红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那可是传说中的月宫仙子! “她……她好像很孤单?”苏妙仪身为女子,更能感受到那清冷声音中蕴含的寂寥。
秦洛的心脏也是砰砰直跳。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居然意外捕捉到了月宫的频道!
“能回应吗?能和她建立连接吗?”秦洛急切地问。与月宫建立联系,其意义可能比接收天庭后台日志更加重大!
“这个频道的协议很古老,加密方式也不同,但……似乎没有那么严格的安全限制,更像是一个……对外开放的测试频率?”算天门长老分析着,“可以尝试发送一个简单的握手信号!”
“就用刚才破译的那种基于星辰规律的同步信号试试!”秦洛决定冒险一试。
再次调整“天线锅”的指向(微调了对准月球的方向),将一道极其简单、代表着“收到,你好”的编码信号,借助残留的星力链接,朝着月宫的方向发送了出去。
发送完成。 峰顶上再次陷入紧张的等待。
这一次,回应来得更快!
几乎就在信号发出的下一刻,那个清冷的月宫女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咦?竟真的收到了回应?来自下界?有趣……】 【信号虽弱,却清晰可辨。下界何时有了能接收并解析太阴仙波的技术?】 【罢了,既是缘法。尔等既能听闻,便算有缘人。此频道乃吾闲来无事调试所用,既通,便与尔等说说话也好。】
成了!真的连接上了!
众人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他们竟然和传说中的月宫仙子搭上线了!这简直是神话照进现实!
【仙子……真的是嫦娥仙子吗?】一个胆子大的弟子,忍不住通过传讯法阵,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声音被转换成对应编码发送)。
【呵呵……】那清冷的女声轻笑了一声,【嫦娥不过是外界虚名,吾乃太阴星君座下,执掌月宫清辉与寂寥之人。尔等可称我‘姮娥’。】
真是她!
【姮娥仙子!】那弟子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嗯。】姮娥的声音依旧清冷,却似乎多了一丝人气,【下界如今是何光景?说来听听。吾困守月宫,已是许久未曾听闻人间之事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秦洛都有些哭笑不得。
青岚宗的弟子们,尤其是那些年轻弟子,瞬间化身为热情的粉丝和话痨,争先恐后地通过传讯法阵,向月宫仙子介绍起如今的天玄大陆,介绍起青岚宗,介绍起“科学炼丹”,介绍起“璇玑”网络……甚至还有人问起了玉兔的毛茸茸程度和桂花酒的酿制方法!
姮娥仙子似乎也很久没人跟她聊天了,听得颇有兴致,偶尔还会问几个问题,或者对某些新奇事物(比如“璇玑”网络)表示惊讶。
接天峰顶,画风陡然从严肃紧张的科研探索,变成了大型“星际”(?)粉丝连线现场。
秦洛没有阻止这一切。这看似不着调的聊天,或许正是建立良好关系、获取更多信息的最佳方式。他仔细聆听着姮娥的每一句话,试图从中分析出关于月宫、关于天庭的更多情报。
从姮娥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中,他们隐约得知:天庭似乎并非想象中那般完美无缺,也存在资源分配、系统维护、甚至人情世故(比如她提到天蓬元帅又被罚去轮回历劫了);月宫确实清冷寂寥,职责就是调度月华,滋润下界,但也是个“闲职”;她似乎对下界的变化颇感兴趣,尤其是“技术”方面的进步……
就在这时,姮娥忽然说道:【尔等那‘璇玑’网络,倒是有趣。竟能勾连万心,传递讯息。比这天庭老旧笨重的‘昊天镜网’似乎还要灵便些。只可惜,覆盖范围仅限一宗之地。】
秦洛心中一动,立刻抓住机会回应:【仙子若有兴趣,我或可尝试为月宫也搭建一套类似的系统,让仙子也能与外界更方便联系?】他这就开始推销了。
姮娥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随后轻笑道:【哦?下界之人,竟欲为月宫架设灵网?倒是胆大,也有趣。也罢,若是尔等真有此能,吾便与太阴星君说道说道,许你们一试。不过,天庭规矩多,手续繁琐,成与不成,尚难预料。】
有门! 虽然困难重重,但这无疑打开了一扇通往天庭(至少是月宫)合作的大门!
频道里,依旧热闹非凡。弟子们和嫦娥仙子(姮娥)聊得热火朝天。
而从主数据流里,那些冷冰冰的系统日志还在继续刷着: 【……警告:非法接入尝试持续……来源:月宫_广寒宫_私人测试频道……风险等级:低……暂不处理……】
秦洛看着光幕上这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锅盖对准了北斗星。 结果频道跳到了月宫台。 还跟嫦娥仙子聊上了。 这科学探索的路径……还真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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