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混沌海中的那场恶战,最终以两败俱伤告终。正洛和暗洛凭借着新界天道的加持、定时序尘丹的残余药力以及暗洛那被污染后反而更加狂野的噬界凶神,勉强击退了三位时序监察者,自身也受了不轻的伤,尤其是暗洛,噬界凶神本源受创,需要时间净化恢复。
超级维度折叠电梯在完成那次突破后,也因能量过载和混沌海的侵蚀而暂时关闭,需要大规模检修。新界再次进入了紧张的休养生息和防御升级阶段。
然而,战争的创伤不仅仅是物质上的。时序监察者那试图冻结整个宇宙的“时间静止”攻击,虽然被打断,但其蕴含的恐怖法则意境,依旧如同无形的阴影,笼罩在许多幸存者的心头。那种自身存在、连同整个世界都可能被瞬间“定格”的无力感,催生出了前所未有的焦虑和对“存在”本身的担忧。
就在这种弥漫着不安与创伤后遗症的氛围中,一群不速之客,搭乘着精致的、仿佛由水晶和流光构成的浮空艇,穿越了与新界建立贸易联系的某个友好维度通道,抵达了星辰基地区。
他们自称来自“永恒序庭”,是一个专门致力于“风险对冲”与“存在保障”的超维度金融机构。为首的是一位笑容和煦、穿着笔挺银色制服、自称“精算师哈里斯”的中年男性。
“诸位新界的居民,朋友们!”哈里斯站在临时搭建的宣讲台上,声音通过奇异的扩音器传遍广场,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磁性,“我们深知贵界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涉及时间本源的危机。时序监察者的力量,想必让大家深刻体会到了‘存在’的脆弱与无常。”
他话语直指人心,瞬间吸引了大量刚刚经历创伤、心有余悸的居民。
“但是!”哈里斯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充满希望的笑容,“请不要绝望!在浩瀚的诸天万界,风险无处不在,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永恒序庭,正是为了应对各种不可抗力的风险而存在!”
他身后亮起巨大的光幕,上面浮现出复杂的图表和诱人的标语。
“今天,我们为大家带来了划时代的福音——‘熵增保险’!”
熵增保险?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连闻讯赶来的正洛和暗洛都皱起了眉头。
“是的,熵增保险!”哈里斯热情洋溢地解释道,“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孤立系统的熵,也就是混乱度,总是在增加的!这是宇宙的铁律!万物终将走向衰败、无序和热寂!个人的寿命,文明的辉煌,乃至宇宙本身,都逃不过熵增的魔咒!”
“而时序监察者的时间静止,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种极致的、人为的‘负熵’操作,是对自然规律的暴力逆转!这种逆转带来的反噬和风险,是巨大的!”
“我们的熵增保险,正是为了对冲这种风险!只要您购买了我们的保险,当您的‘存在’因熵增被逆转(如时间静止、大规模时间回溯)或异常加速(如时间锈蚀)而受到威胁时,我们将根据保单条款,为您提供强大的‘存在锚定’之力,帮助您抵抗法则层面的侵蚀,维护您自身时间线的稳定!甚至,在极端情况下,为您在热寂的宇宙中,保留一份‘存在备份’!”
光幕上开始展示各种“案例”:某个小位面的居民在购买了保险后,成功抵抗了一次小范围的时间乱流;某个强者在遭遇时间诅咒后,凭借保险的“锚定”之力保住了性命……
宣传极具煽动性,加上新界居民刚刚经历切肤之痛,顿时有不少人动了心,开始询问价格和购买方式。
“他在放屁。”暗洛看着台上口若悬河的哈里斯,冷冷道,“熵增是不可逆的宇宙规律,什么保险能对抗宇宙规律?骗局。”
正洛则目光锐利地分析着哈里斯和他那些随从身上的能量波动,以及那艘水晶浮空艇的结构:“他们的力量体系很奇特,似乎……真的与某种‘秩序’和‘契约’法则相关。但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果然,当有人询问保费如何支付时,哈里斯露出了更加“和善”的笑容。
“保费?哦,亲爱的朋友们,我们永恒序庭致力于普惠金融,怎么会收取昂贵的费用呢?”他搓着手,“我们只需要一点点……对你们来说微不足道的东西。”
他指向光幕,上面出现了几个选项:
“比如,您未来三年内,关于‘时间’感悟的1%。”
“或者,您自身时间线中,某个无关紧要的‘可能性分支’。”
“再或者,您所在位面,未来一百年‘科技创新’总量的0.5%……”
“当然,也可以用等值的稀有资源、本源能量,或者……某个特定‘时间节点’的坐标信息来支付。”
这些支付方式,看似没有直接掠夺财物,却更加诡异,直指生灵最根本的“可能性”与“未来”!
“他们在窃取‘未来’和‘可能性’!”正洛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所谓的保险,本质上是一种高利贷!用你未来无限的潜力,去换取眼下看似安稳的‘保障’!一旦签订契约,你的命运轨迹就可能被他们暗中影响、操控,甚至截取!”
就在哈里斯成功煽动起一部分人,准备当场签订“保险契约”时,异变发生了!
几个之前购买了“回溯相机”并偷偷保留下来、心智已然受到影响的居民,突然双眼泛红,如同着魔般冲向了那些永恒序庭的推销员!
“保障?都是假的!你们和那些时序监察者是一伙的!”
“把我们的时间还回来!”
他们激活了回溯相机残留的力量,试图攻击哈里斯等人。
哈里斯脸上那和煦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看待蝼蚁般的漠然。
“愚蠢。拒绝保障,即是拥抱风险。而风险……需要被清除。”
他甚至没有动手,他身后一名一直沉默的、戴着金丝眼镜的女性随从,只是轻轻推了推眼镜。
一道无形的、带着强烈“契约强制执行”意味的法则波动扩散开来!
那几个冲过来的居民,身体猛地僵住,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缚!更可怕的是,他们周身的时间流速开始变得极其紊乱,时而加速衰老,时而倒退幼化,仿佛他们“存在”的基础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修改、否定!
“是契约反噬!”正洛眼神一凛,“他们之前肯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触过永恒序庭的某种‘隐性契约’!”
“放肆!”暗洛早已按捺不住,噬界凶神虽然状态不佳,依旧咆哮而出,带着被混沌海污染后的狂躁气息,直接扑向那名女性随从!他要吞噬掉那令人作呕的契约法则!
“粗鲁。”哈里斯摇了摇头,另一名身材魁梧、如同保镖般的随从一步踏出,一拳轰向噬界凶神!他的拳头上,竟然缠绕着清晰的“违约惩罚”法则纹路,仿佛任何与他为敌的行为,本身就会触发某种“违约”条件,遭到法则层面的打击!
轰!
噬界凶神的吞噬之力与那“违约惩罚”之拳对撞,竟是平分秋色!暗洛感觉一股刁钻的法则力量顺着联系试图侵蚀他的本源,仿佛他“违约”了某种不存在的规定!
“妈的,什么鬼东西!”暗洛又惊又怒。
与此同时,苏妙仪和铁大锤也出手了。剑光与战锤攻向哈里斯和其他随从。
然而,永恒序庭的这些推销员,战斗力或许不是顶尖,但手段极其诡异。他们似乎总能引动冥冥中的“契约”与“秩序”之力,将对手的攻击扭曲、偏转,甚至反弹。苏妙仪的剑气明明斩向哈里斯,却莫名其妙地拐弯射向了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居民;铁大锤的战锤砸向地面引发的冲击波,却被一股力量引导着,反而震伤了他自己的几个手下!
他们的力量,仿佛建立在某种更高层面的“规则”利用上,让人有种无处着力的憋屈感。
“没用的。”哈里斯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领带,微笑道,“在‘秩序’面前,蛮力毫无意义。我们只是来做生意的,何必打打杀杀呢?只要你们愿意购买我们的保险,大家就是合作伙伴,之前的不愉快,都可以既往不咎。”
他看向正洛和暗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特别是两位管理者,你们的‘风险’最高,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最顶级的‘至尊熵增险’,保障你们的存在,甚至可以帮助你们对抗时序监察者哦。”
“滚出我的宇宙。”正洛的回答冰冷而简洁。时巡令银光绽放,不再攻击那些推销员本身,而是开始干扰、解析、乃至尝试“覆盖”他们引动的那种诡异的“契约秩序”之力!
他要用新界自身的法则,去对抗这种外来的“秩序”!
“冥顽不灵。”哈里斯遗憾地耸耸肩,“那就只能……强制执行‘风险清退’程序了。”
他和其他随从同时拿出一份闪烁着金光的卷轴——正是之前准备让居民签订的保险契约!
他们竟然要以自身为媒介,强行将这份“保险契约”的覆盖范围,扩大到整个星辰基地区,试图将所有人都强行纳入他们的“保障”体系,也就是变相的掌控之下!
金色的契约之光开始弥漫,带着不容抗拒的秩序力量,要将新界的法则暂时覆盖、同化!
“休想!”正洛和暗洛同时怒吼,将力量提升到极致,与新界天道共鸣,死死抵挡着那弥漫的金光!
这是法则层面的对抗,无声,却凶险万分!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金色契约之光与银色新界法则激烈碰撞,整个广场空间都开始扭曲变形时——
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对峙的中心。
是那个之前因为私藏回溯相机,导致婴儿期自己出现,差点引发因果崩溃的低级执事!他自从那件事后,一直精神恍惚,处于半疯癫状态。
此刻,他眼神空洞,手里紧紧攥着那张来自百年前、药尘子写的“慢递”信笺,嘴里喃喃自语:
“时间……快递……保险……都是骗人的……都是偷东西的……”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他猛地将那张泛黄的信笺撕得粉碎,然后将碎纸片塞进了嘴里,吞了下去!
下一刻,他周身爆发出一种极其混乱、扭曲、仿佛汇聚了无数错误时间线和因果悖论的气息!这股气息是如此的不祥与混乱,甚至干扰到了永恒序庭那看似无懈可击的“契约秩序”之力!
哈里斯等人脸色骤变!
“因果污染体?!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那执事抬起头,双眼彻底变成了混沌的漩涡,他指着哈里斯,发出了非人的尖啸:
“你们……也要……偷我的时间……都……还给我!!!”
他如同一个行走的因果炸弹,猛地冲向了哈里斯!
永恒序庭的“秩序”之力,在这极致的“混乱”与“错误”面前,竟然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凝滞和破绽!
正洛和暗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合力一击!
轰隆!!!
银红交织的力量,顺着那秩序之力出现的破绽,狠狠轰击在哈里斯等人身上!
“噗!”哈里斯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身上的银色制服变得焦黑,他惊怒交加地看了一眼那个彻底失控的执事,又看了一眼正洛和暗洛。
“我们……还会再来的!风险,无法规避!”
说完,他捏碎了一块水晶,一道金光包裹住他和所有随从,连同那艘浮空艇,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那个缓缓倒下的、气息彻底消散的疯癫执事。
危机暂时解除。
但永恒序庭的出现,以及那诡异的“熵增保险”,如同另一片阴云,笼罩在了新界的上空。
时序监察者代表着时间的“清道夫”,那么永恒序庭,又代表着什么?秩序的……吸血鬼?
正洛看着哈里斯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
“我们的敌人,越来越多了。”
暗洛擦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噬界凶神传来的净化痛苦,狞笑道:
“来多少,吃多少!”
只是,下一次,还能如此幸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