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笃定,仿佛已经预判了后续发展。唐梨有些意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赵同志怎么这么肯定?” 赵岩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穿蓝布衫的中年男人身上:“那人是供销社的主任,手里攥着钥匙,显然是准备锁门了。他要是想调解,早就开口了,现在没说话,就是等着他们吵累了自己散,省得得罪人。”
话音刚落,就见那穿蓝布衫的男人果然皱着眉掏出钥匙,对着人群喊了句 “再吵今天谁都别想买”,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没两分钟就三三两两地散了。唐梨心里暗暗惊讶 —— 赵岩不仅观察力敏锐,还能通过细节预判人心,这可不是普通侦察兵能具备的能力,倒像是专门学过心理测写或情报分析。
进了供销社,唐梨负责挑日用品,宁慕均和李军去买粮油,赵岩则跟在一旁,看似随意地站着,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有个小孩拿着糖块跑过,差点撞到唐梨,赵岩眼疾手快,伸手轻轻扶了一下小孩的肩膀,既没让小孩摔倒,也没碰到唐梨,力道控制得精妙至极。唐梨回头看他时,他已经收回手,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看到这一幕唐梨笑了,赵岩这是知道自己在打量他,故意露出身手让她看的仔细呢。
但不得不说,他确实很厉害,身经百战,观察仔细,武功也绝非是有些拳脚功夫那么简单。李军就已经够厉害了,这个赵岩绝对在他之上。
要说起来,他这样的人在军队已经不只是兵王级别了,看样子,这次给宁慕均安排的警卫员足够厉害。
唐梨收回了打量赵岩的目光,不再去看他。只要知道他足够强能保护宁慕均就好,至于人家的身手如何,家里什么情况,她也不是那么在意。
晚饭是唐梨做的,毕竟是饯行宴跟接风宴一起的,宁慕均的手艺实在是拿不出手,只能打打下手。
因为赵岩来了,李军身上的担子也卸下来了,在宁慕均的提议下,两人难得的喝了酒。
在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李军的不舍,也都让他放飞自我的发泄一通,可大家明白,这对李军而言,是最好的未来。
第二天,赵岩就开始接手了李军的工作,唐梨开车送李军去火车站。
火车站的人潮熙熙攘攘,唐梨帮李军把行李拎到软卧车厢门口,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行李袋里硬邦邦的东西 —— 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之前塞进去的那把小巧的暗器。“这东西你带着,苏市那边情况复杂,防人之心不可无。” 唐梨把行李袋往他手里推了推,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
李军看着她,眼眶微微发红,却还是把暗器又往她手里塞:“唐同志,我现在去当局长,带这个不合适,你留着更有用。再说,有你之前教我的那几招防身术,足够了。” 两人推让了半天,最后唐梨还是拗不过他,只能把暗器收了回来,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沉甸甸的。
“到了苏市记得给我们打电话,要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别硬扛。” 唐梨叮嘱道,声音有些发哑。李军重重点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唐同志,你跟宁工也多保重,以后我要是回南疆,一定来看你们。” 说完,他拎着行李转身走进车厢,走了两步又回头,对着唐梨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才彻底消失在车厢门口。
唐梨站在站台上,看着火车缓缓开动,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离开。
不舍吗,当然会,李军是唐梨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宁慕均以外第二个熟悉的人,他是她跟宁慕均在一起的见证人,是唐梨当大哥一样存在的人。
何止是唐梨不舍,宁慕均更不舍,李军是宁慕均受伤后才来到他身边的,在宁慕均最难受的三年是李军在旁边陪着他,这么久以来,陪伴宁慕均时间最长的不是唐梨,而是李军,他怎么可能会舍得?
昨天晚上,赵岩扶着李军离开的时候,宁慕均站在外面很久,之后才回到家。
夜晚,宁慕均回来,看见唐梨已经做好了晚饭,他放下公文包,去卫生间洗手之后,问唐梨:“李军走了?”
唐梨嗯了一声,有些担心的看着宁慕均:“你还好吗?”
听唐梨这么说,宁慕均笑了一声:“昨天确实有些难受,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唐梨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挑眉:“说说看,你是怎么自我调节的?”
宁慕均坐在餐桌旁,指尖轻轻摩挲着碗筷边缘,眼神飘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语气带着几分回忆的恍惚:“以前我总觉得,人和人之间的情感都是多余的牵绊,搞科研才是最实在的事情。师父去世那年,所里的同事都劝我别硬撑,可我看着师父留下的实验数据,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完成他没做完的项目,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唐梨,眼神里多了几分柔软:“直到遇见你,我才慢慢明白,情感不是牵绊,是支撑。第一次看到你为了保护我,跟坏人动手的时候,我心里慌得厉害,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害怕失去’的感觉;后来你怀了孩子,我每天下班回家,只要看到你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就觉得心里特别踏实 —— 原来这就是家的感觉,是我以前从来没体会过的。”
唐梨放下手里的汤勺,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却紧紧回握着她。“李军陪了你三年,在你最难受的时候一直陪着你,你舍不得他,很正常。” 唐梨轻声说道,“以前你不懂离别之苦,是因为没人能走进你心里;现在你会难受,是因为你心里装了太多在乎的人,这不是软弱,是你学会了爱啊。”
宁慕均看着唐梨温柔的眼神,嘴角慢慢勾起一抹浅笑:“是啊,是你教会我的。昨天晚上,看着李军喝醉了被赵岩扶走,我站在门口,突然就想起他刚到我身边的时候。那时候我腿伤还没好,脾气特别差,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发火,可他从来没抱怨过,每天按时给我送药,帮我整理实验数据,甚至在我不想吃饭的时候,还会学着做饭给我吃 —— 虽然那饭做得难以下咽。”
他想起往事,忍不住笑出了声,眼里却泛起了淡淡的水光:“我以前总觉得,他只是我的警卫员,做好本职工作而已。直到昨天他说要走,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三年里,他早就不是外人了,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我站在门口想了很久,才明白原来‘不舍’是这种感觉,心里空落落的,却又为他能有更好的未来而开心。”
唐梨拿起纸巾,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水光,笑着说道:“以后咱们可以经常跟李军打电话,等孩子出生了,还可以让他来南疆看看孩子,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再说,赵岩虽然刚来,但他也很可靠,以后咱们身边还有他呢。”
宁慕均点点头,伸手把唐梨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有你在,真好。如果没有你,我可能这辈子都体会不到这些温暖的情感,只会像以前一样,做个冷冰冰的科研机器。”
唐梨感受这宁慕均怀里的温度,反应过来说道:“所以,你现在不难怪是因为是什么?”
宁慕均笑着说道:“因为我现在很享受人生的每一个过程,恋爱,结婚,平淡的生活,好友的离别,人生的悲欢离合,我在仔细的感受。”
唐梨看着宁慕均啧啧两声:“你这觉悟......”
宁慕均不解:“怎么了吗?”
唐梨说:“适合出家。”
宁慕均哈哈大笑起来:“怕是不行,我看不破红尘。”
之后的日子,宁慕均每天早上早起带着狗子们在家属院跑步遛狗,之后练习唐梨教他的武功。宁慕均上班后,唐梨就在家开始研究增强身体素质的药。
虽然这么久以来,她仍然没有什么头绪。
人在有事情做的时候,时间过得总是很快,转眼,南疆也迎来了第一次大雪,邻居的张嫂子为此还特意过来感谢过唐梨,因为唐梨给他们家设计的房子,让他们这个冬天不仅宽敞还暖和。
不只是他们家,其他家也都一样。
都说是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天了。
再加上唐梨给基地送的鸡蛋牛奶,让原本家属院那些总是背后碎嘴的人,如今不仅不在背后说她了,甚至,谁家有点什么好东西,都愿意往她这里送一些。
因此,唐梨在家属院的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滋润。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腊月,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备年货的时候,宁慕均也终于带来了他休假的消息。
“项目不能停,但过年大家都想回去,所以单位计划分批回家。我申请的早,我们可以在年前回去。”
宁慕均跟唐梨都明白,这次回去是为了给唐梨找待产的地方的,到时候安顿好唐梨后,他自己回来,所以今年的过年,两人怕是没办法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