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陈青“需整顿北疆,暂缓回京”的消息,伴随着北莽王庭覆灭的余波,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帝都玉京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狂妄!简直狂妄至极!”
“拥兵自重,目无君上!此乃谋逆之兆!”
“陛下,陈青此獠,狼子野心,已然昭然若揭!当立刻下旨夺其兵权,锁拿进京问罪!”
金銮殿上,弹劾陈青的奏章如同雪片般堆满了皇帝的御案。之前那些还只是隐晦的忌惮,此刻已化作了赤裸裸的攻击与恐慌。陈青拒绝即刻回京的举动,彻底触动了朝堂敏感的神经。
端坐龙椅的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指用力捏着龙椅扶手,指节发白。陈青的功勋太大,北疆的局势也太复杂,贸然下旨夺权,万一逼反了这头煞虎,后果不堪设想。可若放任不管,任由其在北疆坐大,同样是大患。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声音冰冷地打断了下方的争吵,“陈爱卿劳苦功高,北疆初定,事务繁杂,延迟回京也在情理之中。传朕旨意,加赐镇国公仪仗,准其便宜行事,安抚北疆。另,着兵部、户部,全力保障北疆大军粮草辎重供应,不得有误!”
这番看似安抚、实则怀柔并加以笼络的旨意,让殿内众臣心思各异。有人暗叹陛下手段老辣,有人则更加忧心忡忡。
而此刻的北疆,镇北城。
陈青对帝都的风暴恍若未闻,或者说,根本不在意。他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对北疆的整合与自身实力的提升上。
以原征北军为核心,大量收编筛选北莽降卒,剔除老弱,保留悍勇,一支规模更加庞大、成分更加复杂但也更加凶悍的“镇北军”迅速成型,人数一度膨胀至二十万!老牛、孙瘸子等嫡系将领地位水涨船高,分别执掌重要军权。
同时,陈青颁布《镇北令》,废除北莽旧制,在大炎律法基础上,结合北疆实际情况,设立了一套以军管为主、兼顾民生的粗糙但高效的统治体系。他重用部分愿意归附的北莽贵族和识时务的部落头人,以夷制夷,迅速稳定了广袤的草原。
镇北城也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扩建,城墙高耸,堡垒林立,俨然已成为北疆新的政治、军事和经济中心。来自大炎内地和西域的商队,开始试探着进入这片刚刚平息战火的土地,带来了各种物资和消息。
陈青的帅府,如今已扩建为气势恢宏的镇国公府。府邸深处,密室之内。
陈青盘膝而坐,身前悬浮着那块黑色碎片。经过数月不间断的炼化,碎片已然缩小了一圈,变得更加晶莹剔透,其内蕴含的古老煞气与信息,也更多地被陈青吸收。
他的修为,已然突破至通窍境后期!煞虎法相更加凝实,高达百丈,举手投足间引动的天地之力愈发恐怖。八丈煞虎战域更是隐隐有向十丈扩张的趋势,领域内的杀戮、寂灭、吞噬三种真意融合得更加完美。
更重要的是,他对黑虎传承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那不仅仅是拳法刀术,更是一门直指大道本源,涉及空间、毁灭、吞噬等法则的无上传承!所谓的“破碎虚空”,并非简单的打破空间壁障,而是以自身之力,开辟一方独属于自己的“虚空领域”,是为——内天地!
这块碎片,便是构筑“内天地”的基石之一!
“还需要更多的碎片……”陈青睁开眼,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和对虚空隐隐的感知,目光穿透密室,望向了更遥远的天地。他有预感,其他的碎片,散落在这世界的各个角落,甚至……可能在那些传承悠久的宗门圣地,或者更加危险的绝地之中。
“国公爷。”密室外传来孙瘸子低沉的声音,“帝都又来人了。这次是‘暗影卫’副指挥使,带着陛下的密旨。”
暗影卫?皇帝的私人暗探机构?
陈青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看来,玉京的那位,是越来越坐不住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缓步走出密室。
国公府议事厅内,一名穿着普通青衣,面容平凡,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气息内敛,赫然是一位通窍境初期的高手。他便是暗影卫副指挥使,影十三。
“影十三,见过镇国公。”见到陈青,影十三微微躬身,礼数周到,但眼神中的审视意味却毫不掩饰。
“影指挥使不必多礼。”陈青在主位坐下,语气平澹,“陛下又有何旨意?”
影十三取出一封密封的卷轴,双手奉上:“陛下密旨,请国公爷亲阅。”
陈青接过卷轴,指尖一缕煞气掠过,封印无声消融。他展开一看,内容无非是再次催促回京,言辞比之前更加恳切,但也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最后通牒意味。同时,密旨中还隐约提及,朝廷已掌握某些“证据”,暗示陈青与“前朝余孽”有所牵连。
“前朝余孽?”陈青心中冷笑,这恐怕是韩文渊或者其背后势力放出的风声,想借朝廷之手来对付自己。
他将密旨随手放在一旁,看向影十三:“陛下的意思,本公知道了。北疆局势复杂,非一日可定。待诸事妥当,本公自会回京向陛下请罪。”
影十三眉头微蹙:“国公爷,陛下殷切期盼,朝野上下也翘首以盼您这擎天保驾的功臣。拖延日久,恐生流言,于国公爷清誉有损啊。”
“流言?”陈青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本公行事,何须在意他人嚼舌?影指挥使远来辛苦,可在镇北城多住几日,看看这北疆风光,也好回去向陛下详细禀报此地的‘实际情况’。”
他特意在“实际情况”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影十三目光一闪,听出了陈青话中的强硬与暗示。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恐怕是难以完成了。这位镇国公,羽翼已丰,绝非朝廷一纸诏书就能轻易调动。
“既然如此,下官告退。”影十三不再多言,躬身行礼后,便退出了议事厅。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青眼神渐冷。
玉京的耐心,恐怕不多了。
接下来,恐怕就不是暗旨催促,而是真正的雷霆手段了。
不过,他如今虎踞北疆,兵强马壮,自身更是通窍境后期的修为,又初步窥得破碎虚空之秘,岂会畏惧?
“传令给南边我们的人,”陈青对悄然出现的孙瘸子吩咐道,“密切关注玉京动向,尤其是兵部和我那位‘岳丈’镇北侯的动静。”
“是。”孙瘸子领命,迟疑了一下,又道:“国公爷,我们是否要提前做些准备?比如,加强边境关隘的守备,或者……联络一些可能的盟友?”
陈青摇了摇头,目光锐利如刀:“不必。以不变应万变。本公倒要看看,这大炎的天下,究竟容不容得下我这头‘煞虎’!”
他站起身,周身一股无形的霸气弥漫开来。
“告诉将士们,加紧操练。这北疆,是我们的根基。任何人,想把手伸进来,都要问问我们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是!”
孙瘸子感受到陈青那决然的意志,心中一定,躬身退下。
陈青独自走到厅外,望着校场上那些正在刻苦操练的镇北军将士,望着远方连绵的营垒和初具规模的城池。
北疆,已尽在掌握。
接下来,便是以这北疆为棋盘,与那帝都的弈手,好好下一局了。
而他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偏安一隅。
那散落各地的黑虎碎片,那至高无上的破碎虚空之境,才是他真正的追求。
这天下风云,不过是他登临绝巅的踏脚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