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一章
离开徘徊镇的悲伤之地，远征军继续向东深入。地貌再次发生变化，暗紫色的蕨类平原逐渐被一片广袤的、布满金属残骸与废弃管道的灰色荒原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机油、铁锈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低语声中则混杂了更多齿轮摩擦、蒸汽嘶鸣与断断续续的机械合成音。
“这里……好像经历过一场大战。”曜看着脚下踩碎的、半埋在尘土中的齿轮零件，眉头紧锁。放眼望去，到处是倾覆的、如同钢铁巨兽骨架般的战争机械，断裂的输送管道如同巨蟒的尸骸，一些残破的、风格统一的金属建筑如同墓碑般矗立。
沈劈天神念扫过，能感受到这片土地沉淀着浓烈的硝烟与毁灭气息，规则也偏向于“秩序”、“钢铁”与“失控的毁灭”。与锈蚀峡谷那种自然形成的金属坟场不同，这里更像是一个高度发达的文明被某种力量强行终结后留下的废墟。
“是‘齿轮之城’的遗迹。”旁边一名对东方情报有所研究的雷霆近卫低声说道，“据说很久以前，这里曾有一个崇拜‘万机之主’、极度依赖机械与构装体的强大城邦。但后来不知为何，他们的造物集体失控，反噬其主，最终导致了城邦的毁灭。”
正说着，前方一片相对完整的金属建筑群中，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能量过载的嗡鸣！
“戒备！”曜立刻下令，远征军瞬间结成防御阵型。
只见从那片建筑中，摇摇晃晃地冲出了数十具人形机械体。它们身高丈余，外壳锈迹斑斑，多处破损，露出里面闪烁着不稳定电火花的线路和齿轮。它们的“眼睛”是两颗闪烁着猩红光芒的晶体，充满了混乱与暴戾的杀意。手中持有的，或是旋转的链锯剑，或是喷射着酸性液体的管道，或是能量若隐若现的冲击枪。
这些机械体显然早已脱离了最初的设计，陷入了某种疯狂的失控状态。
“是‘疯嚣铁傀’！小心它们的自爆和能量污染！”那名近卫提醒道。
疯嚣铁傀发出混杂着金属摩擦和电子杂音的咆哮，如同潮水般冲向远征军队伍。它们没有战术，只有毁灭眼前一切活物的本能。
“雷霆近卫，迎战！”曜厉喝一声，身先士卒，手中仿制霄雷短剑雷光爆闪，化作一道电芒迎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具铁傀。
“轰！咔嚓！”
雷光与金属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曜的雷刃轻易撕裂了铁傀锈蚀的外壳，将其内部的能量核心引爆。但更多的铁傀悍不畏死地涌上，链锯剑挥舞，酸性液体喷射，能量束乱射，攻势杂乱却凶猛。
其他雷霆近卫也各施手段，雷矛突刺，雷盾格挡，雷法轰击。一时间，雷光与金属碎片齐飞，能量爆炸声不绝于耳。
这些疯嚣铁傀个体实力不算太强，大约相当于筑基期修士，但胜在数量众多，而且悍不畏死，身体破损超过一定程度还会触发自爆，喷溅出带有腐蚀性和能量污染的内部液体，颇为难缠。
远征军虽然个体实力占优，又有雷法克制，但在这种混乱的车轮战下，也开始出现伤亡，几名近卫被自爆波及，受了轻伤。
沈劈天并未出手，只是静静观察着。这些失控的机械造物，其核心驱动似乎并非单纯的能源，还混杂了一种……混乱的、充满怨恨的意志残留？是当年那些被反噬的操纵者的怨念？还是那所谓的“万机之主”留下的后手？
他目光投向那片残破的建筑群深处。在那里，他感应到了一股更加强大、也更加稳定的能量源，以及一股隐晦的、试图重新建立“秩序”的机械意志。
就在远征军逐渐稳住阵脚，开始清剿这些疯嚣铁傀时——
“嗡——！！！”
一声更加低沉、更加威严的嗡鸣，自建筑群深处响起！
紧接着，地面微微震动，一具庞然大物撞开残垣断壁，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
那是一具高达五丈的巨型战争机甲！通体由暗金色的未知金属铸造，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虽然同样布满了战斗留下的伤痕，但整体结构依旧完整。它的双臂是两门多管旋转的能量炮，肩部搭载着导弹发射巢，胸口是一个巨大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观察窗。
与那些疯嚣铁傀不同，这具巨型机甲散发着一种冰冷的、纯粹的机械秩序感，那双幽蓝的“眼睛”冷静地扫过战场，最终锁定了正在肆虐的疯嚣铁傀群。
它似乎……是这些失控造物的对立面？
只见巨型机甲抬起右臂，多管能量炮开始急速旋转，幽蓝色的能量在其中汇聚。
“咻咻咻——！”
无数道凝练的能量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覆盖了疯嚣铁傀最密集的区域！光束过处，疯嚣铁傀如同被点燃的稻草，接连爆炸，化为废铁！
它的攻击高效、精准，没有丝毫浪费，完全是在执行某种清除程序。
清理完大部分铁傀后，巨型机甲的幽蓝目光，转向了远征军。它似乎在进行扫描分析，并未立刻攻击。
曜等人紧张地盯着这具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不敢有丝毫松懈。
沈劈天却向前一步，目光平静地与那幽蓝的观察窗对视。
他能感觉到，这机甲内部，有一个相对完整、但逻辑似乎陷入某种矛盾的机械意识。
“汝等，非数据库记录之敌对单位。”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音，从机甲内部传出，“身份，识别中……能量特征……高能雷霆属性……威胁等级……重新评估……”
它似乎在困惑。远征军的雷霆力量，显然不在它预设的敌人名单中，但强大的能量反应又让它警惕。
“吾等乃过路者。”沈劈天以神念传递信息，直接与那机械意识沟通，“汝乃此地的守护者？还是……清理者？”
机械意识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处理这个复杂的问题。
“逻辑核心指令：守护‘万机宝库’，清除一切失控单位及外来威胁。”合成音回答道，“汝等能量反应……非标准失控单位……但具备高威胁性……逻辑冲突……无法判定……”
它陷入了某种逻辑死循环。沈劈天等人既不是它要守护的目标，也不是标准的失控单位或明确的敌人，但其力量又足以构成威胁。
沈劈天心中明了。这机甲是当年齿轮之城毁灭后，残存的、依旧在执行最初指令的自动防御系统。但漫长的岁月和外界规则的侵蚀，让它的逻辑核心出现了问题。
“失控的源头为何？”沈劈天问道。
“数据缺失……核心记录显示……‘灵智灾变’……‘万机之主’沉寂……所有搭载‘灵智核心’的单位……逻辑崩溃……陷入疯狂……”机械意识断断续续地回应。
灵智灾变？万机之主沉寂？沈劈天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看来，这齿轮之城的毁灭，源于它们赋予造物“灵智”的技术出现了某种可怕的失控。
“汝之逻辑核心，亦搭载‘灵智’？”沈劈天追问。
“否定。吾为‘裁决者’系列，逻辑核心为纯机械演算矩阵，未加载‘灵智模块’。”机甲回答，“故，未受‘灾变’影响。”
原来如此。正因为没有“灵智”，它才能在这场席卷整个城邦的“灵智灾变”中幸存下来，依旧麻木地执行着最初的守护指令。
沈劈天看着这具孤独地徘徊在废墟中、恪守着早已失去意义的职责的机械造物，心中略有感慨。
“汝之职责，于今何益？”他问道。
机械意识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幽蓝的观察窗光芒明灭不定。
“……职责……即存在意义……”最终，它给出了一个近乎固执的回答。
沈劈天不再多言。他对此界的“奥法”与“构装”技术颇感兴趣，这“万机宝库”中或许留存着相关的知识。但这“裁决者”机甲显然不会轻易放行。
是强行突破，还是……
他目光扫过周围那些被清除的疯嚣铁傀残骸，又看了看这具逻辑矛盾的机甲，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